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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抑制剂失效预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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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枫城大学,是一首由灼热阳光、垂死蝉鸣和无数书本翻页声谱写的、充满生命力的交响诗。香樟树的叶子绿得发亮,在午后的微风中慵懒地“沙沙”作响,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如同碎了一地的金子。教学楼里,刚刚结束的课程释放出蜂拥的人潮,走廊里瞬间充满了年轻的喧嚣。
但对于化学系大三的苏言而言,这一切的喧嚣与蓬勃生机,都被一层无形的、冰冷的屏障隔绝在外。他像一座孤岛,沉默地行走在热闹的海洋里。
他是化学实验室里最精密的仪器,是成绩单上永恒的第一名,是校园论坛匿名区里被无数Omega和Beta偷偷仰望、讨论却不敢靠近的冰山雪顶。更是入学时校医院那份权威的信息素等级评测报告上,那几个醒目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字母和数字——S级 Alpha。信息素:冷冽雪松。
强大,完美,遥不可及。这些标签如同铠甲,将他紧紧包裹。
只有苏言自己知道,这层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壳之下,是日夜奔流不息的、名为“恐惧”的暗河。他是窃取了巨人盔甲而站在万丈悬崖边的侏儒,任何一丝细微的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辛苦维系的一切伪装分崩离析,坠入深渊。
下午三点,《高等有机化学》那位一丝不苟的老教授终于合上了写满复杂分子式的教案,宣布下课。教室里瞬间像炸开的锅,各种声音和信息素汹涌而来。书本合上的“啪啪”声,拉链划过的“刺啦”声,椅子腿与地板摩擦的尖锐噪音,以及……那些或浓郁或清淡,或张扬或含蓄的,属于Alpha和Beta的信息素味道,像无数色彩混杂的颜料,泼洒在空气这块无形的画布上。
苏言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指尖微微收紧。他厌恶这种混杂。它们像无数只无形的手,带着各种情绪——好奇、仰慕、嫉妒、挑衅——试图撩拨、试探他强行筑起的防线,挑战他那由昂贵药物和钢铁般意志力共同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平衡。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挺直脊背,下颌微抬,眼神放空,维持那种属于顶级Alpha的、对周遭一切不甚在意的淡漠。
他动作一丝不苟地将摊开的《分子对称性与群论》合上,书本的边角对齐得如同用尺子量过,然后放入那个洗得有些发白、但干净整洁的深色帆布书包里。做完这一切,他习惯性地,几乎是潜意识地,将手伸进制服外套的内侧口袋,一个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指尖触到的,是一个冰凉、坚硬、约莫半个巴掌大小的特制金属盒子。
瞬间,苏言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狠狠攥紧了,猛地往下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几乎让他四肢僵硬。
那个盒子,是他生命线的开关,是维持他所有伪装的能源核心——强效抑制剂皮下注射盒。银灰色的外壳,设计简洁到冷酷,上面没有任何标识,里面并排躺着三支淡蓝色的透明液体,那是他用尽手段才通过特殊渠道弄到的、浓度远超普通Omega标准用量的强效抑制剂。按照他严格到近乎苛刻、雷打不动的时间表,下一次注射应该在晚上十点整,睡前。
但是现在,指尖传来的异样触感,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在刹那间冷凝。
盒子是开的。
他不动声色,用指腹最敏感的部位,细细地、反复地摩挲着盒盖的边缘。没错,原本应该严丝合缝、需要特定角度用力才能按开的卡扣,此刻确实露出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的缝隙!怎么会?他每次使用后都会像完成某种宗教仪式般,反复确认盖紧,这已经成了刻入骨髓的本能,比呼吸还要自然。是今天早上出门时太匆忙,被书包带子勾到了?还是上次注射时,因为临近月考心神不宁,导致操作出现了细微的失误?
无数个恐慌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但都比不上随之而来的、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感受——
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清雅恬淡气息的白茶香味,仿佛挣脱了潘多拉魔盒的幽灵,正从他指尖那道致命的缝隙里,顽固地、悄无声息地逸散出来,混入周遭混杂的信息素空气中。这味道极淡,却与他平日里刻意释放的、那种带有疏离和压迫感的“冷冽雪松”信息素截然不同。这是温暖的,柔软的,甚至……诱人的。
糟糕!抑制剂密封失效了!信息素在泄漏!
