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年》杏干母蛛

5、第 5 章

　　出门的时候，周廷年犹豫了好几下要不要带伞，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把。
　　事实就是他赌输了。
　　去的路上一切顺利，谁知道回来的时候雷声大得像是要把他劈死。
　　酒吧竟然关着门。
　　没办法，他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这个时间唯一可能开着的店。
　　说来也巧，到的时候李铮正在往里走。

　　周廷年扯住李铮的衣服，压了下喘息。
　　可惜李铮连头都没回。
　　周廷年以为是刚才的雷声太吵，他往前握住李铮的胳膊。
　　李铮身上有股明显的酒气。
　　“你……”
　　谁知下一秒直接被面前的人反手甩开，拳头直接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周廷年脑袋被打得脑袋发懵，很快钻心地痛就涌了上来。
　　卧槽！
　　“你tm有病啊！”
　　周廷年何时被怎么打过，他一把揪住李铮的衣领，毫不犹豫地还手。
　　一阵狂风吹过，李铮的帽子被掀到脑后。
　　他的眼尾有道非常清晰的血痕，上面原本已经凝固地血块又渗出鲜红的血珠。
　　就这架势，两人很快扭打到地上。
　　周廷年胳膊绕过李铮的脖子，从背后把人锁住，双腿死死扣住李铮的大腿。
　　谁知李铮直接一口咬在了周廷年的小臂上，用力到牙齿都快陷进肉里。
　　“靠！”周廷年痛到不行，顾不得什么体面，直接一把薅住李铮的头发往后扯，“你他妈给老子松嘴！”

　　兀晨虽然把耳机声音开到了最大，但是眼神几乎就没从门口移开过。
　　感觉不对劲，兀晨赶紧窜出来。
　　眼前的场景非常出乎意料。
　　怎么打得跟小学生一样。
　　兀晨呆愣了好久。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怎么把两人分开。
　　他赶紧把网吧的门关上，要是被里面人看见铮哥这样。
　　还是挺丢人的。

　　胳膊已经痛到麻木，无论周廷年怎么对李铮拳打脚踢，李铮好像势必要把他胳膊上的那块肉咬下来一样，完全不松口。
　　实在没办法，周廷年朝某要害部位猛踢了一脚。
　　李铮低吼一声，侧躺在地上，表情痛苦。
　　周廷年看向自己的胳膊，都他妈咬出血了。
　　他喘着粗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疯狗乱咬人！
　　跟tm神经病一样！
　　莫名其妙打了这么傻逼的一架。
　　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周廷年的火气在豆大的雨滴砸下来的时候反而烧得更旺，他恨不得直接转身回去把李铮杀了。
　　回到旅馆房间他浑身都已经湿透了，额前的湿发一直往下滴水，脸上的伤口蛰得人生疼。
　　他在抹开镜子上的雾气找了下，嘴角有血，颧骨也是青紫的，
　　狗东西。
　　给老子下死手。
　　上一次这么打架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那时候正是叛逆的年纪，爸妈也懒得管他，随他在学校鬼混。
　　就算是鬼混他也没这么又是咬人又是薅头发的打过架，最后还是靠那种招式取胜。
　　简直傻逼透了！
　　“操！”
　　小猫被吵醒，双眼迷离地打了个哈欠。
　　“看什么看，你眼光真差！”
　　“喵～”
　　小猫委屈。

