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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爆炸 ...

  •   “是几日前炸掉稼江大桥的那批人,”喧闹声中,孟诉稳稳搂住司融的肋侧,沉声道,“稼江大桥附近的靖卫赶到时,晏卡志士已经逃了,他们是冲着铁轨去的,导致铁驺吾掉到了江里,据说苟正正在现场替杜大人打捞。”
      司融“唔”了一声:“行事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调啊。”

      根据报告,炸掉稼江大桥那批晏卡志士此次行迹十分可疑,有附近打柴的樵夫声称好几天看见有人在那一带晃悠,但迟迟没做什么动作。
      直到那一日清晨,忽然有人跑出来炸了稼江大桥,行动前也没喊什么口号,默不作声地就搞了个天翻地覆的动静。
      据说安炸弹的人也被炸成渣了,朝廷想逮个出气的都找不着。

      司融眯着眼看着炸得满天飞的罪魁祸首,晏海对炸弹兵器一类物件管控十分严格,老百姓进个城楼都会被搜查货物,看来这些亡命徒是把炸弹安自己身体里了。

      鹌鹑一般的平民里,忽然冒出来这么些个忽然抽风搞人体烟花的豪杰,胆子小的已经吓傻了,生怕被爆炸波及,看谁都像潜在嫌疑犯,一时间船上炸开了锅。

      在船首楼底层的东家舱里,藏了一整晚的船主终于露面,一抬头船首楼被炸了个五马分尸,那些身份不明的达官贵人们不知还有几个健在。

      船主扶住自己的帽子,一时间心慌气短:不想打交道是一回事,人在自己负责的船上出事了是另一回事。
      他顾不上其他,立即大喊护住老爷们,一个健步冲下甲板避难去了。

      六神无主的火长捂着脑袋跟在后面:“船主,我们落后太多了,最近的船只至少也要一个时辰后才能赶到,怎么办?”
      船主头也不回:“通知夏邑支援!”
      火长茫然地“哦哦”两声,一回头才想起发生了什么,当即揪住船主衣服:“船主,船首楼都被炸了,信号传不出去了!怎么办?”
      “我哪知道!”船主往后大喊,“都给我保护好老爷们,少了一个我要了你们的命!”

      船首楼被炸成了烂冬瓜,倒塌的废墟里,杨文宾还没反应过来。
      杨文宾火气太旺,突发尿频尿急,因为急匆匆下楼撒尿而躲过一劫。
      他刚走到门口就险些被一根突刺过来的碎木条贯穿,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尿了一裤/裆,这才后知后觉听见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扇屏风飞过来把他砸翻了,替他挡住了剩下的冲击,当他掀开屏风,方才还充满欢声笑语的船首楼只剩下被炸得半死的人的痛苦哀嚎。

      他滚了一身灰和泥,冲天的海水泼下来将他淋成了落汤鸡,但杨文宾顾不上其他,大喊“完了完了”,惊惶无措地在地上到处乱摸。
      “我的琉璃瓶!”他涕泗横流,“完了,完了!我的官运仕途!”

      他那双像小刀在面皮上喇出的一双眼睛,此刻睁得再大都于事无补。
      此刻船上断壁残垣,四处横尸,连那些勉强能听他令的护卫也都死的死藏的藏,要找一个小小的琉璃瓶,谈何容易?

      杨文宾跌倒在地,拍着大腿痛哭,恨不得干脆死了算了。

      “心慕异俗,灭我国威!”天空传来高呼。

      话音未落,又一声爆炸传来,这次,是在乙级甲板。
      爆炸一连炸穿了两三层,船身像被劈了一刀,无数沉重的货物掉进海里,掀起巨浪。
      摇摇欲坠的大船在浪尖上摇摆着,有惊无险地立住了,没有当场翻个倒栽葱。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爆炸,经不起第三次。

      一声爆炸将杨文宾贪生怕死的心炸回魂了,他拼命后蹬,在剧烈的摇晃中慌不择路地抱住了什么东西,一边在巨浪和爆炸余韵中尖叫,一边闭紧了眼睛。

      甲板短暂恢复平静,负隅顽抗的护卫们四处搜寻着晏卡志士的踪迹,躲起来的船役也明白了,再不做出反抗,活不到一刻钟。
      此时除了慌不择路地到处找地方躲的平民,到处都是大喊着挥刀的护卫和船役们。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杨文宾眼皮上。
      他此时如惊弓之鸟,受不得任何刺激,吓得腿一蹬,差点厥过去。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回神了,杨大人。这个人你认识吗?”
      杨文宾蓦地听到人声,一激灵睁开眼,没想到和一个血淋淋的阿斯卡人撞了个照面。

