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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白域残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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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瑟莉娅的手没松开，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洛薇安从后视镜瞥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车开得更快了些。
“她刚才动了一下。”我说。
“废话，你手攥那么紧，铁人也得醒。”洛薇安换挡时甩了句，“别瞎担心，冷却系统稳着呢。”
我没松手，反而把她的手指裹得更紧。装甲车颠簸了一下，瑟莉娅眉头微皱，但没睁眼。
“你说她梦见的那个‘他’，到底算不算你？”洛薇安突然问。
“不知道。”我说，“他说他是被系统吃掉的那部分。”
“听着像自我分裂。”洛薇安敲了下方向盘，“但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留个会哭的清除程序。要么是漏洞，要么……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让你心软。”她冷笑，“让你犹豫要不要动手，然后拖到世界线彻底崩溃。”
我没接话。红瞳溯星最后说的那句“我不是怪物”，还在耳朵里打转。
车子拐进一条窄巷，灰烬旅团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两个黑斗篷抬着担架下来，动作利落。洛薇安跳下车，冲他们比了个手势，对方点头，直接把瑟莉娅抬进地下室。
我跟进去时，洛薇安正蹲在控制台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屏幕上的数据流密密麻麻，有些地方标着红色警告。
“你查到了什么？”我问。
“教会数据库。”她头也不抬，“本来想偷点权限，结果撞上一段奇怪的日志。”
“多奇怪？”
“清除程序执行记录里，每一次对你的追杀，实际承受惩罚的都不是你。”她停下动作，转头看我，“是红瞳。”
我愣住。
“系统判定你是违规变量，该受数据剥离之刑。”她调出一段代码，“但每次执行，都被重定向到服务器里的他身上。你炸王都那次，他核心崩了一半；你偷龙骨那次，他右臂数据永久损毁。”
“为什么？”
“因为你在存档点绑定过瑟莉娅。”洛薇安眯起眼，“系统本该抹除情感模块，但它没做到——你对她的执念太强，溢出了协议框架，成了系统最大的BUG。”
我盯着屏幕，喉咙发干。“所以他才哭。”
“不全是。”洛薇安切出另一段数据，“他哭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独立个体，而是替你扛罪的容器。每一次你重启，他都要重新被写入痛苦记忆，再被清空，再被写入。”
我没说话，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最讽刺的是——”洛薇安声音低下来，“系统以为他在帮你赎罪，其实他是在替你活着。”
地下室门被推开，灰烬旅团的人送进来一箱零件。洛薇安挥挥手让他们放角落，自己继续翻数据。
“还有件事。”她说，“情感溢出的数据，可以反向污染系统核心。”
我抬头。
“意思是，如果你主动引诱系统锁定你，让惩罚直接落在你身上，红瞳就能被释放。”她咬着螺丝刀，“代价是你可能当场数据蒸发。”
“那就这么办。”
“你疯了？”洛薇安瞪我，“你知道那是什么级别的清除吗？不是掉血掉蓝，是把你从根目录删干净！”
“我知道。”我说，“但我不能让他继续替我受罪。”
洛薇安沉默了一会，突然把螺丝刀拍在桌上。“行，你要找死我不拦。但得按我的节奏来。”
她调出一张地图，指着北区数据中心下方的一个点。“终焉服务器有三处核心，其中一处和瑟莉娅的心跳同步。你要进去，就得先断开她的密钥链接，否则你一被锁定，她立刻跟着崩。”
“怎么断？”
“手动拆。”她语气冷硬，“从她后颈取出来，过程大概持续几分钟，期间她会完全失去意识，数据流可能反噬。”
“成功率多少？”
“一半。”她没看我，“另一半概率是她醒不过来。”
我没犹豫。“做吧。”
