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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金晓鹃闻言,忙道:“这……岛上也确实也没有您验尸所需的刀具。不过,岛上的厨房里,各色厨艺需用的刀具倒是极为齐全,厚刃刀、薄刃刀、剔骨的小刀,还有锋利的大小剪刀,都一应俱全。您看……能否去那里挑选一两件合用的暂代?”

      谢品言颔首道:“如此也好,我之前也不得不用厨用刀具验过尸。厨房在梅英馆附近吧。我之前去过,这便去取。”说罢转身便要离去。阿福见状急忙跟上,谢品言立刻驻足,回头低声道:“你跟来作甚?不过几把刀具,难道还须两人抬不成?”

      阿福搓着手,讷讷道:“少爷,小的给您掌灯照路啊……”

      谢品言摆手打断他:“不必了。从此处到厨房路径不远,金小姐方才已将梅英馆内外的灯烛点亮了许多,加之窗外积雪反射的微光,足以看清路途,取几件小东西不在话下。” 他目光扫过寂静而略显阴森的佛堂,以及堂内的两位女子,语气转为郑重,吩咐道:“这贞固斋内,此刻唯有金小姐与王小姐二人留守,你需得好生留在此处看护,确保万无一失,绝不可让小姐们有任何安全上的差池,明白吗?”

      阿福闻言,立刻挺直腰板,郑重地点头应道:“小的明白!公子放心前去,我定当寸步不离,守护好两位小姐!”

      待谢品言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的夜色中,金晓鹃与王心楠便缓步转回了佛堂前厅,立于那尊檀木佛像之前。长明灯柔和的烛光为她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轮廓。

      金晓鹃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歉然的客套:“这般深夜,寒气深重,还劳烦王小姐出来奔波帮忙,小女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王心楠微微欠身,柔声道:“金小姐不必如此客气。您与令弟手足情深,遭遇如此不幸,我心中亦是为之动容,若能略尽绵力,也是应当的。”她稍作停顿,略带好奇地轻声问道,“我看您与令弟年岁相差似乎并不大,那……您的母亲……”

      金晓鹃眼神倏地一黯,仿佛被触及了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与伤痛,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要融入烛影之中:“我母亲……在我出生之时,便因难产去世了。我……从未见过她。”

      王心楠一听这话,眼眶瞬间微微发红,她一只手轻轻握住金晓鹃冰凉的手,低声道:“原来……姐姐也是如此。我……我也是年纪很小的时候,母亲便不在了……”话语间流露出同病相怜的哀戚。

      金晓鹃见眼前这玉琢般的少女也因此事动情伤感,不由心生怜惜与亲近之感,另一只手也握住了王心楠微凉的小手,柔声安慰道:“好妹妹,莫要伤心了。” 她忍泪强笑道,“或许像我们这般,童年有所亏缺的人,上天总会另有安排。日后若能觅得一位知冷知热、真心相待的如意郎君,举案齐眉,白首同心,今世便也不算白活了。”

      她语气真挚,眼中流露出姐姐般的关怀,真诚地祝福道:“我瞧崔御史一表人才,气度不凡,更难得的是,他眼中极为在意你,待你真是体贴入微,事事为你着想。妹妹能得如此良人,日后定是有大福气的。”

      王心楠见她果真将崔翊晨认作自己的未婚夫,且说得如此恳切,心下顿时尴尬万分,脸颊微热,却又不好解释澄清,只得含糊其辞,轻声将话题引回金晓鹃身上:“姐姐快别取笑我了。我……我瞧涂公子对姐姐你,也是极用心的。”

      提及未婚夫,金晓鹃的脸上终于绽出一丝真切而温柔的笑意,唇畔漾起笑涡,眼中闪烁着细微的光彩:“他啊……嗯,他待我,确实还算不错。”

      王心楠心知,闺阁女子私下交谈,话题一旦转到心仪之人身上,便容易越聊越深,自己与崔翊晨认识不过半月,言多必失,难免露出破绽。她眼波一转,瞥见两侧的牌位,灵机一动,抬手指着“於潜金氏”的描金乌木牌位,问道:“姐姐,钱塘县,嗯,我知道你继母家族牌位写的钱塘县属于杭州府。可你家牌位上刻的‘於潜’……恕我冒昧,於潜在哪里?莫非你家祖籍并非杭州本城人士么?”

