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季承栢bai

14、失落的坐标

　　林晓请了长假。
　　他无法在母亲这种令人窒息的“平静”中离开。他试图带她出去散心，去新开的公园，去热闹的商场。陈素华没有拒绝，她顺从地跟着，甚至在儿子指给她看某处风景时，会配合地点点头。但她的眼睛，像蒙着一层永远擦不掉的灰尘，映不进任何光彩。她走在喧嚣的人流中，却像一个透明的幽灵，与周围活色生香的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垒。

　　有一次，他们路过一个正在举办促销活动的广场，巨大的音响里播放着节奏欢快的流行歌曲，主持人在台上卖力地调动气氛，台下的人们笑逐颜开。林晓下意识地去看母亲，只见她微微蹙着眉，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仿佛那些震耳欲聋的欢声笑语，只是从另一个遥远时空传来的、与她无关的噪音。

　　“他走后，世界变成了巨大的默片。所有的声音都失去了意义，所有的色彩都褪成了他墓碑的颜色。”

　　她活在一个只有她和他（的回忆）的孤岛上，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无法再真正触及她的内心。她的情感中枢，似乎只对与永辉相关的事物产生反应，而那反应，也只剩下一种恒定的、深不见底的悲寂。

　　林晓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他意识到，任何试图将母亲拉回“现实”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她的“现实”，早已定格在二十五年前，那个有永辉的清晨。现在的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才是虚假的、无法理解的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