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斋六一

6、昆虫

　　脚先是踩在了坚硬的铁轨上，身子倾斜。他抓紧上方的断裂处调整姿势，把另外一只脚也放下来。

　　很好，第一个。他一鼓作气按照之前的模式往下，虽说进度缓慢，但好歹是安全的。

　　言欧机械性地往下爬，不知道下面路还有多少，附近全是藤蔓，浓烈的像夏日午后的阳光照亮每个角落。面前铁轨底下是片沙土，手要是不小心碰到，很容易糊眼睛。

　　刚开始还好点，没有那么多藤蔓，但到了一定高度藤蔓增多，不少缠绕着铁轨。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摸起来明明是树皮的粗糙触感，但是一想要抓紧就会变得滑溜无比，他只能踩在在铁轨上，还得避免弄到藤蔓。

　　对于言欧来说这是相当困难的，但是对于艾穆格来说，这简直是再好走不过了。

　　猫的身体和粘液能力给予它便捷和灵活，一人一猫往下爬了一会，艾穆格突然出声:“先别下来。”

　　但话明显说晚了，因为言欧看到了一个绿色的东西直冲冲朝自己过来，他紧急调整姿势，抬起一只手抓住那个绿色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是一个没有成熟的绿色柠檬。

　　这还只是开始，柠檬接二连三的从旁边墙壁里长出，像是从果篮倾斜而下，扑通扑通地掉在言欧和艾穆格身上。

　　艾穆格用粘液挡住，但言欧就不行了，他空出一只手也无法阻拦那些柠檬的冲击。柠檬那么大一个打在身上当然很痛，尤其还这么密集，他被迫停在原地，思绪疯狂运转。

　　艾穆格现在都没有帮他，肯定是觉得这种危害无关紧要。但这么停下来又不是个办法，用藤蔓挡住?不行，柠檬就是从里面长出来的，难道他要一边被砸一边往下爬?

　　但黑猫想要他的全部记忆，肯定会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他的安全，那么只要出现明显伤害他的事情，让它被迫保护自己就可以了。

　　想着，言欧松开手，整个人往下坠。

　　“艾穆格！”他喊到，“接住我！”

　　艾穆格瞪大眼睛，下意识用粘液绑住言欧。

　　“你疯了吗？”

　　“没有。”心脏剧烈震颤，他喘着气，露出一个笑容，“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同伴，同伴就该互帮互助。”

　　那张黑色的猫脸上满是阴沉，言欧惊讶于自己已经能从它的脸上看出这么多情绪了，一边死皮赖脸地仰躺在冰冷滑腻的粘液上。

　　“帮我。”他道。

　　“哈。”艾穆格短促地笑了一声，将言欧扔回铁轨上，留了一团粘液遮盖在他的头顶上。

　　“谢谢。”言欧不再矫情，控制住手脚发抖，再次爬动。

　　头顶上柠檬还在簌簌掉落，他好奇发问:“这里为什么会长柠檬？”

　　“祂不高兴了。”再多的黑猫一句话都不愿意说。言欧望向周边，祂指的是界域吗？为什么不高兴？因为他们在里面?

　　脑内思绪万千，他动作不停。后面没有遇到其他事，而且这段路程不长，很快就爬到了终点。他看着下面，铁轨明显离底下有一段距离，他问道:“直接下去吗？”

　　艾穆格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直接操控着粘液将他拉下来。

　　强烈的失重感扑面而来，言欧惊呼一声，紧闭双眼，身体掉在了柔软凹陷下去的草地里。

　　当他再次睁眼，那条通道已经消失，有的只有没有白云的明亮天空和太阳。

　　“刚刚不是挺勇敢的吗？”黑猫嘲笑出声，随后打了个哈欠，没有解释再多，趴下来休息。“好了，等着吧。”

　　言欧保持这个姿势躺在地上。终于结束了，还好刚刚他赌对了，只是不知道艾穆格对他的兴趣能保持多久。

　　现在得罪它不是明智之举，但能探索它的底线在哪也不亏。

　　想到这言欧不禁笑了笑，一旁艾穆格不满的声音传来:“笑什么？”

　　“没什么。”他双眼望天，内心排腹，它怎么一直在监视我。

　　一人一猫经历简短的谈话后又是一段沉默。一望无际的草地，杂草微拂，柔软又带了点痒意。言欧眯着眼看着太阳，思绪不知不觉停滞，眼睛逐渐闭上。

　　现在总算能稍微休息了，虽说旁边还有艾穆格在虎视眈眈，但不需要应对突发状况和生命危险，他觉得没有哪一时刻比现在还要好了。

　　他看着自己离太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思索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吗？言欧起身想看艾穆格在哪，却发现黑猫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艾穆格。”他喊了一声。

　　“嗯。”艾穆格回应，但那声音似乎离他很远，听起来虚无缥缈。

　　言欧赶紧根据声音来源跑着去找黑猫，艾穆格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操控粘液将自己托到空中，他与艾穆格汇合。

