《陈小六江湖记》阳可尧

12、小六偷听得真相

　　不远处偷听二人讲话的陈小六像是被人点穴般，定在原地，僵直脖子。

　　二狗倒是迅速反应过来，睁大眼去拍他的肩膀，“够兄弟，等我要到钱等会分你一份。”遂又挠挠头，“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喊我泥鳅就行。”泥鳅也伸手拍了拍二狗的肩膀，认可了这个好兄弟。

　　二人话题又换了几番，扯天扯地倒也都围绕着一个观点——等我发财那一天……

　　“我跟你说你别不信，你那兄弟还是尽早去寻吧，进了同善堂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卖了。”泥鳅揪着脑袋没想出新的吹牛点子，倒是想起了些别的。

　　“为什么？”二狗不解。

　　泥鳅先左右扫视，见没人注意他们二人，便压着嗓子用只有二狗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知道这街上经常少乞丐吗。”

　　二狗瞪大双眼直摇头。

　　泥鳅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轻拍肩膀，“没事别怕，别去那同善堂，丢的也不一定会是咱俩。”

　　二狗点头如捣蒜，虚心求教，“同善堂不是不收乞丐吗？我们如何能进了那地方？”

　　内心疯狂咆哮——你以为你待得这个人行是什么好地方吗！

　　“想进同善堂其实很简单，只是不能走正门也不能走后门，”泥鳅朝二狗勾勾手指，二狗将耳朵贴近些，“要走偏门。”

　　见她没明白，二狗接着说，“同善堂背面有间宅子，宅子西面有个狗洞，穿过那间宅子就能进到同善堂里院。只是但凡从那里进去的我就没见他们再出来过，你可别去。”

　　见二狗一脸崇拜的盯着自己，泥鳅可算是过了把当大哥的瘾，“以后跟着我混，保你丢不了。据我观察只要你认识的人够多，跟足够多的人产生联系，他们就不敢抓你。”

　　二狗连连点头，怪不得他一点也不认生。

　　在门口开饭的吆喝声响起后，二人跑的是一个赛一个的快。

　　二狗趁乱摸到陈小六身旁，借二人身影遮挡，悄摸声得将从泥鳅那探来的消息全讲了。

　　桃红怕泥鳅起疑，杵在前边给二人放风，只见泥鳅守着饭桶就地坐下，一边大口嚼着嘴里的饭一边眼巴巴瞅着桶里的饭。

　　看的桃红只咽口水，又听到二狗以这里管饭为由拒绝跟陈小六一起回去。她嗖的将脸怼到二狗眼前，跟她脸对着脸，一双桃花眼里全是怒气，“难道家里的饭不好吃吗？”

　　二狗险些被桃红怼到眼前的脸吓得蹦起，又被她的眼刀钉在原地，“不不不，我只是在这帮忙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晚饭麻烦桃红姐姐帮我留出一份来，何姐姐家的饭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

　　二狗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好说歹说这才将桃红哄高兴，嗓子干得就要冒烟。

　　陈小六这个时候却跳出来拆她的台，也不打算回去了。

　　这位可不是二狗那样好欺负，可谓是说也说不过，打又打不赢。桃红只好自己一人回去送消息，撅着的嘴仿佛能挂住二两油瓶。

　　陈小六有意闹她，此时见她一副闹别扭的模样，想笑不敢笑地抿住嘴角，实在是忍不住便作势去摸鼻子，借着手腕遮挡，陈小六再也忍不住，险些笑出声被陶虹当场抓包。

　　陈小六顺势将手移到嘴边，握拳轻咳，抬眼偷瞧她，见她斜眼瞧自己，大有跟自己拼一拼的架势，也不再遮掩，抬头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双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下身来，捏住她头顶的雕花桃木簪子，顺着花纹摩挲，“你这簪子不错。”

　　预想之中桃红被哄好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只见原本还精灵生动的桃红此时惨白着一张脸，陷于一双桃花眼中的眼珠疯狂颤动。

　　陈小六被她这样子吓一跳，大有马屁拍在马腿上的架势。赶忙撒开环着她的手，双双举起来，“只是夸赞，绝无恶意。”

　　桃红缺像是吓掉魂般不敢与她对视，虚行一礼，踏着房檐便没了身影。

　　陈小六想不通她为何反应如此之大，有些莫名地伸手去抓脑袋，一歪头便看见蹲在阴凉地也直抓脑袋的二狗，叹了口气
　　哎——桃妖心，海底针。

　　陈小六摸着脑袋走街串巷，往同善堂钻的狗洞都找到了，也没想起自己到底是哪句话得罪了桃红。

　　索性不再多想，晚上回去好好跟她道个歉便是了。

　　撩起衣袍就往那狗洞里钻。洞还挺宽，过陈小六一人绰绰有余。

　　陈小六轻松钻进院里，边拍身上尘土边打量这院子。

　　墙角杂草窜得有些猛，陈小六过去一比量，那草已经过了她的腰。

　　倒也符合荒宅的特征，陈小六想着，又不老实地用脚去碾那草根，倏地顿住，蹲下身来仔细去看，只见后面那棵草颈上系着根东西，细过发丝，银白透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只蜘蛛在着安了家。