洛薇安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她转身去准备工具，我走到手术台边。瑟莉娅还躺着，脸色比刚才好些，呼吸平稳。我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碰到她皮肤，还是温的。
“对不起。”我低声说。
她睫毛颤了一下，没睁眼。
洛薇安回来时带着一套改装过的钳具，金属表面泛着冷光。“我要开始了，你最好站远点，别碍事。”
我退到墙边，看着她掀开瑟莉娅后颈的护甲。数据线露出来，蓝色脉冲稳定跳动。洛薇安戴上手套，动作很轻。
“三、二、一。”她数完，钳子卡进接口。
瑟莉娅身体猛地一抽，呼吸骤停。监控屏上的波形瞬间拉成直线。我往前冲了一步，被洛薇安喝住。
“别动！现在碰她你就害死她！”
我僵在原地，指甲掐进掌心。
洛薇安手指稳得可怕，钳子一点点旋转，数据线发出细微的撕裂声。瑟莉娅嘴角渗出血丝，但一声没吭。
“快好了。”洛薇安额头冒汗，“再撑一下。”
最后一根线被拔出时，瑟莉娅整个人瘫软下去。洛薇安迅速接上备用导管，注射镇定剂。监控屏上的波形慢慢恢复，虽然微弱，但总算有了起伏。
“成了。”她摘下手套，长出一口气，“密钥离体，她暂时安全。”
我看向瑟莉娅，她脸色惨白，但胸口还在起伏。
“接下来轮到你了。”洛薇安扔给我一个黑色装置，“这是干扰器，能骗过系统五分钟。你要在这段时间内主动触发最高级清除协议，让锁定目标从红瞳切换到你。”
“怎么做？”
“去终端，输入自毁指令。”她眼神锐利，“系统会以为你要格式化自己，必然优先处理。红瞳身上的枷锁就会松动。”
“然后呢？”
“然后你得在被彻底删除前，把溢出的情感数据灌进系统核心。”她顿了顿，“用你对瑟莉娅的记忆。”
我捏紧装置。“明白了。”
“别死太快。”洛薇安转身收拾工具，“我还等着你请我喝酒。”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瑟莉娅。她安静躺着，像只是睡着了。
推门出去时，天刚亮透。街道上没人，风卷着废纸掠过脚边。我朝数据中心走，每一步都踩得踏实。
终端机还在老位置，屏幕裂痕没变。我把密钥残片插进去，界面跳出红色警告框。我直接输入自毁码，按下回车。
屏幕瞬间全黑，接着爆出刺眼的白光。我闭上眼，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扯向深处。
再睁眼时，我又站在纯白空间里。数据流静止不动，像被冻结。远处有个身影跪在地上，背对着我。
“你来了。”红瞳溯星没回头。
“嗯。”
“你做了什么？”他声音沙哑，“系统在尖叫。”
“我来带你出去。”
他肩膀抖了一下，慢慢站起来，转身看我。红眼睛里没有泪，但有什么东西在烧。
“你不该来的。”他说，“这里是我的牢笼，不是你的。”
“现在它是我们的战场。”我向前走，“系统把你造出来当替罪羊，但它忘了——我们是一体的。”
他握紧剑，指节发白。“你想同归于尽？”
“不。”我站定在他面前，“我想共生。”
数据流突然剧烈震荡，空间开始龟裂。红瞳溯星的身体出现透明裂纹，但他没动。
“它发现你了。”他说，“清除协议正在加载。”
“让它来。”我说，“这次，我替你扛。”
他盯着我，忽然笑了。“你还是这么蠢。”
“彼此彼此。”
白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吞没视线。我听见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听见数据崩解的脆响，也听见红瞳溯星最后说：
“告诉她，我原谅你了。”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终端前，浑身湿透。密钥残片已经化成灰，飘散在风里。衣领上的计时器归零，屏幕显示“清除中断”。
我爬起来，腿软得站不住。扶着墙走出大楼时，阳光刺得眼睛疼。街角停着装甲车，洛薇安靠在引擎盖上，看见我出来，挑了下眉。
“居然真活着回来了？”
“嗯。”
“他人呢？”
“自由了。”我说，“或者说，回家了。”
洛薇安吹了声口哨，拉开后座车门。瑟莉娅还在睡，但脸色好了很多。我坐进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手指动了动，慢慢睁开眼。
“你回来了。”她声音很轻。
“嗯。”
“他呢？”
“他让我告诉你——”我低头看她，“他原谅我了。”
瑟莉娅嘴角弯起，眼睛亮得像星星。她没说话，只是把头靠在我肩上，呼吸渐渐平稳。
洛薇安发动车子，后视镜里冲我咧嘴一笑。
“接下来去哪，老板？”
我摸了摸瑟莉娅的头发。
“去终结这场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