苏言的脸色霎时白了一分,尽管他表面上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刻意蹙了下眉,仿佛对教室里的嘈杂感到不耐。只是,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湖的眸子里,难以控制地掠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惊惶,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涟漪虽小,却足以打破永恒的平静。他能感觉到,那属于他真实Omega身份的、本该被牢牢锁死在身体最深处的信息素,正在缓慢地、不受控制地向外泄漏。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必须立刻回到宿舍,完成一次计划外的紧急注射!在任何人,尤其是那些嗅觉敏锐得像猎犬一样的Alpha察觉到这异常之前!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后颈的抑制贴都开始隐隐发烫,仿佛随时会失去效力。
他“霍”地站起身,动作比平时略显急促,甚至带上了一种罕见的狼狈。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声响,在这片喧嚣中依然显得格外刺耳,引得旁边几个正准备离开的Alpha同学侧目。苏言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有几道属于Alpha的、带着探究和本能吸引意味的信息素,如同敏锐的触角般,试探着向他这边延伸过来。
其中一道,带着阳光烘烤过的青草气息,清新而富有生命力,属于班里那个总是对他露出友好笑容的Alpha班长,林哲。此刻,那道原本温和无害的信息素,在触碰到他周身若有若无逸散出的那丝白茶清芬时,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变得……有些躁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微风拂过,荡开了层层波纹,透出一种困惑的好奇。
林哲甚至转过头,看向苏言,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困惑和不易察觉的关切:“苏言,你没事吧?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向前凑近了一步,那股青草味更清晰了。
太近了!苏言的心跳如擂鼓,剧烈地撞击着脆弱的耳膜。他紧紧抿着唇,本就淡色的唇瓣更是抿成了一条没有血色的直线,下颌线绷得冷硬,如同大理石雕塑。他不敢看林哲那双清澈关切的眼睛,生怕对方从自己剧烈收缩的瞳孔中读出任何一丝慌乱与恐惧。他只是僵硬地摇了摇头,用尽量平稳却难掩冰冷和疏离的语气快速说道:“没事。有点低血糖。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已几乎是逃离般地抓起书包,侧身从林哲旁边擦过,快步冲出了教室。他甚至不敢回头,后背的肌肉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僵硬,仿佛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他身上,充满了各种猜测。走廊里人来人往,青春的喧嚣扑面而来。苏言低着头,额前细碎的黑发遮住了他眼底的惊惶,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半跑起来,只想尽快回到那个唯一能让他稍作喘息、暂时卸下伪装的密闭空间——位于西区男生宿舍楼,三楼最尽头的那间宿舍。
306室。他和江驰的宿舍。
想到这个名字,苏言的胃部就一阵条件反射般的抽搐。江驰,物理系那个和他齐名、却处处与他针锋相对的、真正的、天生的顶级Alpha。如果说苏言是终年不化、拒绝一切靠近的冰封雪山,冷静自持,那么江驰就是一团行走的、炽热且嚣张的烈焰,张扬不羁,吸引着飞蛾扑火般的目光。他的信息素是烈酒威士忌,浓郁、辛辣,带着橡木桶的醇厚和不容置疑的侵略性,每次靠近,都让苏言本能地感到巨大的威胁,以及一种……深埋于Omega基因里的、令他恐惧又羞耻的战栗与……难以启齿的吸引。
和这样一个天生的Alpha强者同处一室,本身就是一场每天都在进行的、刀尖上的舞蹈。苏言每一天都像是在走钢丝,用尽全力维持着那脆弱的平衡,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得粉身碎骨。
终于冲到宿舍楼下,刷卡,推开那扇沉重的、印着模糊手印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劣质消毒水、青春期男生汗水和各种杂乱信息素的、属于男生宿舍特有的气息涌入鼻腔。然而,就在他踏入大厅的瞬间,一股强大而熟悉到让他心悸的信息素气息,如同灼热的海浪般,蛮横地扑面而来,几乎将其他所有味道都彻底压制、覆盖。
威士忌的醇烈,带着剧烈运动后阳光和汗水的味道,强势地、霸道地侵占了他的整个嗅觉系统。
江驰回来了。而且,他刚运动完。这个认知像一颗冷水泼进了滚油锅,在苏言心里炸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雪上加霜!现在折返已经来不及,图书馆或者自习室都太远,且人群密集,他等不了那么久,泄漏的信息素只会吸引更多注意。他只能硬着头皮,像走向审判台一样,强迫自己迈动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走向位于走廊尽头那间散发着强烈Alpha气息的宿舍。
