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甜味陷阱 ...

  •   “……甜?”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在一瞬间加速回流。那一个字,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言早已波澜四起的内心世界里,激起了滔天巨浪。他的听觉功能似乎恢复了,周围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入——窗外遥远的欢呼声,走廊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甚至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但大脑却一片空白,像被塞满了潮湿的棉花,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思考。江驰那句低沉沙哑、带着灼热气息的问话,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他最脆弱的神经上。

      完了。这是最坏、最糟糕的结局。被谁发现不好?是那个总是对他露出和善微笑的班长林哲?还是实验室里那些对他只有学术崇拜的Beta同学?哪怕是学校里任何一个其他的Alpha,或许他都能找到更圆滑的方式搪塞过去。可为什么偏偏是江驰?这个与他针锋相对了三年,彼此知根知底(他自以为),力量、气势都处于绝对碾压地位的、真正的顶级Alpha!

      他几乎能清晰地脑补出江驰接下来会有的反应:先是短暂的错愕,然后那总是带着戏谑的嘴角会勾起更加恶劣的弧度,锐利的眼睛里会充满发现惊天秘密的兴奋和毫不掩饰的嘲讽,他会用那种惯有的、懒洋洋却极具侮辱性的语调,慢条斯理地戳穿他:“哟,我们鼎鼎大名的S级Alpha苏大学霸,身上怎么会有Omega才有的甜味儿?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或者更直接,更残酷:“苏言,你他妈该不会是个伪装成Alpha的Omega吧?”

      无论哪种,都足以将他打入地狱。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彻底刺穿了他强撑的最后一丝侥幸,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深入骨髓的绝望。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寒意正从心脏开始,迅速冻结他的四肢百骸。

      然而,预想中的、狂风暴雨般的嘲笑和尖锐的质问并没有立刻到来。时间滴答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江驰只是维持着那个将他半圈在怀里的、极具压迫感的姿势。攥着他手腕的那只大手,滚烫、有力,指腹因为常年运动带着薄茧,摩擦着他纤细腕骨处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刺痛感。对方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完全笼罩了他,那浓烈到化不开的威士忌信息素,如同无形的牢笼,将他紧紧困在其中。Alpha身上散发出的、运动后蓬勃的热意,透过薄薄的夏季校服布料传递过来,几乎要将苏言冰冷的身躯灼伤。

      江驰那双深邃的、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黑眸,此刻却锐利得惊人,像最精准的探照灯,紧紧锁住苏言苍白的侧脸。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挑衅或戏弄,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一种近乎固执的、非要弄清真相的困惑,甚至……还有一丝苏言看不懂的、被什么东西莫名扰乱后产生的不爽和烦躁?

      这诡异的沉默,比直接的审判更让人窒息。

      “说话。” 终于,江驰的耐心似乎消耗殆尽,语气加重了些,带着Alpha天生习惯性的命令口吻,那滚热的气息再次喷在苏言敏感的耳廓。但奇怪的是,这命令里并没有多少恶意或者即将揭穿秘密的兴奋,更像是一种……急于弄清某种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事实时产生的焦躁。“你到底搞什么鬼?苏言。” 他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度。

      苏言猛地从那种冰封的绝望感中被拽了出来!求生欲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的恐惧,三年来自我催眠般的伪装训练和无数次在脑海中预演过的应急方案,如同本能般启动。他知道,现在任何过激的反应,比如惊慌失措地用力挣脱、语无伦次地苍白辩解、或者干脆崩溃地哭出来,都只会坐实江驰的怀疑,将那一丝尚不确定的猜测变成肯定的结论。他必须冷静,必须反击,必须把江驰的思路从“Omega信息素”这个致命选项上,强行引导到另一个看似合理的方向上去!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那充满威士忌气味的空气呛得他肺部生疼,但也让他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诡异的清醒。他强迫自己抬起眼,对上江驰那双探究的眸子。那双平日里清冷如寒星、总是用来表达疏离和不耐烦的眼眸,此刻因为强压着巨大的恐慌和屈辱,反而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在从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下,折射出脆弱而易碎的光泽。但就在那水光之后,他努力地、拼命地凝聚起惯有的冰冷和……一种被严重冒犯后应该有的、真实的怒意。

