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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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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燎原火
戍所内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溅在冰冷的夯土地上,转瞬即逝,如同李戍官此刻纷乱的思绪。他沉默地坐在火堆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旧伤,那里的寒意似乎穿透了衣物,直抵心底。陈远的话如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 —— 源流教的诡异术法、突厥人的精锐骑兵、伊丽川的异境乱象,每一件都预示着一场灭顶之灾。这破败的玉门关,这三个老弱残兵,如何抵挡得住如此汹涌的风暴?
他想起信中描述的混编军队,那些被源流教用邪术炼制的、毫无神智的死士,想起铁面人那能引动风沙的掌法,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像被风沙堵住了胸口,闷得发慌。他抬头望向东方,长安的方向依旧被昏黄的沙尘笼罩,那里有他思念了十五年的苏秀,有从未谋面的儿子念戍。若是玉门关破,突厥人和源流教的铁蹄踏入关内,长安将面临怎样的浩劫?苏秀和念戍又能安然无恙吗?
这个念头如同一把尖刀,刺穿了他所有的疲惫与绝望。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过急促,带起的气流让篝火剧烈晃动,映照在他脸上,明暗不定。他走向内室 —— 那是他十五年守关唯一的私人空间,狭小、阴暗,却藏着他最珍贵的念想。墙角堆着苏秀寄来的衣物,虽然早已破旧,却依旧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挂着那个鸳鸯荷包,红底已经褪色,鸳鸯的针脚却依旧清晰。
他蹲下身,移开床底一块松动的地砖,露出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箱。木箱是紫檀木做的,历经十五年的风沙侵蚀,却依旧坚硬,只是表面蒙了厚厚的尘垢,边角也有些磨损。这是他祖父李晟传下来的,父亲去世前,亲手交到他手中,叮嘱他 “守关之日,非生死关头,不可轻动”。
他捧着木箱走了出来,木箱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木材和长枪的重量,更是家族荣耀与责任的重量。篝火旁,陈远、王忠、赵武都好奇地望过来,目光落在木箱上,带着疑惑。
李戍官深吸一口气,伸手拂去木箱上的灰尘,灰尘飞扬,在火光中形成一道道细小的光柱。他打开箱扣,“咔哒” 一声轻响,仿佛打开了一段尘封的历史。木箱内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柄长枪。
枪身黝黑,不知是何种材质打造,既非寻常精铁,也非青铜,表面光滑如镜,历经多年,竟无一丝锈蚀,反而透着一股温润的光泽。枪尖泛着淡淡的红光,如同跳跃的星火,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即使在昏暗的营房里,也能感受到那股炽热的气息。枪杆靠近枪尖处,刻着三个古朴的篆字,笔画苍劲有力,带着太宗朝书法的雄浑气象 ——“燎原火”。
“这是...” 陈远眼中闪过惊讶,他虽年轻,却也识得这篆字的古意,更能感受到长枪散发出的凛然正气与杀伐之气。
“老子也不是普通戍官。” 李戍官抚摸着枪身,指尖划过那三个篆字,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又有一丝深深的苦涩。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祖父征战的年代,“家祖李晟,乃太宗朝名将,随李靖将军征战西域,平定东突厥,收复安西四镇,立下赫赫战功。”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对先祖的崇敬:“当年祖父率三千铁骑,在碛口与突厥十万大军对峙,便是用这杆燎原火,一枪挑杀突厥大可汗,震慑敌军,一战定西域。太宗皇帝龙颜大悦,亲赐此枪‘燎原火’,御笔题字,寓意‘星火燎原,横扫胡虏’。”
陈远肃然起敬,起身抱拳道:“原来是名将之后,失敬失敬。” 他看向燎原火的目光充满了敬佩,这杆枪不仅是一件兵器,更是一段历史的见证,是大唐武功的象征。
“屁的名将之后。” 李戍官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将木箱放在地上,“祖上荣耀,到我这代,就只剩下这杆枪和这座破戍楼了。”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自嘲,“太宗皇帝时期,大唐国力鼎盛,万国来朝,边军将士个个奋勇争先,守土卫国,何等荣光。可如今呢?天宝年间,朝廷荒废朝政,杨国忠与李林甫争权夺利,苛捐杂税繁重,边军被不断抽调,粮草被层层克扣,将士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连基本的装备都配不齐。”