　　第二天。
　　李铮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他只动了下手指，浑身的疼痛便全都被激活。
　　最诡异的地方就是。
　　那儿竟然也有点疼。
　　“嘶……”李铮倒吸一口凉气，根本没看来电号码就直接按了挂断。
　　一出门，兀晨那几个都横七竖八的躺在电脑椅上，鼾声此起彼伏的。
　　李铮一把提起兀晨耳朵上的耳机，伸手在他脸上扇了把，“哎？！”
　　兀晨惊醒，直接一个弹射起步，连人带椅子全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周围几个人也跟着陆续醒来。
　　“卧槽，铮哥！”兀晨人还没爬起来就赶紧叫了声，顺便抹了下嘴角的口水。
　　“怎么都没回去？”
　　“那个……”兀晨站起来解释，“本来要走的，但是雨实在太大了，就没走成。”
　　怕李铮不信周围几个小弟也跟着附和，“是的，又打雷又闪电的，而且雨下了好几个小时都没停。”
　　李铮哦了声，转身往外走，走到一半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忘了什么的事情一样。
　　“铮哥，有个事儿问你。”兀晨凑到李铮旁边小声说。
　　李铮往后仰了下，“说。”
　　“额......”兀晨看了眼后面的人，“还是去外面说吧。”
　　神神叨叨的。
　　两人走到外面，李铮点上烟。
　　“那个，你还记得昨晚上的事吗？”
　　李铮皱眉，“我又打你了？”
　　“不是。”打得可不是我，“那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没。”
　　没吧。
　　“哦......没有就行。”
　　兀晨刚想跑，就被李铮揪着后颈提溜了回来，“话说明白。”
　　兀晨灵机一动，随口编了个理由，“昨晚你在门口摔了一跤，我把你扶进去的。”

　　睁眼第一秒，周廷年就打了个喷嚏。
　　他吞咽了下口水，还行，嗓子不疼。
　　他有些艰难地爬起来，在行李箱里翻腾了半晌，把所有衣服兜都掏了一遍，现金就剩不到一百。
　　没手机，想买个药都得下楼。
　　啧。
　　还是睡觉吧，狠狠睡一觉就好了。
　　可惜这样朴素的愿望并未达成。
　　猫似乎比他先生病了。
　　不仅昨天给倒的猫粮一口都没吃，连水都没喝，而且整个猫看起来都蔫了吧唧的，趴在自己的小猫窝里一动不动，他伸手捏下了猫耳朵。
　　烫的。
　　猫窝里有异味，像是呕吐物。
　　周廷年二话没说，把猫往包里一装就急急忙忙出门了。
　　他问了前台的人，最近的宠物医院也要往市区去。

　　路口有去市区的大巴，就是他来时坐的那种。里面的气味混杂到光是回想就已经开始头痛了，但是没办法，这里拦到出租车的概率为负。
　　他在这儿谁也不认识，算是认识的那个……
　　妈的，还有神经病。
　　想起李铮，周廷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路口吹了半个小时的风，才看到一辆反向的大巴开过去。
　　周廷年不断蹲下查看小猫的情况，眼睛闭着像是在睡觉，但是呼吸很急。
　　他正要把手伸进去摸下小猫的体温，身后传来车子鸣笛的声音。
　　周廷年看都没看，往旁边挪了几步。
　　车子从他身侧驶过，最后停在了他面前。

　　李铮从车上下来，绕到周廷年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周廷年即使像现在这样戴着口罩蹲在人群里，依旧很显眼。
　　“你要出门吗？”
　　面前人依旧低着头自顾自的，似乎没听见。
　　“去哪儿我送你吧。”
　　正说着，大巴到了，等车的人全都一股脑的往上挤，里面大多都是六七十岁的人。
　　周廷年被挤到了最后。
　　李铮干脆不说话了，将人一把拉住。
　　谁知被周廷年一把甩开。
　　“后面的还上不上了？不上走了啊！”女售票员的声音很亮，一时间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周廷年。搞得他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脸上微微泛红。
　　“走吧。”
　　李铮声音很有磁性，像是能把人笼罩起来，很强的安全感。

　　事已至此，周廷年没办法再拒绝。
　　他把后座的门打开，先把猫放进去，然后上了车。
　　就当是打的车，周廷年心想。
　　李师傅似乎没打算问顾客的目的地，一直沉默的开着车，开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候在路边停了下来。
　　周廷年睁开眼睛，脑袋没动。
　　前座传来缓缓的声音，“晕车的话坐前面会好些。”
　　车内沉默良久，前座大有周廷年不挪到副驾就一直等下去的架势。

　　副驾的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李铮没着急启动车子，把手机递过去。
　　“去哪儿？自己输。”
　　“最近的宠物医院就行。”
　　李铮眉毛微挑，“猫生病了？
　　“……嗯。”
　　“什么……”
　　“再问猫就死了。”周廷年直接打断李铮的问题。