      “放开。” 苏言的声音出口,竟比他想象的还要稳定,甚至带上了一丝淬冰的寒意,尽管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尖无法控制地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感,帮助他维持这摇摇欲坠的镇定。“江驰,你运动完脑子也跟着进水了?胡言乱语什么?” 他试图再次抽回自己的手,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表达了抗拒,又不至于因为力量悬殊的对比而显得过于可笑。

      果然,江驰的力气大得惊人,手腕依旧被牢牢禁锢着,纹丝不动。那灼热的温度,像一道烙铁。

      “我胡言乱语?” 江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借着姿势,又靠近了些许,他的鼻尖几乎要蹭到苏言颈侧细腻的皮肤。那股清甜的白茶气息,混合着苏言刚洗完澡后身上残留的、干净的皂角味,若有若无,淡得像清晨的薄雾,却像一根最柔软的羽毛,持续地、顽固地撩拨着他敏锐的嗅觉神经,让他心烦意乱,一种莫名的干渴感从喉咙深处升起。“我鼻子好得很,从小到大就没闻错过味道!这味道……他妈的根本不是你那冷得像死人一样的雪松味,也绝不是汗味!” 他的语气带上了Alpha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笃定,但眼神里的困惑却更深了。“说!你是不是偷偷用了什么Omega的香水?想吸引哪个Omega的注意?还是……”

      江驰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一个荒谬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让他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语气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妙的不爽和试探:“……还是哪个不知死活的Omega,不小心把信息素蹭你身上了?” 这个猜测,既解释了这异常的甜味,又隐含着一丝对可能存在的、与苏言亲近的Omega的贬低。

      这个猜测一说出口,江驰自己先愣了一下。吸引Omega?被Omega蹭到信息素?这两种可能性,无论哪一种,放在苏言这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上,都显得极其违和。但……如果不是这样,又该怎么解释?然而,想到苏言这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可能和某个柔软的、散发着香气的Omega有过近距离接触,甚至身上沾染了对方的信息素,他就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堵了一下,一股无名火隐隐烧起,让他更加烦躁。这感觉来得突兀又强烈,毫无道理,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脸色也沉了下来。

      苏言的心脏在那一刻差点直接跳出喉咙!恐慌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而来!但江驰这个看似“离谱”、甚至带点侮辱性的猜测,却像黑暗中的一道缝隙,猛然给了他一线生机!一个可以借题发挥、将危机暂时转移的“台阶”!

      电光火石之间,苏言做出了决断。只见他的脸颊猛地泛起一层薄红,这次不是羞赧,而是被这种带有侮辱和轻蔑性质的猜测彻底激怒后,产生的真实的、难以抑制的愤怒和屈辱!他像是被这句质疑彻底点燃了,一直强装的冷静外壳出现了巨大的裂痕,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毫不留情的讽刺,像冰锥一样刺向江驰:“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脑子都是那些荷尔蒙支配下的低级本能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吗?江驰!别用你龌龊的思想来揣测所有人!”

      他趁着江驰因为他的激烈反应和尖锐言辞而微微一怔、手上力道或许有瞬间松懈的时机,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孤注一掷地猛地一挣!

      “嘶——” 手腕处传来一阵皮肤摩擦的刺痛感。

      或许是江驰确实被那个关于“Omega”的荒谬猜测和自己心里那点莫名的不爽扰乱了心神,或许是苏言此刻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力量超出了平时的极限,这一次,他竟然真的挣脱了江驰那铁钳般的钳制!

      手腕获得自由,但上面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火辣辣地疼。苏言顾不上了,他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质衣柜门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相对而言)的宿舍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百米冲刺。他抬起眼,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混合着极度愤怒、屈辱和一种被侵犯后的冰冷厌恶,狠狠地射向江驰,全身都充满了戒备的姿态。

      “我刚刚从化学实验室回来!” 苏言飞快地、几乎是抢白一般,为自己身上那要命的“甜味”寻找着合理的、必须与Omega信息素彻底撇清关系的解释,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搜索着所有可能的化学名词,“不小心打翻了一瓶含苯环的香料中间体!□□甲酯!味道是有点甜腻怪异!沾到了衣服上!但也比你满身的汗臭和廉价古龙水混合的恶心味道好闻得多!你要是闻不惯——” 他伸手指向门口,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但语气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可以立刻滚出去!或者去找你那些不介意你身上味道的Omega!”