越靠近306,那股威士忌的味道就越发浓烈、纯粹,充满了原始的、蓬勃的生命力,几乎要将他周身那层薄弱的、由人工合成信息素(冷冽雪松)和即将失效的抑制剂共同构筑的屏障彻底冲垮。他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一种陌生的、源自Omega本能的热意开始从小腹深处悄然蔓延,喉咙发干,四肢百骸都叫嚣着一种想要靠近、想要屈服于这股强大气息的软弱。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里即将溢出的、代表软弱的呜咽,掏出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试了两次,才将钥匙准确插入锁孔。
“咔哒”一声,门开了。
宿舍里的景象,带着强烈的视觉和嗅觉冲击力,撞入了他的视网膜。
江驰显然刚打完篮球回来,只穿着一条湿漉漉的灰色运动长裤,赤裸着上身。汗珠顺着他贲张的、线条分明如雕刻般的胸肌和块垒清晰的腹肌滑落,勾勒出年轻身体充满力量感和性张力的曲线,最终隐入被汗水浸深的裤腰。他正仰头灌着矿泉水,脖颈拉出流畅而野性的线条,喉结随着吞咽剧烈地滚动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给他蜜色的皮肤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整个人都散发着蓬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荷尔蒙气息。那浓烈到如有实质的威士忌信息素,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充满了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压迫感十足。
听到开门声,江驰放下还剩半瓶的水,转过头。他那张英俊得极具侵略性的脸上,因为运动还带着未散的红晕,额前漆黑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几缕不羁地搭在挺拔的眉骨上。看到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的苏言,他挑了挑眉,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戏谑和毫不掩饰的挑衅的笑容。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大学霸苏言同学,居然没在图书馆泡到天荒地老,这么早就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低沉而富有磁性,像砂纸磨过耳膜,每个字都敲在苏言紧绷的神经上,“怎么,终于意识到死读书会把脑子读僵,打算体验一下正常大学生的生活了?”
苏言此刻完全没有心思与他进行任何无谓的口舌之争,平日里那些冷冰冰的反唇相讥此刻都卡在喉咙里。他现在全部的精神都用来对抗那几乎要让他四肢发软、意识模糊的强烈Alpha信息素。他侧过身,想如同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目不斜视地、尽快地从江驰身边溜过去,回到自己靠里那张收拾得一丝不苟、如同样板间的书桌旁,找到那个救命的注射盒。
然而,就在他与江驰擦肩而过的瞬间,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滚滚热浪,甚至能看清他皮肤上滚落的汗珠——
江驰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像一头在丛林中发现了异常气味的顶级掠食者,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所有的漫不经心和戏谑都消失不见。那双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黑眸,此刻如同探照灯般,紧紧锁定了苏言,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困惑,以及一种……被莫名勾起的、原始而强烈的好奇。
“等等。”江驰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沙哑了许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苏言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弦已到了极限,每一根神经都发出了尖锐的警报。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背对着江驰,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撞破胸腔逃出来。他能感觉到江驰的目光如同实质,正灼烧着他的后背,特别是……后颈那片被抑制贴覆盖的、异常敏感的、属于Omega最脆弱部位的皮肤。那里已经开始隐隐发热。
江驰向前迈了一步,逼近他。那浓烈的、带着酒香的炽热气息几乎将苏言完全包裹,让他头晕目眩,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肺部像是被挤压着。一只滚烫、带着运动后薄茧的手,猛地攥住了他纤细的手腕。那力道很大,带着Alpha天生的不容抗拒的强势,指腹的热度透过薄薄的皮肤,几乎要将他烫伤。
“苏言,”江驰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后响起,滚烫的呼吸掠过他耳廓和颈侧的绒毛,带来一阵难以抑制的战栗,“你身上……什么味道?”
