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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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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路程没有再被打扰,一行人顺利来到鹤城。
与城门外历经风霜,几乎看不清字的匾额不同,鹤城各处早已重新修葺,干净漂亮的街道,与沿途停留过的城池别无二致,甚至因为周珏的重视,被治理得更加热闹繁华。
“大哥,你这手艺真不错啊!”王少安将买来的烧饼分给几人,咬下一口后,赞不绝口。
这烧饼表皮金黄酥脆,肉馅鲜嫩多汁,馅里似乎还有当地的野菜,的确别有一番滋味。
“那是!”烤饼的大哥得了夸奖,乐呵呵地说道,“我武记烧饼可是祖传的手艺,当然差不了!”
王少安顺势凑上去打听:“大哥,我看城门外那门匾,都烂得不成样子了,怎么没人来修呢?”
“你们是第一次来咱们贺城吧。”大哥一脸了然,“知道十八年前那场洪灾吗?”
王少安点点头:“听说过。”
“那你们得知道贺大人。”大哥在身上擦干净手,用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是贺大人的故居,你们一会儿可以去看看。”
......
鹤城府衙。
“鹤城前任知府贺章名是个好官。”鹤城知府找来十八年前的卷宗,交给魏央,“当初朝廷送来的赈灾银,只有表面一层银子,内里全部用石头偷梁换柱。贺大人自觉失职,愧对于灾民,搬空家底,与灾民们同进同退,最后活活累死在众人面前。”
魏央翻阅着手里的卷宗,贺章名在鹤城三年,政绩无功无过,不是什么惊才绝艳之人,但能看出是在替百姓做实事。
“劫后重生的灾民们为了纪念他,想趁着重修牌匾,将鹤城的‘鹤’字,改为贺大人的‘贺’,朝廷没有批下来。”对此,知府也很无奈,一城之名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改变的,“百姓意愿又太过强烈,久而久之,修葺牌匾这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确认卷宗和贺大人自记等物件悉数找到,没有遗漏后,知府告一声退,把房间留给他们。
“平王殿下提到的劫匪,在贺章名的自记中也有印证。”魏央翻开一本册子,上面有一条“安庆十五年,灾情严峻,灾民数十余人,落草为寇,流窜至周边小城”。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周博扬特意将当年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写下交给魏央。
据他所说,在前往鹤城的途中,发生过意外——他们遭遇了一批草寇,打截赈灾银,虽然草寇不成气候,很快便被赶走,但混乱中还是丢失了一箱赈灾银。
此事有随行的几个普通官员作证,贺章名所记也佐证了草寇的存在。
之后为了不耽误时间,也怕出了差错遭人诟病,周博扬自己偷偷补齐了这一箱一千两银子,也没有将赈灾银遇劫一事写进折子。
到达鹤城后,三百二十五箱赈灾银,一箱不差地交到了贺章名手上。
此后京城发生的事,与四人所知相同,杜宁进京,赵正奕自尽,太子被废。
周博扬也承认,那封遗书的确存在过,就放在赵正奕的书桌上,百口莫辩下,他只能向周珏求情,放弃了太子之位。
最终事情被周珏隐瞒下来,全部推到赵正奕头上。
并且周博扬很肯定,虽然他曾经试图从遗书上找到线索,的确从大理寺把它拿回到王府,但在确定没有破绽后,他就亲手销毁了遗书。
如今他见过这第二封遗书,和之前那一封一模一样!
“如果平王殿下没有说谎,出现过两封遗书,那这两封或许都是被人伪造的。”王少安猜测,“赈灾银被调换是事实,其他人想要不被察觉,只有在送到鹤城之后,才有可能动手。”
“时间不够,赈灾银只在银库存放了一晚。”魏央已经看完贺章名的记录,闻言说道,“贺章名是在第二天支取时,在其中一箱发现石块,重新清点后,才知道剩下的箱子里全部有石头滥竽充数,当时的官员、衙役都亲眼所见。”
王少安思忖片刻,提出新的猜想:“如果有妖族参与呢?”
严洺熙接收到他的眼神,仔细思考后,认为可行性不高。
“想要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将赈灾银换走,妖族必定使用妖力,如此一来有妖气泄漏,更容易被发现。”
不过事无绝对,他也不能确定:“可能存在能够使用妖力但没有妖气的妖族,也可能有我们未知的妖族天赋能力,能够在不使用妖力的情况下,调换赈灾银......”
