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妖》穆莯莯

23、第 23 章

　　“这是......白月？”白宏鑫惊愕地看着这一幕，高声质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秋言搂着小黑猫，顺着头顶向下抚摸，不时她的捏捏爪子，再捏捏她的尾巴，闻言嫌弃地一撇嘴：“你看不出来吗？小月亮能修炼了呀！”

　　白宏鑫当然能看出来，所以他才会如此惊讶。

　　随着秋言话音落下，微弱的妖气从黑猫身上散发出来，并不稳定，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你们把她变成妖了。”白宏鑫心里惊涛骇浪，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怒气，“你们怎么能把她变成妖？你们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让白城接纳半妖，接纳他们的存在吗？”

　　严蓁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色厉内荏：“你真的觉得，他们被接纳了吗？”

　　“难道不是吗？有哪个半妖能和她一样，顺利长大，不愁吃穿！”

　　白宏鑫嘴里说着，声音却逐渐减小：“我知道，她偶尔会受到一些欺负......但她本来就不一样，又何必非要和那些孩子混在一起？”

　　“本来就不一样。”严蓁将这句话在嘴里咀嚼一番，嘲讽反问，“连你都认为她和你们不一样，凭什么敢说接纳？”

　　“等她长大就能明白，她现在的生活，已经比平常人家的孩子优越太多。”

　　“等她长大，就和她那个不敢抬头、不敢见人的养父一样，让你省心是吗？”

　　“你！”白宏鑫将斧头从树干上拔下来，砸在地上，对严蓁怒目而视。

　　但他的心里却隐隐知道，这话虽然难听，但并没有说错，即使有他的庇护，宏宇始终和小时候一样，从不曾挺直腰背，从不敢与人交流。

　　他做着最后的挣扎：“至少，她之前还有正常生活的权利，如今变成了妖......”

　　“为什么不问问她自己的意见？”一直静静旁观的严洺熙，看着被秋言强行抱住的白月，突然开口。

　　白宏鑫不以为然地说道：“她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决定？”

　　严洺熙并不赞同：“从小遭到排挤的孩子，也许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白宏鑫没作反应，严蓁倒是从他话里听出潜藏的信息，略感奇怪：“你不是被严之柏养大的吗？”

　　“拜师之前，我是在育幼堂长大的。”严洺熙摇摇头，这不是什么秘密。

　　严蓁闻言若有所思。

　　“大、伯。”听到他们的争吵，白月挣扎着从秋言怀里探出头，“我不想、再被欺负！”

　　这句话，似乎在她脑海里酝酿过不知多少时日，说得清晰而坚定。

　　白宏鑫扭头看向她，竟无言以对。

　　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白月，宏宇作为半妖，处境本就艰难，还要收养这么一个半妖小孩。更何况白月也不够听话，不止一次和别人打架，他为这些事，操了不少心。

　　如今，反对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马车行驶的“吱呀”声，打破了他们的沉默，看得出来，马车走得很急，在停下来的时候，一阵颠簸。

　　一个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下来，即使没人能够看清他的脸，依旧在众人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

　　“爹、爹。”白月看到男子，担忧地小声叫了一句。

　　白宏宇茫然抬头，左顾右盼却没能看到他的月儿，只能把求助眼神放到白宏鑫身上。

　　白宏鑫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被秋言抱在怀里的白月，见状剧烈挣扎起来。

　　本来禁锢着她的秋言，在接收到严蓁的视线后，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白月落到地上，不太熟练地迈动着四肢，跌跌撞撞朝白宏宇跑去，嘴里再次叫着：“爹、爹！”

　　白宏宇从众人的脸上看出，这只口吐人言的小黑猫，就是他的月儿。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在看到黑猫僵在原地后，赶紧迎过去，跪在她面前，伸出手颤抖着放在她脸上：“月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爹、爹，月、儿、想、要、变、强！”白月专注地看着他，“月、儿、不、想、再、被、欺、负！”

　　听清她的话，刹那间，泪水模糊了白宏宇的双眼，他捧着白月的脸：“月儿，爹爹对不起你啊！”

　　白月摇摇头：“爹、爹、爱、月、儿，月、儿、也、爱、爹、爹。”

