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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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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大课间的升旗仪式上,教务处某领导把连夜整理出来的进步科目一一给出,实际也就三科。
领导慷慨激昂的像是九科都进步了一样,鼓励大家努把力,成绩能更上一层。
“成绩想必大家都听得非常清楚了。两个学校的月考前后进行,虽然题目不同,但难度相等,由此可见,一中不比我们差。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无论何时何地,要时刻保持对学习的激情,不然被反超是必然的!”
老生常谈的话,谢惊桃听几次都不足为奇了。
她时常怀疑两个学校的领导层是互通的,不然初中在一中听到的话,怎么和高中在附中听到的大差不差。
中考出了成绩,她大概在全区一百多名,填志愿时不是没想过要报一中。可问题出在十三四岁的少年中二至极,想到在一中留下点儿“神话”,附中也要留下些属于她的“神话”。
后来上了高一,忽然开智了,觉得相较于风风火火的名扬高中,不如湮灭众人当个普通高中生。
谢惊桃百无聊赖,用脚在地上拨弄橡胶颗粒。
想起和一班隔得距离不远,她侧头看向队伍的末尾,谈介正低头,盯着绿草坪,也在用脚拨弄草坪填充物。
“学人精。”她嘟囔道。
而余光所及之处,谈介仍在玩,耳朵似乎听着领导滔滔不绝的啰嗦话。或许听到什么,他抬起头看向主席台,皱了皱眉,又低下头继续玩。
冬日阳光照在身上没什么温度,又朦胧柔和,悄然模糊了所有人的身影。
他穿着学校统一发的校服,拉链拉到顶,双手揣在口袋,明明与所有人一样,却莫名更耀眼些。
“玩人类only充钱啦,”谢惊桃忍不住吐槽,“氪佬真可恶。”
“大会到此结束,同学们有序离场。”领导大发仁慈,结束了例行的无意义训话。
分班名单贴在教学楼下的告示栏上。
谢惊桃被林潺拉着,硬生生挤进去,在一班名单最后看见了她。
“桃桃,怎么说,晚上学到几点?”
肩膀被撞了两下,谢惊桃嘿嘿一笑:“正常水平。”
“走,帮你搬书去。”
“怎么看你比我还积极。”
“去一班转转呗,万一遇到我的真爱了。”
回到班里,谢惊桃屁股没挨到板凳,耳边响起烦人的声音。
这声音她一听到就烦。刚开学,没开智,偶尔会出些风头,别的方面也会积极些。
这女生那会儿就看不惯自己了,在厕所堵了她几次。
谢惊桃打初中起就带手机。每次见情况不对劲,假装玩手机,实则给录音打开,威胁的话甚至不是从中间录起的。
她宁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带着手机给班主任听录音。
那女生被警告给处分后,再没敢做这些脑残的事,但嘴依旧管不住。
谢惊桃不止一次思考,怎么会有人上高中两年了,还是弱智。
“你有病啊,没话说了。嘴咋这么碎呢,放学习上怎么也该保送了吧。”
“切,希望进去跟不上的时候别给我哭爹喊娘。”
“哭你爹喊你娘啊,”谢惊桃懒得理她,“哭坟都不自己哭,生你不如生叉烧。”
林潺站在旁边不敢说话,谢惊桃骂人总能找到别人无法道德谴责她的点。
女生想再叨叨两句,视线掠过教室后门时,顿了一下,闭上嘴转过头去。
谢惊桃直觉她看到什么,以为是班主任,只能装不知道,闷头收拾书。
等所有书要从桌兜里拿完了,林潺还没过来搭把手,她开始怀疑不是班主任来了。
“潺潺,愣着干嘛?”谢惊桃回头说。
却只见后门堵着两个非三班的闲杂人等,林潺一拳砸到嬉皮笑脸的某人腰上。
“景思洋,好久不见。”
“哇,你什么时候和桃子学的,下死手诶。”景思洋捂着腰,“砰”一声撞到后面的储物柜上。
谢惊桃抱胸,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去,最终定格在谈介身上,游戏里使的绊子历历在目,刚刚又被莫名招惹了,语气很冲地说:“你干嘛过来?”
谈介坦然与她对视,径直走到她的座位旁,抱起摞到一起的书说:“你一个人搬不完。”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会经常上火吗?”
“什么?”谢惊桃疑惑地看着谈介,“管我上不上火干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谈介垂下脑袋,挑了挑眉,搬着书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谢惊桃愣在原地思索片刻,呆滞地看向站在储物柜旁看戏的两人:“他是不是说我脾气大。”
景思洋和林潺避开她的眼睛,手足无措地四下乱看。
转身看到身后的储物柜上恰好插着谢惊桃的名牌,两人不约而同地拉开柜门。
“柜子没收拾呢,你看这。”
“东西不少啊,一起拿过去。”
两个班级在一层楼,谢惊桃气冲冲地抱着书走进一班,她的书已经被放在空桌上了。
谈介就站在书旁,听到声音,看了过来,就见到景思洋躲在后面疯狂冲他使眼色。
谢惊桃瞪了他一眼,问:“旁边坐的谁?”