　　“初步诊断就是感冒了，加上你这猫年纪大了，各方面症状都要严重一些。”医生在纸上边写边说，“挂个水，然后再开点药就行。”
　　周廷年拿过单子，第一眼看的是右下角的费用。
　　想不到自己竟然有需要看价格的一天。
　　总价是清晰“刺眼”的。
　　538。
　　他默默关上门转身，有点难以启齿。“大夫。”
　　“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是不是戴着口罩的缘故，大夫的眼神格外锐利。
　　“……”周廷年心里挣扎了下，“没什么……缴费处在哪儿？”
　　大夫心想我这医院也挺小的啊，缴费处不就在门口吗，“出去就是。”

　　李铮一直在门口的长椅上坐着，虽然一直看着手机，但是脑子却压根没在手机上。
　　他想不出来自己哪儿得罪周廷年了。
　　明明上次见面都还好好的。
　　手机又开始震动，李铮看了眼熟悉的号码，起身到外面去接。
　　“您好，李先生，您今天大概几点到呢？”
　　“……路上了。”
　　“好的好的，您尽快啊，您这个尸体比较特殊，需要进行一些业务办理，所以最好在中午12点之前过来哦。”
　　“嗯，知道了。”
　　李铮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看见周廷年走了出来，李铮赶紧过去问，“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周廷年满脑子都在想钱的事，干脆把手上的单子递给李铮，“你自己看吧。”
　　大致扫了眼，“这样，你在这儿陪猫打针，我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回来接你。”
　　李铮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周廷年哦了声。
　　赶紧走吧。
　　他一会儿拿不出钱的窘迫样子要是被李铮看见，真就丢死人了。
　　周廷年一直看到李铮开着车离开才放心的走到缴费处。
　　“你好，那个……”
　　周廷年还在做心理斗争，活了快三十年，他真有点拉不下这个“老脸”。
　　缴费处的女护士倒是态度很好，“你好。”
　　“能商量个事情吗？”
　　“你说。”
　　护士把单子拿过去，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
　　“这个费用……可以明天交吗？”周廷年咬了咬牙，“我今天钱没带够。”
　　说完这话，周廷年简直想钻到地缝里去，他甚至不敢去看护士的眼睛。
　　“但是你这上面显示费用已经交过了。”
　　“交过了？！”
　　女护士把票据递给周廷年，“直接去那边取药就可以了。”
　　单子上清晰的写着，支付方式：微信支付。
　　他这才想起来，他没手机，刚才进来的时候是李铮用手机挂的号。
　　谁知道他直接把费交了。

　　李铮靠在走廊，把手机上的电子诊断单放大，满脸认真地看上面的每个字。
　　品种：德文
　　性别：男
　　年龄：10岁三个月
　　看着小小的一个，年龄竟然都能当人爷爷了，李铮微微勾起嘴角。
　　“办好了”
　　“哦。”李铮拿着几张纸就走了。
　　工作人员不禁泛起嘀咕，“亲爹火化还笑得出来，这小伙真够心大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对面的同事往门口看了眼，确定没人才说，“他爸就是上个月送来那个坐牢的，得绝症死牢里了。”
　　“啊？”
　　“这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才过来认领，听说本来就是死刑犯。”
　　“我去！长得挺帅一小伙亲爹造这孽。”
　　“可不是嘛，摊上这样的爹以后不就完蛋了，哪还有正道能走哇。”

　　李铮跟在穿制服的男人后面，进了存放尸体的地方。
　　男人核对完信息，把最角落的格子打开。
　　尸体身形很瘦，仿佛只剩下一堆骨头撑着。
　　“是您自己打开还是我给您打开？”
　　李铮看着尸体侧脸在被单上撑起的轮廓，手指无意识的抽了下。
　　“不用了。”
　　“那我就不打扰您，我就在门口好了叫我……”
　　“不用打开了。”李铮打断男人公式化的语句，“直接火化吧，我还有事。”
　　“……”在殡仪馆工作这么久，男人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嗓子梗了下，“……好的。”
　　“骨灰用这个装就行。”
　　“这……”男人看着眼前皱成一团的黑色袋子，像是装垃圾的，“您……确定吗？”
　　“嗯。”
　　有这个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