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斋六一

5、黑猫

　　越往前走，前面的树木越高大，厚重的树皮交叉相错，言欧艰难穿过，却被不知哪来的东西绊倒。

　　膝盖撞击在地上，他疼得闭了闭眼，用手揉搓自己的膝盖，随即转头看向绊倒自己的东西。

　　原先那东西被泥土遮盖，但现在一碰白色的地方就裸露出来。

　　这是什么？

　　言欧一瘸一拐上前，把周边泥土扒开，摸了摸上面，手感摸起来很像石膏，而且体积还不小，至少他徒手是挖不出来的。

　　眼看弄不出什么成果，言欧不打算把时间花在这上面，他有预感，他很快就能看到那些东西。

　　转身继续往前走，果然，他看到了刚刚绊倒自己的东西，是雕像。

　　大大小小的，用不同材质造成的雕像堆积在森林里，或祷告，或慈悲，或是哭喊，各色的表情和不同文化的服饰应有尽有。

　　藤蔓从它们的眼睛，心脏，大腿里长出，依托着向上生长。苔藓布满全身，阳光笼罩，像是挣脱束缚长出的血肉。

　　言欧不由得倒退了一步，除了雕像，还有一些破损的罗马柱，言欧找了一个离他比较近的爬上去，往外看。放眼望去，后面全部都是它们的身影。

　　什么鬼？他等待了一会见雕像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便大着胆子上前碰了一下。

　　就是很普通的石头触感，它们看起来像是被人类遗忘的作品，随着世界发展与自然共生。如果不看周围环境的话，这无疑是一个欣赏艺术的好机会。

　　可言欧并不想在这里停留，他果断转身想离开，身后却不知不觉占满了雕像。

　　他瞳孔骤缩，脚步停顿，犹豫几秒便向前跑去，试图逃离它们的包围圈。但和上面看到的一样，后面全部都是雕像，无穷无尽。

　　身体不累，但精神已经支撑不住，言欧不再勉强自己，停下来休息。

　　它们要对自己动手的话，他肯定是毫无反击之力的。言欧有些气馁，要是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好了。

　　他环顾四周，选取了一个比较粗壮的木棍当做自己的防身武器，休息完毕后继续往前走。

　　枯燥的景象和重复的雕像自然而然会引起人的倦怠和麻木，言欧揉着眼睛，太过用力导致眼前有些发黑，他捂住眼睛，没注意到一个黑影与他的幻象融合在一起。

　　会动的东西在这片停滞的森林里太过显眼，言欧是，黑影也是。

　　黑影一路尾随言欧，而他从刚才起就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之前直觉救过他一次，他自然提高了警惕。

　　那东西在暗，而他在明，言欧不能轻举妄动，跑又跑不过，只能先等着那东西主动出击。很快，那黑影没了耐心，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黑猫端坐在雕像上，通体纯黑，没有一丝杂色，毛发油光水滑，尾巴一甩一甩，金色的双瞳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好。”它笑着打招呼，猫脸上出现笑容无疑是惊悚的，言欧脸色难看。

　　一只会说话的猫，不知是敌是友，而且拥有相当高的智慧，实力不知道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会相当难缠。

　　“你好。”他简单应下，黑猫似乎不满足于他的敷衍，优雅跳下雕像，慢悠悠走到他的面前。

　　“你闻起来真不错。”

　　好了，这下可以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恶意了。

　　不知该如何回答，言欧只能硬着头皮道:“谢谢夸奖。”

　　“不客气”

　　黑猫歪歪头，看向他:“我对你很感兴趣，愿意和我一起旅行吗？”

　　话题转换的太快，言欧下意识问出口:“什么?”

　　黑猫好脾气地重复:“愿意和我一起旅行吗？”

　　是它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终于毁灭了?言欧拒绝:“对不起，我习惯自己一个人。”

　　“你不会想要拒绝我的，毕竟你需要一个能够引导你认识世界，知晓规则的向导。而我刚好可以承担这个位置，有我在，你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就比如在前面森林里，你可以知道那群虫子的目的，种族习惯和它们之间的矛盾。哦，对了，针对它们矛盾这一点，你做的很好。”

　　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我的?目的是什么？它觉得我很香，难道是为了将我绑在身边吃了我吗？那为什么现在就不吃了我呢？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黑猫又说道:“我说过了，我对你很感兴趣。在成为同伴之前，我想你应该先知晓我的名字，我叫艾穆格。你呢？”

　　“我叫言欧。”

　　“言欧。”它重复一遍，眼睛里似有光芒闪烁，最后它再次扬起笑容。“我记住你了。好了，先离开这里，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我们边走边讲。”

　　它怎么自顾自地默认和他一起了，不过黑猫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他无法拒绝，言欧暂时妥协，“我们要去哪?”