      一个男人正将自己的腿从杨文宾手里抽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人头,那人头死不瞑目,脖颈断裂处还卡着一片锋利的瓷器碎片。
      杨文宾眼前一黑:那正是方才和他共处一室的阿斯卡人,卡在他脖子上的碎片是个一人高的花瓶,正巧摆在自己旁边。
      若不是他膀胱争气,这个被碎片削掉脑袋的就是自己了。

      那男人拎着人头的长发,在吓傻了的杨文宾面前晃了晃,神情自如得像是在晃一个西瓜。
      此人相貌平庸,面皮上被划出一道口子,像是划开了穷年累岁的老皴一样,竟然露出一丝白净的肌肤,那口子附近的皮肤也跟着卷边起翘,怎么看怎么别扭。

      一身匆匆裹上的破衣烂裳,浑身皮肉也烂了个七七八八,看上去简直像个要饭的。
      他却一点也不疼似的,举止间撕裂的伤口也不顾,兀自觑着杨文宾的表情,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像是感觉十分有趣似的。

      正是司融。
      他见杨文宾一脸异色,像是吓得险些给尿湿的裤/裆“锦上添花”,司融连忙将人头拎住往后撤了撤。
      司融捏住鼻子,一脸谨慎和怀疑地看着杨文宾:“杨大人?您还好吗?”

      杨文宾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举起手指:“快、快把这个扔掉!”
      “哦?为什么要扔掉?”司融将那颗人头抱到怀里,说道,“我与这位兄台投缘,一爆炸他就钻我怀里了,本想彻夜畅谈来着。”

      “混蛋!”杨文宾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怒吼道:“他是阿斯卡人,那些晏卡志士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司融弯起眉眼,伸手抹了摸人头脸上的鲜血,献宝一样递到杨文宾面前,杨文宾连忙移开目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个人,你是认识的吧?”司融一字一顿地说,“我打听过了,你杨文宾和几个阿斯卡人一起上了船,在上船后将他们密不透风地藏起来,撒个尿都不让人出门。带一群阿斯卡人横行在晏海的海上,还将他们带到江源,你是何居心?‘拒卡法’难道是你杨家倒夜壶的规矩,说不遵守就能不遵守的吗?”

      他死死盯着杨文宾的表情,那吊儿郎当的神情像是一层皮一样从他身上无声褪去,无情冰冷、充满审视的眼神,配合着怀中血淋淋的人头,简直像罗刹在世。
      杨文宾方才面对平民的那股底气倏地散了,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整个人像是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司融没放过杨文宾,继续说道:“人人都知道阿斯卡人一旦出现在晏海,就是晏卡志士的活靶子,你将这些靶子带到船上,方圆百里都是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晏卡志士的箭射死你杨文宾是活该,祸及众多百姓,你拿什么来赔?”
      杨文宾六神无主,眼神飘忽,嘴上本能地反驳:“区区贱民……也、也配来我面前叫嚣?”

      见这鼻涕虫还在嘴硬,司融嗤笑一声,拎住杨文宾的领子将他拽了起来,杨文宾双腿软似面条,徒劳地挣扎着。
      “我的时间有限,不跟你瞎扯。我就问你,雪薇——你从海上抓到的那小偷呢?你此去江源,有何目的?”

      “小偷?”杨文宾如梦方醒,骇然惊叫,“对,我的琉璃瓶!那下贱女贼——”
      他“贼”音未落,忽听“噗”地一声轻响,司融面色一凝,将杨文宾扔到一边。
      那从杨文宾脖子上穿出的弩箭,只差一厘就能碰到司融的鼻梁。

      杨文宾一个字卡在喉口,一辈子都说不出来了,“咔咔”地响了几声,红得发黑的粘稠血液从弩箭与肉的间隙汩汩流出。
      他面上带着刚刚汹涌燃起的怒火,额角青筋仍在活跃跳动着,哪怕只残留下弹指间的寿命,他也瞪大了眼睛,极力蹬动着双腿,望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长长的桅杆上,风帆鼓成圆润的弧线,虬结的绳索间,一个人单手挂在桅杆上,单手拿着一把弩弓。
      见杨文宾命不久矣,那人将弩弓扔进海里,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
      竟是船上的护卫队队长。

      哨音未落,第三声爆炸声乍响,这一次,爆炸发生在底层锅炉房。
      人工动力系统被毁,商船彻底无法前进了,它如同行将就木的巨兽,缓步停下,坠入死亡的深渊。

      护卫队长在爆炸声响起前便利落投身入海,在爆炸导致的波浪中,他像一条鱼一般游动,顷刻间便在几里之外。
      有人在惊呼,有人在嘶吼,司融一把扔开人头,快速爬到最近的一根桅杆上。

      只见远处,护卫队长冒头,像是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一条白色的、由细密泡沫的航线像是活物一样,顺着护卫队长的地方而去,短暂停留后,加速驶向远方。

      那是什么?

      但此刻司融无暇他顾,因为船开始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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