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坠崖》王知远

4、日记残页

　　一、雨夜的窃取

　　林夏蜷缩在民宿的床上，窗外的雨声如鼓点般密集。她反复回想着苏晴那句“否则……”和伞尖抵在胸口的冰凉触感，后背渗出冷汗。

　　手机屏幕亮起，是陈警官的短信：“苏晴的抑郁症诊断书找到了，医院记录显示她曾多次自残，但苏母签了保密协议。另外，便利店监控的清晰版我发你邮箱。”

　　林夏点开邮箱，下载附件。监控画面比之前清晰了许多——苏晴穿着深色外套，戴着帽子，手里攥着那串月亮手链，走进便利店后，刻意避开摄像头，站在苏晚身后。当苏晚结账时，她迅速将一包饼干塞进自己的口袋，而那包饼干的包装，与苏晚坠崖时手里攥着的饼干碎屑完全一致。

　　“她在模仿苏晚的习惯……”林夏喃喃自语。她突然想起，苏晚生前最爱吃一种老式奶油饼干，而苏晴的茶馆里，也常年摆着同样的饼干。

　　窗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林夏起身查看，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街对面，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影快步走进茶馆。她眯起眼睛——那是苏母，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林夏抓起雨伞，冲进雨里。

　　二、茶馆里的秘密

　　茶馆的灯还亮着。林夏躲在街角的梧桐树后，看见苏母将塑料袋递给苏晴，低声说了句什么。苏晴接过袋子，脸色骤变，随即点头。苏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等苏晴回到阁楼，林夏翻窗而入。茶馆里弥漫着茶叶的香气，她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梯，阁楼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线光。

　　“……我知道错了，妈妈。”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她站在我床边，说‘还我命来’……”

　　“别怕，晴晴。”苏母的声音疲惫而沙哑，“东西我已经帮你处理了，以后别再提了。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林夏的心跳加速。她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看见苏晴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本，封面上用银色笔写着：“我的世界”。

　　“姐姐的画，姐姐的衣服，姐姐的饼干……”苏晴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我假装是她，爸爸妈妈就会对我笑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不快乐？”

　　苏母抱住她，轻声说：“没事了，晴晴，一切都过去了。”

　　林夏屏住呼吸，慢慢后退。她的脚踩到一块松动的地板，发出“吱呀”一声。

　　“谁？”苏晴猛地抬头，冲向门口。

　　林夏转身就跑，刚到楼梯口，就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她抬头，看见苏晴苍白的脸，和她手里那本黑色日记本。

　　“林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苏晴的声音轻飘飘的，像鬼魂的低语。

　　“我……我来找你妈妈。”林夏强作镇定，“她落了东西。”

　　苏晴盯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是吗？”她举起日记本，“那这是什么？”

　　林夏的心沉到谷底——日记本的封面下，露出一张照片的一角，是苏晚坠崖前的照片。

　　三、日记里的真相

　　林夏被苏晴推进阁楼，门“咔哒”一声锁上。

　　“你知道吗，林小姐？”苏晴坐在床边，翻着日记本，“姐姐总说，我是她的影子。可她不知道，影子也会咬人的。”她抽出一张纸，递给林夏。

　　纸上写着：“今天，妈妈又骂我了。她说，‘你看看苏晚，画画那么好，你呢？连泡茶都泡不好！’我好难过。为什么我不是苏晚？如果我是苏晚，爸爸妈妈就会爱我了。”

　　“这是你高中时的日记？”林夏问。

　　“16岁那年。”苏晴笑了，“从那天起，我开始学她。学她画画，学她说话，学她吃奶油饼干。可爸爸妈妈还是说，‘晴晴要是有晚晚一半好就好了。’”她突然抓起日记本，撕下一页，塞进嘴里，慢慢嚼着，“后来我发现，只要她不在了，我就能成为她。”

　　林夏的胃里一阵翻腾：“所以你杀了她？”

　　“不是我！”苏晴尖叫起来，“是她自己要爬到崖边的！我只是……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的眼神涣散，手指在日记本上划着，“那天晚上，我告诉她，山上有灵感，她信了。我站在她身后，说‘姐姐，你看，月亮好美’。她回头的时候，我用伞勾住她的脚踝……”

　　“为什么是伞？”林夏打断她。

　　“因为姐姐怕黑，怕高，更怕雨。”苏晴笑了，“她没带伞，我带了。我告诉她，‘我帮你撑伞’。她信了我，就像以前一样。”她的眼泪掉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字迹，“她坠下去的时候，还在喊我的名字。可我只想听爸爸妈妈喊我的名字。”

　　林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突然想起，苏晚生前总说：“晴晴最近很奇怪，她总学我画画，可画得一点都不像。”

　　“你后悔吗？”她轻声问。

　　苏晴愣住了。她抬头看向窗外，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在她的脸上。她慢慢翻开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如果我能重来一次，我宁愿做我自己，也不要成为她的影子。”

　　四、失踪的物证

　　林夏趁苏晴分神，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按下录音键。

　　“苏晴，你妈妈帮你处理了什么？”她问。

　　苏晴猛地回头，眼神凶狠：“你偷听我们说话？”她扑过来，抢走林夏的手机，关掉录音，“妈妈帮我扔了那把伞，还有姐姐的饼干……可我还留着这个。”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几块奶油饼干，饼干上沾着暗红色的痕迹——是血迹。

　　“这是……”

　　“姐姐坠崖时手里攥着的饼干。”苏晴抚摸着玻璃瓶，“我捡回来的。我想，如果我能吃掉这些饼干，就能吃掉她的灵魂。”她突然把瓶子塞进林夏手里，“送给你，林小姐。你是姐姐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留着。”

　　林夏握着冰冷的玻璃瓶，胃里一阵翻腾。她突然想起，苏晚坠崖时，手里攥着的饼干碎屑里，有一块印着小小的牙齿印——和苏晴的牙印一模一样。

　　“苏晴，你自首吧。”她轻声说，“这样下去，你会疯的。”

　　苏晴笑了，笑声里带着绝望：“自首？然后让爸爸妈妈知道，他们的女儿是个杀人犯？不，我不能。”她站起身，打开门，“你走吧，林小姐。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林夏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苏晴坐在床边，抱着膝盖，手里攥着那本日记本，像一只受伤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