他抬手抚摸着燎原火的枪杆,枪杆的温润触感让他心中稍稍安定,却又更添悲凉:“朝廷早已忘了我们这些戍边之人,忘了玉门关,忘了西域的安危。若不是你带来这军情,我怕是到死都不知道,关外已乱成这般模样,突厥人和源流教的杂碎,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
他的话音刚落,戍所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深夜的寂静。那惨叫声稚嫩而绝望,正是少年陈小满的声音。
“是小满!” 赵武猛地站起来,独眼圆睁,脸上露出惊怒之色。他顾不上腿上的伤痛,抓起身边的横刀,就想冲出去。
李戍官心中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他抓起燎原火长枪,枪身入手温热,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与愤怒。他身形如箭般冲了出去,燎原火在他手中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在呼应他的怒火。
陈远也抄起双剑,紧随其后。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已顾不上许多,小满的惨叫让他心头一沉,他知道,源流教的人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戍所外的沙地上,月光皎洁,却照不亮人心的险恶。陈小满倒在血泊中,小小的身躯蜷缩着,胸口插着一支奇形镖。那镖身呈三角形,刻着诡异的螺旋纹路,正是源流教的标志 —— 与陈远伤口中的毒素、铁面人掌法中的气息如出一辙。
小满的眼睛还睁着,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与恐惧,还有一丝未散的稚气。他的右手紧紧攥着,手中握着一块小小的木牌,那是李戍官给他做的,上面刻着一个 “戍” 字,告诉他,从今天起,他就是玉门关的一员,要守护这道门。此刻,木牌被他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刻进木牌里。
远处的沙丘上,几个黑影正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他们动作迅捷,显然是源流教的死士,想来打探戍所的虚实,却意外撞上了站岗的小满。少年人虽然勇敢,却终究太过稚嫩,不是这些死士的对手,为了守护戍所,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小满...” 李戍官的声音沙哑,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合上小满的眼睛,指尖却颤抖得厉害。他想起小满刚来时的模样,瘦弱、胆怯,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想起小满第一次拿起短刀时的兴奋,想起小满说 “戍官,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英雄”;想起自己答应过小满,等他长大,教他耍燎原火长枪。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风沙中,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念戍,若是念戍还在,也该像小满这般大,也该这般天真、勇敢。如果念戍遭遇了这样的不幸,苏秀该会何等悲痛?一股巨大的愧疚与愤怒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紧紧握着燎原火,枪杆上的温度仿佛也变得炽热,灼烧着他的手掌。
“调虎离山...” 陈远脸色一变,他环顾四周,发现戍所的大门竟然洞开着,显然是那些死士趁他们注意力被小满吸引时,偷偷打开了城门,“他们的目标是戍楼!”
李戍官猛地回过神来,是啊,源流教的人狡猾得很,杀小满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戍楼的瞭望塔!瞭望塔是玉门关的制高点,若是被毁掉,他们就无法及时发现敌军的动向,玉门关将彻底陷入被动。
“快回去!” 李戍官大吼一声,转身冲向戍楼。燎原火长枪在他手中舞动,带起一阵劲风,吹散了身边的风沙。
二人急忙返回戍楼,果然听到里面传来兵刃碰撞的声响,“叮叮当当”,急促而激烈。冲进去一看,只见王忠正与两名黑衣人缠斗。王忠虽然耳背,年纪又大,但枪法依旧沉稳,一杆长枪舞动得虎虎生风,护住了身前的区域。可他听不清身后的动静,一名黑衣人正绕到他身后,手中的短刀闪着寒光,准备偷袭。
赵武则死死护住通往楼顶的阶梯,他的横刀已被砍出数个缺口,刀刃卷刃,腹部中了一刀,鲜血汩汩流出,浸湿了他的衣衫,滴在阶梯上,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但他依旧不肯退让,独眼圆睁,死死盯着身前的两名黑衣人,手中的横刀挥舞得依旧有力,每一刀都带着拼死的决心。
“戍官... 快... 楼顶...” 赵武嘶哑地喊道,声音因失血而变得虚弱,他手中横刀一挥,逼退身前的黑衣人,却露出了破绽,另一名黑衣人趁机一刀砍向他的手臂,“他们... 要毁楼顶的瞭望塔...”