      金晓鹃顺着她所指看去,不由莞尔一笑,解释道:“妹妹有所不知,於潜亦是杭州府辖下的一个县,在西北方向,说起来离杭州城有些距离,但同属杭州府,倒也不算外处。”

      王心楠巧笑嫣然,话语带着恰到好处的奉承:“能养育出姐姐这般标致灵秀的人儿,於潜想必也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金晓鹃被她的话勾起了乡情,眼神变得柔和而略带空茫,仿佛陷入了回忆,轻声道:“是啊,是个好地方。那里有很多溪流,穿行在山峦之间。溪水很清很清,一眼便可望见底下的鹅卵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的温暖,但很快,便意识到话题被不经意地引开了,眼神中的光彩收敛,语气复又变得平淡克制,“只是……山多的地方,往往地瘠民贫,比不得这杭州城里的繁华富庶………”她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不再多言。

      而另一边,待金小姐领着谢品言与王心楠前往佛堂后,崔翊晨侧身看了看梅英馆正厅留下的宾客们,他们虽沉默地烤着火,但温暖的炉火明显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疑虑。崔翊晨唤来海棠,低声道:“海棠,在大厅里不宜和他们详谈,你我需寻个妥当的单独处所,逐一问话。”

      崔翊晨让海棠提着灯笼于大厅内外仔细勘察。崔翊晨记得之前和谢品言去厨房时曾瞥见西廊有一扇小门,他走了出去,推开那扇门,里面是一间紧贴大厅西墙的耳房。房间不大,中间是一张宽大的木桌,桌上层层叠叠堆满了宴席后还未及彻底清理的杯盘碗碟,残羹冷炙犹存,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混杂的油腻气味。墙角还放着几个用于运送菜肴的空提盒。“看来此处是厨房杂役将菜品传送至大厅的中继之地,是间传菜房。”崔翊晨道。

      接着他们回到大厅,绕过大厅正前方那座精致的戏台,崔翊晨注意到戏台一侧有一个精心雕琢的半月形门洞,门洞上方悬挂着厚实的锦缎帷帘,此刻并未完全拉拢,依稀可见其后方的空间。他掀开帷帘走入,里面颇为宽敞,菱花镜前胭脂水粉和簪花散落在妆台上,甚至还有几顶未及收好的戏冠。

      “这应是伶人们候场和换妆打扮的妆间了。”海棠说着,又好奇地推开妆台旁一扇不显眼的小门,里面竟还有一个更小的隔间,密密麻麻地悬挂着各式色彩斑斓的戏服。

      海棠回身对崔翊晨道:“崔公子,我瞧着这妆间倒更合适些,宽敞明亮,还有现成的桌凳可供安坐。”

      崔翊晨却蹙眉摇了摇头,他走到月洞门边伸手摸了摸那悬挂着的锦缎帷帘,指节轻叩包裹门洞的木饰,发出空荡回响。海棠疑惑着看着崔翊晨,崔翊晨走到妆台旁轻声道: “不可,你瞧此处,与戏台仅凭这帷帘隔断,形同虚设。金家豪富,打造梅屿各处房舍,都必求极致,这戏台为了扩音,保不齐在台下埋了陶瓮,或做了空腔设计,我们在此间问话,即便声音不高,帘幕一旦没拉严实,就可能被有意无意躲于戏台附近的人听了去。”

      他转身望向西边:“还是那传菜耳房更为稳妥。它独有一门开在西廊,与大厅主体之间隔着厚实的山墙,门户一关,内外声气便可彻底隔绝。海棠,我们便将那处收拾出来。”

      “还是公子思虑周全。”海棠恍然,由衷佩服。

      既已决定,崔翊晨把帷幕严实地拉上,二人离开妆间,回到那间杯盘狼藉的西耳房,先将那大桌上堆积的盘碟碗盏小心翼翼地移至墙角地面,空出桌面。又从大厅搬来几张梨花木椅放入房中。待布置停当,再重返大厅。

      崔翊晨立于厅中,目光扫过围坐在熏笼旁、神色各异的众人,朗声开口,语气沉静而恳切:“诸位,方才金小姐已将缘由明示。金家公子惨遭不测,白发人送黑发人,其情可悯,其境可悲。我与谢司马既适逢其会,于情于理,都该助他查明真相,以慰逝者。”他略作停顿,继续道,“方才在西溪河道,我等共历险境,也算是有过患难之交。然则,查案需得巨细靡遗,崔某对诸位的家世背景、与金家的交情渊源,所知尚浅。为求水落石出,恐怕需得向各位详细请教一番。不知可否请诸位轮流至西边耳房一叙?其余人等可暂且在此烤火取暖,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虽神色间仍有不安与疑虑,但见崔翊晨语气坚决,情势如此,也只得纷纷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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