      化学实验室?香料中间体?邻氨基……什么酯?

      江驰被苏言这一连串疾风骤雨般、夹杂着专业术语的激烈反击弄得有点懵,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复杂的化学名称。他看着苏言因为激动而彻底泛红的脸颊,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甚至带着厌烦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真实的怒火,眼尾甚至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泛着红,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彻底炸毛的猫,亮出了它所有的爪牙。

      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江驰努力回想了一下,化学系的实验室他偶尔路过,门口确实经常飘出一些奇奇怪怪、难以形容的味道。而且,苏言这副被羞辱后愤怒到几乎失控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认识的苏言,高傲,刻板,严谨,除了学习和跟他争个高低,对任何事情都兴趣缺缺,确实不像会是私下里和Omega乱来、甚至沾染对方信息素的那种人。难道……真的是自己弄错了?

      是因为自己刚打完球,嗅觉被汗水和自己过于强烈的信息素干扰、失灵了?还是……最近易感期快到了,Alpha的本能变得特别敏感多疑,以至于出现了错觉?

      江驰心里的疑虑,在面对苏言如此真实激烈的反应和看似无懈可击的解释面前,不由自主地消减了大半。一种“可能真是自己搞错了”的念头开始占据上风。但,那种莫名的烦躁感却没有随之消失,反而因为苏言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让他“滚出去”的话语,变得更加浓重。尤其是看到苏言此刻这副样子——脸色涨红(气的),眼眶微红(委屈?),纤细的手腕上那一圈被他攥出来的明显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一种类似……愧疚的情绪,极其罕见地、细微地冒了出来。

      他好像……做得有点过火了?误会了人家,还把人逼成这样?

      “啧。” 江驰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汗湿的头发,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不再与苏言那刀子般的目光对视。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和妥协,声音也低了些:“化学实验室?你怎么不早说……打翻了东西你还有理了?” 他试图找回一点场子,但底气明显不足,“行了行了,算我……算我误会你了,行了吧?”

      他转过身,有些仓促地走到自己乱糟糟的书桌前,一把抓起那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没能完全压下那点奇怪的干渴和心里翻腾的躁动。背对着苏言,他闷声闷气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赶紧去把你身上那怪味洗掉,难闻死了,熏得我头疼。”

      苏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听到江驰这几句近乎“服软”的话之后,终于猛地松懈了一点点,但那根弦依旧绷得紧紧的,不敢完全放松。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后背早已被刚才那一瞬间涌出的冷汗浸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寒意。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致命危机,只是暂时、勉强地被化解了。江驰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只是被自己孤注一掷的、激烈的反应和那个看似合理的“科学解释”暂时唬住了,加上可能他自己也处于易感期前的敏感状态,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秒,生怕自己强撑的力气用尽,或者再露出任何细微的、可能引起怀疑的破绽。他低低地、极其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正好可以解释为怒气未消),几乎是逃也似的,脚步有些虚浮地冲向了宿舍那个狭小的、带给他最后庇护的独立卫生间。

      “砰!”

      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清脆、急促,甚至带着点决绝的意味,像是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宣告了一个临时安全区的建立。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终于只剩下苏言一个人。门板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压迫感的Alpha和他那令人窒息的信息素。苏言背靠着冰冷的瓷砖门板,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沿着光滑的瓷砖表面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刚才强撑出来的所有勇气、愤怒和急智,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留下的是劫后余生般的巨大虚脱感和排山倒海的后怕。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从水下浮出来,心脏依旧跳得像要炸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迅速模糊了视线,但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呜咽声,只有无声的泪水滚落,砸在同样冰凉的地砖上。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彻底完了。