　　这时言欧注意到即使没有风，底下的杂草还在飘动。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草将我们两个分开了。”

　　“差不多吧。”艾穆格用粘液将底下的杂草连泥土一起挖出来，即使是这种情况了，杂草依旧在飘动。

　　言欧一个没注意，又离黑猫远了点，他向前走两步，见状艾穆格用粘液幻化成绳子，一端捆住言欧的手腕。

　　“问题不大，只是在不断移动而已。你看情况调整调整位置，别离开我就行。”

　　它继续说:“再等会，它们应该要过来了。”

　　“它们是谁？”

　　“司机。”

　　回收站里还有这种职务吗？

　　言欧在思考的时候，手上的绳子牵扯了一下，他不得不背着草地移动的方向行走。

　　并且这草地并不只会朝着一个房间的行动，而是四面八方。朝着艾穆格还好，一旦背离，他就得起来走路。

　　运动量不大，但着实煎熬。想让它解开手上的绳子也不太可能，艾穆格明显是故意这样做的，就为了报复他刚才的威胁。

　　睚眦必报的猫，他默默吐槽。此时高空恰好飘来了几朵云，言欧看了看，这么久天空连一朵云都没有飘过，那么前面的是怎么回事？

　　越靠近，那云就越大，言欧看清楚了，是一座外表纯白的城堡。

　　只是整体看起来很糊，门框和窗户潦草地贴了上去，城堡下面还有几条白色长布，随风飘扬。

　　艾穆格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道:“我们该走了。”

　　等移动城堡靠近，艾穆格率先上去，言欧被绳子牵扯摔在长布上，长布出乎意料的柔软和有粘性，并且它并不是那种已经编织好的布料，而是由一条一条蛛丝一样的物质组成的。

　　他艰难的把脸从长布里拔出，抓紧布料。城堡的移速很快，风一股一股往脸上吹，长布也随之飘动。

　　底端浮在小草坡上面，将所有东西都卷起来。上方传来动静，言欧抬头，一只透明的蜘蛛爬下来，向着他们俩的方向爬来。

　　艾穆格召唤出更大的粘液，将蜘蛛扔回上方，封死住底部。

　　“蜘蛛?这里是它们的巢穴?”

　　“对，我们落在了它们的网上，它们自然要过来看。不过也穿不过我的屏障就是了。”

　　言欧点点头，又问道“城堡会带我们去哪？”

　　“它们的大本营，好了，别问那么多问题，你太吵了。”

　　“好吧。”他眨了眨眼，专心休息。

　　这段路程非常迅速，言欧看着底下的景象从草地变成了森林，然后是峡谷，枯木，最后来到了一个洞穴。

　　城堡逐渐下降，艾穆格解开绳子让他下来，言欧看准机会跳下，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下。

　　他松了一口气，庆幸于来到这里后不似常人的身体素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爬起来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个庞大的树木根茎。因为太过庞大，在中间留了不少缝隙。各色各样，色彩鲜艳的等人高昆虫有序地往里面爬，到处都是翅膀振翅声和昆虫的鸣叫。一种圆形的，会发光的球状物体在空中漂浮，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走吧，我们得爬上去。”艾穆格往前走，言欧回过神，跟在它的后面。

　　他们一起走到队伍当中，其他昆虫对他们的加入没什么反应，依旧往前排队。

　　“这里面有什么？”言欧压低声音说话，艾穆格也有样学样，“无非是这些虫子的巢穴罢了，应该还有集市。”

　　集市?那会有很多商品，没准他可以找到一些提升自己的东西。

　　他更小声了，“我们可以去那里吗？”

　　“想要交易的前提是成为它们的同类或是加入食物链，你有想过在这里做的后果吗？”

　　“抱歉。”言欧眉眼低垂，可惜没法去看了。

　　他们排到了入口，这里没有守卫，内部昆虫根据同类留下的气息往不同方向走去。留在入口太久会引起注意，艾穆格挑选片刻选择跟在白胖的幼蚕身后。

　　言欧左顾右盼，除了常见的昆虫，刚才的透明蜘蛛也在其中。它们背着蛛丝缠绕的卵，动作小心，但还是有个别卵掉落在地上，被其他昆虫一脚踩碎，露出里面黑色的液体。
　　蜘蛛一下发怒，撕咬上去，与昆虫混战起来。

　　看到这，言欧久违的生物知识涌入大脑，“等一下，蜘蛛好像不是昆虫吧，它们为什么会在这?”

　　“这里的偷渡犯可不少，我们都能进来，它们为什么不行?”

　　艾穆格对这幅场景司空见惯，它催促言欧:“别愣着，赶紧跟上。”

　　他压下心中波澜，快步向前。这条通道走到尽头，里面是个蚕丝环绕的空间，有不少的蛹和飞蛾趴在墙壁上。幼蚕鱼贯而入，他们也趁机进来，刚进入身后石壁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