苏言的心跳漏了一拍,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凉。他强迫自己冷静,用尽毕生演技,用尽可能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冰冷和不耐烦的语调回答:“汗味。刚上完体育课。江驰,放开,我要去洗澡。” 他试图用力甩开江驰的手,再次迈动如同灌了铅的双腿,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距离。
但江驰的力道惊人,纹丝不动。他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就着攥住他手腕的姿势,将他又拉近了些许。另一只手甚至抬起来,撑在了苏言旁边的衣柜上,形成了一个将他半圈在怀里的、极具压迫感和侵略性的姿势。苏言整个人几乎被笼罩在江驰的身影和气息之下。
“不是汗味。”江驰的鼻尖几乎要碰到苏言的发梢,他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确认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他的眉头紧紧锁着,眼神里充满了费解,似乎在努力分辨这陌生又诱人的气息。“也不是你那冷冰冰的、像是在冰箱里冻了一千年的雪松味……”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诡异的感觉。然后,他低下头,灼热的视线落在苏言因为紧张和羞耻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发出了一声近乎叹息的低语,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强烈勾起的、原始的兴趣。
“苏言,你闻起来……怎么会这么甜?”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空气凝固成了沉重的固体。
苏言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周围所有的声音——窗外远处篮球场的喧闹、走廊里同学的嬉笑打闹、隔壁宿舍传来的模糊音乐声、甚至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都消失了,被无限地拉远、虚化。整个世界被急速压缩,只剩下眼前江驰近在咫尺的、带着汗水的胸膛,手腕上那灼热而有力的禁锢,耳边滚烫的呼吸,以及那句如同平地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开、将他辛苦了三年才建立起来的世界震得粉碎的话。
……甜?
完了。全完了。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如同丧钟般反复鸣响的念头。冰冷的绝望感从心脏开始,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伪装了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用尽一切手段,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和痛苦,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顶级Alpha,在所有怀疑、试探甚至恶意的目光中屹立不倒。他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得无懈可击,坚不可摧,足以以假乱真。
却没想到,坚固的堡垒,竟会从内部被攻破。会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该死的疏忽,被这个他最为忌惮、最想超越、也最不愿在其面前露出破绽的“死对头”,用这样一种近乎野兽本能的方式,轻而易举地……戳破了那层薄如蝉翼的伪装,露出了底下那个惊慌失措的、真实的、柔软的Omega内核。
空气凝滞,危险又暧昧的因子在威士忌的烈与白茶的清甜之间,无声地碰撞、交织、炸裂。宿舍狭小的空间里,两个身影僵持着,一个强势逼近,带着猎食者的审视;一个脆弱欲逃,如同受惊的困兽,构成了一幅张力十足的画面。
苏言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能感觉到后颈的抑制贴边缘,因为江驰过于靠近的呼吸和自身渗出的细微汗水而微微卷起,那片极度敏感的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凉意,同时也让那丝白茶清香泄漏得更多。而江驰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正一寸寸地审视着他苍白侧脸上细微的颤抖,仿佛要透过他冰冷坚硬的外表,看清内里那个正在瑟瑟发抖的、真正的Omega。
他不知道江驰接下来会做什么。是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一样大声嘲笑他的异常?是凭借Alpha的敏锐直觉,瞬间联想到那个惊世骇俗的可能性?还是……会被这陌生的、与他认知完全不符的“甜味”所吸引,遵循本能,做出更出格、更可怕的事情?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窒息感扑面而来。但在这无边的恐惧的深处,似乎又有一丝隐秘的、他不敢深究的、如同鬼火般摇曳的期待,破土而出。是对被发现的解脱?还是对眼前这个强大Alpha的……
江驰看着眼前人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失去血色的侧脸,那双总是冷静甚至带着厌烦看着他的眼睛,此刻低垂着,长睫如蝶翼般轻颤,掩去了所有情绪,却意外地显得……有些脆弱?这种从未在苏言身上看到过的神态,让他心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疯长。这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苏言。那个永远像块冰、像块石头一样又冷又硬的苏言,怎么会散发出这种……柔软、干净又诱人的气息?这味道让他有点……口干舌燥。
他鬼使神差地,又靠近了一点点,几乎是贴着苏言的耳廓,灼热的唇瓣几乎要碰到那泛红的耳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低低地问,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蛊惑的温柔和耐心:
“说话啊,大学霸。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下,苏言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过电一般。那强撑的冷静外壳,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