　　“去哪都行。怎么?难道你有目的地？”

　　“没有。”

　　“那接下来听我的。”它主动提起森林里的鸟和昆虫，“那是群被生存欲望占据了大脑的蠢货。于它们而言，扩展和掠夺才是第一位。”

　　可那无法解释为什么它们不攻击自己，“它们怎么不攻击我?”

　　“你不是它们的同类，也不是任何一方的捕食者和被捕食者，没有掺和进食物链里，自然不会被攻击。”

　　“食物链?我只有在食物链里才会被它们攻击吗？”

　　“对，这片森林的隐性规则是食物链。每个界域都有像这样的隐形规则，只要找到避开了，基本上就是绝对安全的。”

　　“不过随着时间发展，界域会自然而然延伸其他次要规则，就像这里的次要规则是吞并。当一个族群扩展大了之后，就会自然而然掠夺周边区域。”

　　“你之前看到蝴蝶要进攻鸟，除了进食欲望，最主要的是为了扩展疆域。”

　　原本以为这种世界是全然混乱的，却没想到已经发展成了一套自己的规律。

　　他想起之前的空之城，问道:“界域是什么？像这样的界域还有很多吗？”

　　“成百上千，目前为止从来没有谁统计过这里到底有多少个界域。至于界域，相当于宇宙中一个又一个的星球，它沉淀着未加工的记忆，吸引那些同质化的记忆过来。”

　　先不论艾穆格目的为何，至少能为他提供这些信息，足以证明它确实博学。但是不明代价的给予所求恐怕会更大。

　　言欧观察四周想要伺机逃跑，嘴还在不停地询问着信息:“那我闻起来很香是什么意思？”

　　“像你这样的未曾流失记忆的存在实在是太少了，最近尤其少。”

　　“所以你想要我的记忆?”

　　“是的。”

　　“那你想要多少？”

　　“全部。”见言欧面色不虞，它安慰:“没事，没了那些原本的记忆，你还可以吸收其他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也算是永生了。”

　　这玩笑可不好笑。

　　“说起来它们一直跟着我们，你不处理一下吗？”艾穆格转身看向身后跟随的雕像，嗤笑一声，“不用管，它们奈何不了我们。”

　　看来艾穆格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在物理攻击下，他不一定有把握能够制服它。

　　言欧默默将a计划给划掉。实行计划b逃跑，想要逃走可不容易，但好歹比制服艾穆格要有希望一点。

　　一人一猫结伴而行，前面树木逐渐稀疏，小草越来越长，几乎到了齐腰的位置。

　　艾穆格从刚才起就跳到了言欧的肩膀上，指挥着他往前走。

　　他问:“我们还要走多久？”

　　“看情况，运气好可能很快就到，运气不好的话，不好说。”

　　“为什么这里还要讲究运气?不是有规律吗？”

　　“有规律是有规律，但这只是针对忆体的。界域针对忆体制定下来的规则并不适用于界域本身。”

　　这句话什么意思？

　　言欧不可置信地看着艾穆格:“你是说界域有自己的意识?”

　　“是啊，别那么惊讶。我们之间有一句话，宁愿去一个忆体为患的界域，也不要去空无一忆的界域。谁知道那里会有什么东西。”

　　言欧还没有发表自己的感想，突然脚底一滑，身体倾斜向下倒去。

　　空中浮现出几团黑色的粘液状物体，粘液捆住言欧身体，好险没有再继续滑下去。

　　他们原先踩的脚下那块位置变成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缺口，数不清的藤蔓和阳光生长在里面。

　　艾穆格早就已经跳到旁边的草地，在它那一边有一个铁轨状的东西一直向下延伸。

　　黑猫将言欧放到空地，他惊魂未定，但目光一直追随着粘液。

　　还好他放弃了a计划。

　　“别看了，这是我的能力。难道你没有吗？”他摇摇头，见状艾穆格若有所思。缓过来言欧指着下面问道:“这是什么？”

　　“应该是通道。因为不稳定，界域里总会时不时出现这种事情。不过相对应的，它可以帮助我们快速通往另一片空间。”

　　它瞥向言欧，“你休息好了吗？我们可以下去了。”

　　“直接跳下去?”

　　“你要是想死的话可以这么做。”

　　黑猫悠闲伸头往下探，“嗯，让我看看…你从铁轨那里爬下来吧，我先走了。”

　　说罢，艾穆格率先一跃，黑色的粘液再次出现在空中，一端缠绕身体一端绑着藤蔓，像是人的手慢慢往下爬。

　　言欧可没有艾穆格那么方便的能力，他走到铁轨那用视线丈量，铁轨中间宽度还是有点大的，但对于他来说还可以接受。

　　言欧眼一闭心一横，调整姿势往下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