见他们的猜测陷入困境,魏央提醒道:“目前所有想法,都是基于平王殿下的确被人陷害,况且,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找到相关的证据。”
时隔多年,如今十八年前经手过赈灾银的人,只剩平王殿下一人还活着,而鹤城经过重建,即使曾经有过线索、痕迹,恐怕早就被人完全抹除。
严洺熙也有同样的担忧,但是:“我怀疑会有人把线索送到我们面前。”
遗书的出现、贪污赈灾银一案旧事重提、假狐妖暴露、平王请求重查十八年前的旧案,都给他一种熟悉的,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如果这一切的目的是推翻当年的结论,背后的人一定不会忍耐得住,让他们只靠自己,没头苍蝇一样寻找线索。
而没有人能够保证,他们被人引导找到线索是真的,查到的结果也是真的。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心绪不宁,魏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管是否有人在背后操控,我们要做的,只是尽全力去寻找证据,查清真相。”
这是从认识以来,魏央第一次做出可以称为逾矩的举动。
“我明白。”严洺熙心下感激,知道魏大人是想要宽慰他,希望他不会因为他人的谋划而怀疑自己。
王少安见状提议道:“我们可以去查一下存放赈灾银的银库。”
几人没有异议。
来到银库,守门的小吏把账本交给魏央,提醒道:“十八年前的账目,因为那三百二十四箱赈灾银的问题,出了点岔子,重新清点过后,和原来的账目应该有些出入。”
“三百二十四箱?”严洺熙察觉到不对劲。
“是,是啊。”小吏被他质问得一愣,语气有些迟疑,“账本里应该是这么写的。”
魏央翻到十八年前的账目,再拿出平王所写的信函:“我去查过,当年朝廷下发的赈灾银,的确如平王所说,有三百二十五箱,但鹤城的账目上记的是三百二十四箱。”
这就有意思了,本该被偷偷补齐的银箱,到鹤城竟然不翼而飞了。
几人离开银库后,王少安说道:“平王殿下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
若非账目有误,那便是鹤城在记录时,根本没有清点,有人知道赈灾银的数量,也知道有一箱被人劫走,在账本里直接记下了三百二十四这个数字。
而这个人,最可能的,便是鹤城人心中光风霁月的贺大人。
......
知府带着他们来到贺章名故居。
那是一间幽静雅致的院落,极大程度地保存了它主人在世时的模样,即使十几年无人居住,屋内陈设也都被打扫得干净整洁。
祠堂供奉着贺章名的牌位,看得出平日里有不少人前来祭拜。
活人会说谎,但生活的痕迹却不会,从贺章名的书房走过一圈,两袖清风、勤勤恳恳的形象仿佛就在眼前。
“不为名利,不图享乐,甚至不要性命,那他是为了什么?”王少安百思不得其解。
“还没有证据表明这位贺大人有问题。”魏央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不能仅靠一点小小的疑点,就妄下定论。”
王少安点头称是。
走出贺章名的书房,除正房外,后罩房和厢房都有居住的痕迹。
“这里是贺大人的家眷,崔氏和他们一双儿女的房间。”知府守在门外,见他们看过去,解释道。
崔氏?王少安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耳熟,但没能想起在哪里听过,他随口问道:“贺大人的家眷现在在哪里?”
“都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怎么不在的?”王少安有些诧异,即使出了什么意外,总不该三人都没了吧。
“这......下官就不清楚了。”知府为难地看着他。
王少安想了想,问道:“鹤城有崔氏的户籍吗?”
“有的,下官这就叫人去取来。”
拿到户籍,王少安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凝重起来,他终于想起,他是在哪里听说过崔氏。
他转头看向严洺熙:“你还记得月初我曾经去过雀城吗?”
“记得。”严洺熙点头:“和崔氏有关?”
“当时我得到一条消息,雀城有一户人家,在十八年前同样被渊灭门,可惜线索不全,以我当时的时间,没能查到有用的东西。”王少安脸色出奇的难看,冥冥之中他意识到,查了两年的喻家灭门案,或许与十八年前的赈灾银贪污案有所联系。
“被灭门的那户人家,就姓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