“老赵!” 李戍官目眦欲裂,心中的愤怒与愧疚达到了顶点。这些弟兄,跟着他守关多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却依旧对他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如今,为了守护这破败的戍楼,他们一个个都在流血,甚至牺牲。
他不再犹豫,燎原火长枪一抖,枪尖如火龙出海,带着炽热的红光,直取那名准备偷袭王忠的黑衣人的心口。那黑衣人猝不及防,被一□□穿,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王忠的衣衫。王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反手一枪,刺穿了身前另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王忠,你怎么样?” 李戍官问道,目光扫过王忠身上的伤口,心中一紧。
王忠摇摇头,耳朵上的旧伤不知何时又裂开了,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滴在枪杆上:“没事,老骨头还硬朗。” 他的声音嘶哑,却依旧带着老将的坚韧,“快上去帮老赵,楼顶要紧!”
李戍官不再多言,快步冲上楼顶的阶梯。阶梯狭窄而陡峭,每一步都能踩到赵武留下的血迹,温热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让他心中的怒火更盛。
楼顶的月光皎洁,照亮了眼前的景象。铁面人正站在瞭望塔旁,手中拿着一只信鸽,那信鸽正是陈远带来的,本是用来向长安求援的,竟被他悄无声息地擒获。瞭望塔的木质结构已经被砍断了几根横梁,摇摇欲坠,显然铁面人已经得手,正要毁掉瞭望塔。
“放下信鸽!” 李戍官大吼一声,燎原火长枪直指铁面人,枪尖的红光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带着凛冽的杀意。
铁面人缓缓转过身,脸上的铁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只露出的下颌线条依旧冷硬。他手中把玩着那只信鸽,信鸽被他捏得死死的,惊恐地扑腾着翅膀,却无法挣脱。
“晚了。” 铁面人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嘲讽,“军情已由我的信鸽送出,一刻钟后,我的大军就会踏平这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戍官手中的燎原火,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被冰冷的杀意取代,“玉门关,将从地图上彻底消失。”
李戍官瞳孔紧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知道,铁面人所说的 “军情”,绝非陈远的密信。陈远的密信是要送给左武卫大将军李绩,请求援军;而铁面人送出的,必定是假军情,或许是说玉门关一切安好,或许是说突厥人已经撤退,甚至可能是诬陷他通敌叛国。
天宝年间的朝廷,早已不是太宗时期的清明。杨国忠与李林甫专权,党争激烈,官员们只知逢迎拍马,谎报军情,对于真正的边患却视而不见。一旦这假军情送到长安,朝廷必定会被迷惑,援军迟迟不到,甚至可能会派兵来讨伐他这个 “通敌叛国” 的戍官。到那时,玉门关便真成了孤城一座,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突厥人和源流教的大军攻入关内,烧杀抢掠。
他想起了苏秀,想起了长安的桂树,想起了儿子念戍。若是玉门关破,长安危矣,苏秀和念戍又能逃到哪里去?他守了十五年的关,守的就是关内的安稳,守的就是妻儿的平安。可如今,他却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化为泡影吗?
不!绝不!