谈介迎着最后一个字音坐下。
“……”谢惊桃猛地朝后一转,“景思洋。”
“天地良心,”景思洋眸光闪烁,“刚好走了个同桌。”
林潺拍拍她的肩膀小声劝慰:“放宽心,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刚好吗。”
谢惊桃蹙着眉头,笑得勉强:“一点儿也不好。”
上课铃一响,没机会换座位,她别扭地坐到谈介旁边,干巴巴地说:“你好。”
“嗯。”谈介言简意赅。
气氛稍显尴尬,让人无从遁形。
眼睛被闪了一下,谈介困惑地偏过头,只捕捉到一个闪着光的塑料小猪。
“什么东西?”
谢惊桃眼珠子一转,重新掏出来,捏了下,猪又闪起来了。凑近,把猪怼到他眼前,一本正经地学游戏人物的语气:“当心眼睛——”
学的过于惟妙惟肖,谈介愣了下,随后没忍住,低下头笑出声。
这一下,让他想起第一次见谢惊桃的场景。
他认识谢惊桃比所有人想象得早。
还是初中生时,谈介曾经去一中参加过两校联合组织的校内数学竞赛,谢惊桃赫然在其中,并与他在一个考场。
她似乎一直和那个叫林潺的人关系很好。
两人考前坐到一起,大多数时候只有一人在说话。一开始另一人会应两声,后面直接不回复了。
谢惊桃沉默几秒,突然说:“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谈介觉得好笑,抬头瞥了一眼。
林潺被缠得烦了,指着卷子上的几何图形问:“这两条是不是一条直线,我感觉不是。”
他看到谢惊桃探头探脑瞧了眼,拿过自动铅笔,在图上的直线上画了两笔,洋洋得意道:“绝对直。”
林潺一愣,大笑一声,拿起橡皮擦掉:“谢惊桃你有病啊,画个绝对值符号就直啦。”
考完试,成绩出来后,会有总名单。谈介第一时间没看自己排名,反而去找同一考场的那个女生,名次意外的不错。
直到上了高中,上台发表完演讲,他一眼看到下面昏昏欲睡的谢惊桃。
而后,这人总精准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去哪儿都能看到。
“还吵,我看看你们都多少分?”任课老师缓步走上讲台,将卷子摔到讲桌上,“能考145吗,课前就敢吵吵不看题。”
她向下扫视一圈,对着为数极少的新同学自我介绍:“闲话少说,我姓赵,教你们数学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有问题随时来,乐意效劳。”
“好了,卷子拿出来,一个一个过答案,有问题吭声。”
谢惊桃窸窸窣窣,在没来得及收拾的卷子堆里抽出数学卷子,歪头靠近谈介问:“赵老师脾气好不好?”
谈介犹豫片刻:“看情况,对脑袋灵光一点就通的脾气好些,对点不通的会隐约可见越来越暴躁。”
“还有,老师单名一个安字,安心的安。”
谢惊桃没开口的话被堵了回去。
卷子过到一半,谢惊桃听迷糊了,哈欠频频,脑袋不安分地左摇右晃,辨认新同学。
等轮到好同桌时,发现他毫无被影响的迹象,专注到令人叹为观止。并且不时在卷子旁空白的地方画了一两个函数图,听见不理解的点,会把自己的思路和老师的进行对比,听完用红笔写出或圈出问题之处。
回过神来,已经是赵安看不下去,喊她回答问题了:“十六题,按我讲的方法,完整叙述一遍解答过程,图都给你画好了,再答不上来跟你同桌各打五十大板。”
谢惊桃像模像样看了半天,没憋出个屁,“老师,我刚没听懂。”
她倒不是不会,单纯害怕和赵安讲得方法不一样,五十大板变一百大板。
“你打五百大板。”赵安叹了口气,“我压根就没讲到,图都是第几题的了。下课来找我,我看你脑袋瓜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班级内笑声轰然。
真是,活着不如死了划算。
熬到下课,谢惊桃脱力趴到课桌上,一想到还要遵从赵安的旨意,百般不情愿地起身。
景思洋悬在两人前桌板凳上的屁股要落不落,难以抉择之时,好桃子帮他做出了抉择。
“跟我说再见吧,我要去赴死了。”
“加油,毛桃儿。”景思洋顺势往前跨步,想要坐到谢惊桃的位置上。
还没入座,又被杀了个回马枪的毛桃怼了一下,以一种十分娇羞的姿态扑进谈介怀里。
“你……真是gay啊。”谢惊桃的表情无以名状,转而又激昂起来,“爱情无罪,西伯利亚大绵羊,你尽管前进,腥风血雨我替你抗!”
“你俩有病啊!”景思洋一屁股坐回去,“真不愧是……同桌!”
“怎么是我俩了。”
“快滚找赵老师去,别问我!”景思洋扭过头去不理她。
谢惊桃无趣,撇了撇嘴,从桌上拾起数学卷子,转身去了办公室,迎接即将到来的批斗。
谈介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后门,转头对着某人说:“西伯利亚大绵羊,之前你还自诩恶狼,不当西伯利亚雪橇犬,改当大绵羊了。”
“你也滚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