      在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点之后,强烈的自救本能驱使他行动起来。他颤抖着伸出手,再次伸向内侧口袋,动作因为恐惧和后怕而有些笨拙。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该死的、差点让他万劫不复的抑制剂盒子掏了出来。就着卫生间昏暗的灯光,他仔细检查,那条缝隙虽然细微,但对于高挥发性、高浓度的抑制剂来说,已经足以造成灾难性的泄漏。他必须立刻、马上进行补充注射!否则,一旦那白茶清香再次不受控制地逸散出去,尤其是在这个刚刚引起怀疑的节骨眼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有些发软。他拧开水龙头,用刺骨的冷水狠狠地扑在脸上,试图让冰冷的温度浇灭内心的恐慌,也让自己的头脑彻底冷静下来。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和发梢滑落,让他打了个寒颤,但也确实清醒了不少。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如纸、眼眶通红、头发凌乱、眼神里还残留着惊惧的自己,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悲哀。

      但这悲哀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麻木。熟练地,他从那个银灰色的小盒子里取出一支全新的、装着淡蓝色液体的抑制剂安瓿瓶,用盒子里自带的小砂轮划开瓶颈,啪地一声掰断,然后用配套的无菌注射器抽出所有液体。他撩起上衣下摆,露出腰侧一小片常年注射而略显苍白的皮肤,用酒精棉片消毒,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针尖刺入……

      冰凉的液体缓缓推入体内,带来一阵短暂的、熟悉的刺痛感。随即,一股带着轻微麻木感的凉意开始顺着血管迅速蔓延开来,如同无形的冰流,强势地压制住体内那股因为江驰强大信息素而蠢蠢欲动的、属于Omega的本能渴求,也强行地、彻底地收敛了那不受控制逸散出的、要命的白茶清香。

      几分钟后,苏言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重新恢复成一片沉寂的、近乎麻木的冷静(或者说,是更深沉的疲惫)的自己,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只有更深的疲惫和对未来更沉重的忧虑。

      暂时……安全了。但只是暂时的。江驰就像一颗埋在他身边的定时炸弹,而他自己,就是那个握着引爆开关的人,随时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粉身碎骨。

      而卫生间外,江驰听着里面传来的、持续了颇长一段时间的水声,烦躁得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房间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踱步。他那不受控制的威士忌信息素依旧浓烈地弥漫在空气中,但他总觉得,这空气里似乎少了点什么关键的东西。那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让他心烦意乱却又忍不住想去深究的甜味,好像……真的消失了?被水汽和沐浴露的味道取代了?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失落感?这感觉让他更加烦躁。他走到苏言的书桌前,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那整齐得过分、如同列队士兵般的一摞摞厚重专业书,最终落在一个透明的文件袋上,里面似乎装着几张写满了数据和公式的实验报告单。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想要将那文件袋拿起来看看,仿佛想从这些冰冷的符号和数字里,找到一丝能够解释刚才那诡异一幕的线索。是想验证苏言的说法?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欲?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苏言换了一身干净的浅灰色家居服,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周身带着一股清爽的、市面上最常见的薄荷味沐浴露的气息走了出来。他一抬头,正好看到江驰的手伸向自己书桌上的文件袋,那双刚刚恢复平静的眼眸,瞬间又变得警惕起来,像一只受惊的鹿。

      江驰的手僵在半空,伸出去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他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神飘忽,没话找话,试图打破这凝固的气氛:“……洗好了?这么快?” 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问的什么蠢问题。

      “嗯。” 苏言冷淡地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一点沐浴后的湿润感,但疏离之意显而易见。他走到自己床边,拿起干燥的毛巾,背对着江驰,默默地擦着头发,刻意避开了所有的视线接触。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争吵时更加诡异的沉默。之前的剑拔弩张和火药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一种心照不宣的暂时休战,以及……某种潜藏在表面之下、未被满足的、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江驰看着苏言背对着自己的、纤细而挺拔的身影,看着他湿发下显得格外白皙脆弱的脖颈,那里贴着规整的、边缘泛白的抑制贴(他像所有Alpha一样,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只是苏言用来平复自身信息素波动的普通贴剂)。那个关于“甜味”的疑问,像一颗被强行按进土壤里的种子,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他心里更深地扎根。虽然苏言给出了看似完美的解释,但他野兽般的直觉总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冷冰冰的、像最精密仪器一样按部就班的室友,身上好像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与那刻板印象截然不同的秘密。

      这个发现,让他在烦躁之余,竟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