李戍官握紧了燎原火长枪,枪杆的温热顺着掌心传入体内,驱散了心中的寒意。他想起了祖父李晟,想起了祖父用这杆枪横扫突厥的荣光;想起了父亲临死前的嘱托,“守住玉门关,守住家国”;想起了苏秀在信中说的,“阿戍,我信你,你一定能守住我们的家”。
一股力量从心底涌起,顺着手臂传入枪杆,燎原火的红光变得更加炽热,仿佛真的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与绝望,只剩下一往无前的战意。
“铁面小儿,你以为凭一封假军情,就能毁掉玉门关?” 李戍官冷笑一声,声音洪亮,穿透了楼顶的风声,“老子告诉你,只要我李戍还在,只要这燎原火还在,玉门关就绝不会破!”
他猛地向前一步,燎原火长枪直指铁面人,枪尖的红光映照着他的脸庞,眉骨下的疤痕显得更加狰狞,眼中的杀意如实质般,几乎要将铁面人吞噬。
“你以为你能挡住我的大军?” 铁面人冷笑,“李戍官,你不过是个被朝廷遗忘的弃子,手下只有三个残兵,一座破楼,也敢口出狂言?”
“弃子又如何?破楼又如何?” 李戍官大吼一声,“老子是大唐的戍官,守的是大唐的土地,护的是大唐的百姓!就算朝廷忘了我,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守住这玉门关,守住关内的万里河山!”
他的声音回荡在楼顶,带着一股不屈不挠的忠勇之气,让紧随其后冲上楼顶的陈远都为之动容。陈远握紧了双剑,站在李戍官身边,目光坚定:“戍官大人,我与你并肩作战!”
铁面人脸上的嘲讽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他没想到,这个被朝廷遗忘的戍官,竟然有如此坚定的意志,如此强烈的战意。但他依旧不屑:“并肩作战?不过是多了一个送死的罢了。”
他猛地松开手,那只信鸽扑腾着翅膀,朝着东方飞去 —— 假军情已经送出,长安的援军,再也不会来了。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扑向李戍官,掌风凌厉,带着阴寒之气,直取李戍官的胸口。
“来得好!” 李戍官大吼一声,不退反进,燎原火长枪一抖,枪尖化作点点红光,如星火燎原,直刺铁面人的掌风。他的枪法大开大合,带着祖父李晟的遗风,带着大唐边军的悍勇,更带着他对妻儿的思念,对家国的忠诚,势不可挡。
陈远也同时出手,双剑齐出,青光闪动,如两道流星,攻向铁面人的两侧,牵制他的动作。无相剑法灵动诡异,与李戍官的刚猛枪法形成互补,一刚一柔,一攻一防,配合得默契无间。
铁面人的掌风被燎原火的枪尖刺破,他心中一惊,没想到这杆长枪的威力如此惊人,更没想到李戍官的枪法如此凌厉。他急忙变招,身形如青烟般闪避,掌风转向,攻向陈远的肩头伤口。
“小心!” 李戍官提醒道,长枪横扫,逼退铁面人。
楼顶的战斗再次爆发,月光下,枪影、剑影、掌风交织在一起,红光与青光闪烁,风沙被卷起,形成一道道气旋。李戍官的枪法越来越凌厉,燎原火的红光越来越炽热,他仿佛看到了祖父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身影,看到了苏秀在长安灯下为他缝补衣衫的模样,看到了小满天真的笑脸,看到了王忠、赵武坚毅的眼神。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化作一股无穷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忘记了疲惫,忘记了伤痛,只剩下一个念头 —— 守住玉门关,守住这一切。
铁面人被两人联手逼得连连后退,心中越来越焦躁。他没想到,这两个看似不堪一击的对手,竟然如此顽强,尤其是李戍官,手中的燎原火长枪仿佛有生命一般,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眼角余光瞥见楼下的突厥骑兵已经开始集结,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夜空,如同点点鬼火。一刻钟的时间,快要到了。只要再坚持片刻,大军一到,玉门关就会被踏平,这两个碍事的家伙,也会死于乱军之中。
“受死吧!” 铁面人怒吼一声,掌法突变,掌心泛起一层浓郁的灰光,掌风卷起漫天风沙,形成一道巨大的沙刃,直劈李戍官和陈远。这是他的绝招 “风沙裂天”,借助天地之气,操控风沙,威力无穷。
李戍官脸色一变,他能感受到这沙刃的威力,若是被击中,必定尸骨无存。他没有退缩,反而将燎原火长枪举过头顶,枪尖的红光暴涨,仿佛真的燃起了熊熊烈火。
“燎原之火,焚尽胡虏!” 他大吼一声,猛地将长枪劈下,枪尖的红光与沙刃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风沙四溅,红光与灰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奇异的光幕。
陈远也同时出手,双剑交叉,青光暴涨,“无相剑法 —— 破妄!” 他将无相剑法的刚猛发挥到了极致,双剑刺向沙刃的核心。
“嘭!”