　　陈小六一眼认出，“冰蛛丝……”

　　顺着丝线望去，杂草逐渐变矮、减少，稀稀拉拉得围着铺满黑砖的院中央。

　　院子里的冰蛛丝逐渐露出草面，从最初的一个到最后的十个，十丝成阵，浴血濯花，真是好大的手笔。

　　好东西谁都不嫌多，陈小六亦是如此。她摘下手腕上环着的清莲藤，拿它将蛛丝缠着的杂草一挑，便见那一线蛛丝勾着其余九线一齐飞过来，乖顺得贴着那环清莲藤。

　　陈小六得了好东西，高兴得对着太阳晃了晃，如往常在家一样向它分享一番后戴回到手腕上。

　　陈小六没有忘记来次的目的，顺着墙角接着往深处探，直至将最里处墙角全都寻了一遍也不见那处通往善堂的狗洞。

　　就在陈小六以为她要无功而返之际，院子里突然传来两道说话声。声音是从隔壁的院子里传来的，隔了两道墙嗓音已然走了样，得亏陈小六耳朵灵，能将他们的对话听他个一字不落。

　　“不知李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过来看看善堂里的孩子罢了，我若不来瞧一瞧，还不知你要怎样苛待他们。”

　　只是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陈小六屏住气息，整个人趴在墙上努力贴着耳朵偷听。

　　气息跟身形都如一只静待捕猎的壁虎，稳稳得扒住墙壁。

　　陈小六听到里面人哈哈两声，“李兄真是说笑了。这些孩子也都是可怜之人，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会苛待。”

　　对面同他讲话的声音忽然弱下来，似乎是在压着嗓子，“李猛前两天出了岔子，你这边可要再仔细些，别再让人抓住把柄了。”

　　“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做事绝对比那胖子靠谱，都处理的干净着呢。”

　　“小心些总是好的。”那人顿了顿，“不过东西还是急着要的。”

　　屋里静了片刻而后想起汩汩水声，二人的声音又多了一层阻挡，更加模糊不清。

　　“你只管好好干。若是真出了问题，也大可以将责任全推到那胖子身上。”

　　“可是……”陈小六听他话头刚出就被对面那人堵了回去。

　　自顾自地说着话，

　　“怕什么？到时候直接来个死无对证，量官府里那群草包也查不出什么。”

　　“也不对，这不是还有个盯着李猛的小捕役么——”

　　“乞丐最近是不能碰了。”

　　“李猛这人胆子小肚子可真不小，做事愈发惹眼不说，还引来一只拦路狗。”

　　“呸——真晦气！”

　　“不如……”

　　那人语气逐渐暴躁，脾气上来时语速快的不留半分能插话的气口。

　　陈小六觉得她已经摸到乞丐失踪真相的门槛，将两个疑似凶手的对话听了个差不多。只是最后半句话也不知是他没说清还是被人堵了嘴，陈小六只听到唔唔两声便没了动静。

　　确认屋里确实没了声音，陈小六也不再多待，小心地原路返回，从那一人宽的狗洞钻出了宅子。

　　运足内力，顺风而起，溜着墙边冲出去，再不见半只身影。

　　只是眨眼间，陈小六便出现在了陈七家的房顶。

　　一把捞起尚在清扫院子的时晓明，不管他还没反应过来，捏着肩膀帮他稳住身形，“带我去找元一。”

　　时晓明突然之间脚不着地，在半空中吓得直打哆嗦，下意识抱紧手里握着的扫帚疙瘩，颤颤巍巍得朝拽着他的陈小六看去。

　　见她嘴张张毕毕似乎在说这些什么，看表情还挺着急。自己却因惊吓过度耳朵像是粘了厚厚的一层浆糊，将她的话全部吞没，一个字都没进到他的脑子里。

　　时晓明用力晃了晃脑袋，抬起头睁大眼去瞧陈小六。

　　陈小六见他使劲摇头，以为他不愿随意将元一家的地址说出。

　　正挠着脑袋跟他大眼瞪小眼，组织语言准备将自己的发现全盘托出。

　　谁料时晓明先开了口，“那个……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陈小六当即反应过来将话再说了一遍，“有急事，找元一。”

　　“不是昨晚跟你们走了吗？”

　　“家中有事，半夜走了。”

　　“很急吗？”时晓明有些犹豫。

　　陈小六连忙点头，手指着脚底瓦片，“有线索。”

　　时晓明恍然大悟得张着嘴，抬手指向东面。

　　不等张嘴，陈小六已经将他拎起，靠着他指路在上京半空中飞驰。

　　时晓明无法从陈小六挣脱，更怕自己摔在哪个墙头，一头撞死。只能抱紧怀里的扫帚以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