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坠崖》王知远

8、坦白之夜

　　一、血色告白
　　雨水顺着苏晴的额角流下，血与水混在一起，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她靠在林夏怀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她骗我……”苏晴喃喃道，手指死死攥住林夏的衣角，“妈妈说，只要苏晚活着，我就永远是影子。周医生说，只有苏晚消失，我才能做自己……可姐姐明明说……”
　　“明明说什么？”林夏轻声问，手指抚过苏晴额角的伤口。
　　“她说……”苏晴的眼泪涌了出来，“她说‘晴晴，你是独一无二的’，还用石头刻了我的名字……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只记得她？”
　　林夏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住。她想起苏晚日记里写过的：“晴晴最近总学我画画，虽然画得不像，但很可爱。我想带她去学心理课，可妈妈说‘别浪费钱’。”
　　原来苏晚早就发现了，她想救妹妹，却被最亲的人拦住了。
　　“苏晴，”林夏捧起她的脸，“看着我。不是所有人的爱都需要争夺，苏晚想让你做自己，不是成为她。”
　　苏晴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抬头看向崖边那块碎裂的石头，月光下，“SQ”两个字母被雨水冲刷得清晰可见——那是苏晚刻下的妹妹的名字缩写。
　　二、录音笔的真相
　　林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录音笔——这是陈警官给她的，从苏晚坠崖时攥着的饼干包装上提取的。
　　“你知道吗？”林夏按下播放键，“苏晚死前录过音。”
　　录音里传来苏晚温柔的声音：
　　“晴晴最近总学我画画，虽然画得不像，但很可爱。我想带她去学心理课，可妈妈说‘别浪费钱’……其实我攒了奖学金，想偷偷帮晴晴报名。她总说‘姐姐是太阳，我是影子’，可影子也是光的一部分啊……”
　　苏晴猛地扑过去，抢走录音笔：“关掉！关掉！”
　　林夏任由她将录音笔摔在地上，金属外壳裂开，电池滚进草丛。
　　“她骗你吗？”林夏问，“还是你一直不肯相信？”
　　苏晴瘫坐在地上，手指抠着泥土，指甲缝里全是血：“我……我那天晚上听见她打电话……她说‘晴晴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必须尽快治疗’……我以为……我以为她要告诉妈妈，妈妈会送我去精神病院……”
　　“所以你推了她？”
　　“不是！”苏晴尖叫着摇头，“我求她别告诉妈妈，她答应了！她说‘晴晴，我们是姐妹，我怎么会害你’……可她手里拿着伞，说‘下雨了，我帮你撑伞’……我以为……我以为她要带我去治疗……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她……”
　　她突然抱住头，声音破碎：“我抢过伞，说‘姐姐，我帮你撑伞’……我用伞勾住她的脚踝……我只是想吓唬她……可她往后退……然后……然后就掉下去了……”
　　林夏的喉咙发紧：“周医生呢？”
　　“我约他来这里……”苏晴的眼泪滴在泥里，“我说‘周医生，姐姐死了，现在可以治我了吗’？他说‘苏晴，你犯了罪，需要接受惩罚’……我害怕……我怕他告诉警察……我用伞柄……捅了他……”
　　她突然抬头，眼睛里满是血丝：“林小姐，你会告诉警察吗？”
　　三、警笛声声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苏晴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后退：“他们来了……他们要抓我……”
　　“苏晴！”林夏抓住她的手腕，“你自首吧，这是唯一的出路。”
　　“自首？”苏晴笑了，笑声里带着绝望，“然后让他们把我关进精神病院？还是让我去给姐姐陪葬？”她突然转身，冲向崖边，“我宁愿跳下去找姐姐！”
　　林夏扑过去，死死抱住她的腰：“不要！苏晚想让你活着！她刻了你的名字！她给你留了饼干！她怕你学不会泡茶，偷偷写了教程藏在你枕头下！她什么都为你做了！可你呢？你让她死不瞑目！”
　　苏晴的身体猛地一僵。
　　“你以为你是影子？”林夏把她按在地上，手指戳着她的心口，“可你才是光！苏晚用命护着的光！你要是跳下去，她的死算什么？你的罪算什么？你对得起她吗？”
　　苏晴的眼泪涌了出来：“我……我好怕……我怕她恨我……”
　　“她不会恨你，”林夏抱住她，“她只会心疼你。”
　　警笛声停在崖下，陈警官带着警察冲上山。
　　四、黎明之前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
　　苏晴坐在桌前，手腕上缠着纱布，额角的伤口已经止血。她面前放着一杯温水，水面上映着她憔悴的脸。
　　陈警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苏晴，你涉嫌故意杀人，这是逮捕令。”
　　苏晴抬头，声音沙哑：“我能见妈妈吗？”
　　“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陈警官坐下，翻开文件，“你有什么想说的？”
　　苏晴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林小姐说得对，我不是影子。”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串月亮手链，放在桌上，“这是姐姐送我的十八岁礼物。她说‘晴晴，你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月亮，虽然借着太阳的光，却有自己的轨迹’。”
　　她抬头看向陈警官，眼睛里没有了疯狂，只有平静：“我交代。三年前10月14日晚，我约姐姐到望月崖，用伞勾住她的脚踝，把她推了下去。第二天，我约周医生到同一地点，用伞柄捅了他的喉咙……”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房间：
　　“我想成为姐姐，可我忘了，姐姐想让我成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