沙刃被两人联手击溃,化作漫天黄沙。李戍官和陈远都被震得连连后退,李戍官的虎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滴在楼顶的木板上;陈远的肩头伤口也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衣衫。
铁面人也不好受,被震得气血翻涌,后退了三步,铁面具上的划痕更加明显,露出了下面更多的苍白皮肤。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王忠的嘶吼声:“戍官!敌军攻城了!”
李戍官和陈远同时看向楼下,只见无数突厥骑兵已经冲到了戍楼门口,弯刀挥舞,火把通明,如潮水般涌来。王忠和赵武虽然顽强抵抗,却终究寡不敌众,已经被逼得节节败退,身上都添了新的伤口。
“看来,游戏结束了。” 铁面人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残忍,“李戍官,陈远,你们可以去死了。”
他再次扑了上来,掌风更加凌厉,带着必死的决心。
李戍官深吸一口气,看向陈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陈远,你带着密信,从后门走!去长安,找到李绩将军,一定要把军情送到!”
“戍官大人,我不走!” 陈远摇头,“我与你并肩作战,战死不休!”
“糊涂!” 李戍官怒吼,“你死了,谁去送军情?谁来救长安?谁来为你的师兄们报仇?”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一丝恳求,“玉门关我来守,你必须活着出去!这是命令!”
陈远愣住了,他看着李戍官坚定的眼神,看着楼下浴血奋战的王忠和赵武,看着已经牺牲的小满,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他知道,李戍官说得对,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身上背着太多的责任,太多的希望。
“戍官大人...” 陈远的声音哽咽了。
“快走!” 李戍官猛地将陈远推向楼顶的后门,“记住,一定要找到李绩将军,一定要守住中原!告诉李将军,玉门关还有人在守,大唐还有人在战!”
他转身冲向铁面人,燎原火长枪舞动,如火龙出海,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意:“铁面小儿,老子陪你玩玩!”
陈远看着李戍官的背影,看着他与铁面人缠斗在一起,看着他身上的鲜血越来越多,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咬了咬牙,握紧了怀中的密信,转身从后门冲了出去。
“戍官大人,保重!”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消失在夜色中。
李戍官听到了陈远的声音,心中稍稍安定。他知道,陈远一定会完成使命,长安的援军,总有一天会来。而他,只需要守住玉门关,守住这最后的希望,直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他握紧了燎原火长枪,枪杆上的温热仿佛与他的血脉相连。他想起了苏秀,想起了念戍,想起了祖父的荣耀,想起了弟兄们的忠诚。
“秀儿,等着我。” 他在心中默念,“等我守住了玉门关,就去找你,再也不分开。”
铁面人的掌风再次袭来,带着阴寒之气。李戍官不再闪避,迎着掌风,一□□出,枪尖的红光如同一颗流星,直取铁面人的心脏。
楼顶的月光,依旧皎洁。燎原火的红光,依旧炽热。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一场守土卫国的战斗,在这孤寂的玉门关楼顶,继续上演着。而这杆承载着家族荣耀、家国忠诚与爱情思念的燎原火长枪,将在风沙中,燃烧出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