　　白宏宇泣不成声。

　　见没人再开口，严蓁走到他面前：“我们会带她回妖域，等她熟练掌握妖力，今后的路怎么走，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白宏宇没有阻拦，只是在严蓁抱起白月后，转到她的方向，想要磕一个头。

　　严蓁脚步不停，妖力飘到身后，限制住他的动作。

　　白宏鑫快步走上前，把白宏宇从地上扶了起来。

　　在严蓁经过身边时，严洺熙不假思索地伸手将她拦下：“妖域有很多半妖，都会像她这样吗？”

　　“非人非妖，遭人歧视，总要想尽办法，为自己挣一条出路。”严蓁轻声说道，看着面前的这双手一时失神。

　　“你也是半妖吗？”严洺熙问出口后，微妙地察觉到，她似乎很讨厌这个问题，不动声色地补充一句，“我不是想打探什么，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是有什么目的，要靠这次查案来达到，对吗？”

　　严蓁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也停下脚步，看向他：“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并问了吧。”

　　虽然不清楚缘由，严洺熙依然从善如流地开口：“那晚的凶杀案是你们故意引我过去，也是你们给大理寺写的举报信？”

　　“是。”

　　“端王与妖族有勾结？”

　　“是。”

　　“杀人的狐妖和千秋宴上的狐妖曾经效忠端王，但现在受你们指使？”

　　“......是。”

　　“有两个长相相同的狐妖？”

　　“端王身边有个能幻化他人模样的妖，你见过，是一只变色龙。”

　　严洺熙了然，这便能说得通。

　　接着，他问出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除妖司有人在帮端王做事？”

　　这一次，严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等等。”一旁的白宏鑫将白宏宇扶上马车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我明白了。”严洺熙没有搭理白宏鑫，从严蓁的态度中，他已经猜到答案，对于这些的疑问，他都会自己的调查，而不是听信一面之词。

　　于是他停止了这个话题，转而询问：“所有半妖都能够修炼出妖丹？”

　　“是，但不是每一个都能成功。”

　　“会失败？”

　　严蓁似乎想起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失败了，就会完全失去理智，沦为野兽。”

　　“妖域里，有很多失败了的半妖？”

　　“......”

　　趁着严蓁没有说话，严洺熙冷不丁再次出声问道：“你们都知道如何隐藏妖气？”

　　“只有我知道。”严蓁下意识回答后，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倒也没有生气。

　　她轻笑了一声，干脆解释清楚：“妖丹是妖族的力量源头，妖气是使用妖力的表现，有妖丹便会有妖气。但有些传说中的物种，作为上天的宠儿，力量与天地同源，他们没有所谓的妖气，自然也能替其他妖族遮掩妖气。”

　　“你的意思是......”她的话严洺熙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如果是真的，驭妖石是什么？如果是假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可以自己尝试。”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严蓁动手将一团妖力凝聚到他眼前，“控制它到白月的妖丹附近，你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严洺熙将信将疑：“你是想说，你就是传说中的物种？”

　　然而没等他做出反应，面前的妖力仿佛受到什么吸引，竟自行撞进他的身体，留在体内的驭兽石力量，瞬间被这团妖力吞噬殆尽。

　　他心里一惊，意料中的攻击却没有袭来，在吞噬力量之后，那妖力便异常平和，甚至乖巧地顺着他的心意，停在角落一动不动。

　　“我不是。”严蓁假装一无所知，随口回道，也不过多解释。

　　她再次动手，将一团妖力送入白月体内，那团妖力与严洺熙产生连接，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如果放心不下白月，可以靠妖力感知她的情况。”

　　严洺熙无法，只能关注眼前，通过这微小的连接，慢慢去感受白月体内的妖力，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他几乎毫不费力便接手了对妖力的控制。

　　因为白月全盘的信任，很快，她的妖丹就近眼前——弱小、虚弱，却坚韧有力。

　　妖力聚在一起，像一团雾气笼罩在妖丹外，白月身体里外溢的妖力渐渐收拢，最终被完全包裹住。

　　白月身上的妖气也随之消失。

　　大概对新长出的妖丹还有些陌生，白月只感觉自己身体似乎又有变化，但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严洺熙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生命、妖力，甚至方位。

　　“大、哥、哥。”白月注视着他，黑猫脸上无法辨别表情，却能看出她的认真，“我、会、好、好、地、回、来、的！”

　　严洺熙揉揉她的脑袋：“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