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逈遇》瓷棠洛

19、沈烬，我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秋阳透过启明谷的梧桐叶，在302宿舍的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细碎的光斑随着风动轻轻晃荡。沈烬正对着一面磨得发亮的铜盆打理狼尾，指尖反复顺过发尾翘起的弧度，嘴里还碎碎念：“之前剪的时候Tony说这样显脸小，怎么现在总觉得有点乱……是不是该找把剪刀修修了？”乌黑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光泽，狼尾扫过肩头的动作，和穿越前趴在教室窗台咬笔杆时的模样如出一辙，连蹙眉琢磨发型的神态都分毫不差。

　　陆昭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磨石刀，粗糙的磨石与铁器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可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地黏在沈烬身上——晨光勾勒出沈烬流畅的侧脸线条，睫毛垂落时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阴影，连蹙眉整理发丝的细微表情都清晰得晃眼。他猛地低头攥紧磨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怦怦直跳。谁能想到，如今并肩作战、默契十足的“苍狼王”，竟是穿越前隔壁班那个总被女生偷偷议论的狼尾帅哥？更没人知道，自己藏了整整两年的暗恋心事，竟跟着那场突如其来的穿越，续到了这片战火纷飞的异世。

　　思绪不由自主飘回穿越前的高中校园——那时的陆昭坐在高二（3）班靠窗的位置，抬眼就能望见隔壁高二（2）班的窗台。沈烬总爱在课间趴在那儿，狼尾被窗外的风吹得肆意乱飞，要么和同桌勾肩搭背地打闹，笑声清脆得能飘到隔壁班；要么低头刷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阳光落在他发梢，亮得晃人眼。陆昭常常假装眺望远处的操场，目光却牢牢锁在那抹晃动的狼尾上，连作业本写歪了都没察觉。偶尔沈烬转头朝这边瞥来，他会立刻慌乱地低下头，假装认真演算数学题，心脏却像要跳出胸腔，生怕被发现这份藏在心底的隐秘心动。

　　有次月考结束，陆昭在教学楼后的小巷撞见沈烬，对方正蹲在地上给一只流浪猫喂火腿肠，狼尾垂在身侧，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爱闹的模样。流浪猫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背，他笑着伸手挠了挠猫下巴，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脸上，眉眼弯弯的模样，让陆昭愣在原地看了好久，直到上课铃响才匆匆离开，连准备去小卖部买水的事都忘了。还有一回体育课，沈烬跑步时不小心崴了脚，一瘸一拐地靠在树干上揉脚踝，陆昭攥紧拳头想冲过去帮忙，却被几个围上来的同学挡住了脚步，只能远远看着他被搀扶着去了医务室，心里满是懊恼。

　　“发什么呆？石刀都快磨秃了。”沈烬转头，狼尾不经意间扫过陆昭的手臂，带着轻微的痒意，打断了他的回忆。陆昭猛地回神，石刀在磨石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连忙掩饰道：“没什么，就是琢磨异族残部可能藏在哪个方向，怕他们突然偷袭粮仓。”他刻意避开沈烬的目光，假装专注地打磨刀刃，余光却瞥见对方重新转向铜盆，狼尾随着整理发型的动作轻轻晃动，心里又泛起熟悉的酸涩——穿越后被迫成了“苍狼王”，身份天差地别，这份暗恋更没了说出口的勇气，只能悄悄藏在心底，连靠近都要找尽借口。

　　午后，两人结伴去谷西农田查看作物长势，沿途的田埂上长满了不知名的小野花，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缠着沈烬，非要听人类校园的趣事，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沈烬哥哥，你们高中有体育课吗？是不是可以随便玩？”最小的女孩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沈烬笑着点头，说起体育课跑八百米的“噩梦”：“我每次都跑最后一名，被同桌笑称‘狼尾蜗牛’，还得他拉着我冲线，不然肯定要被老师罚跑圈。”

　　陆昭跟在后面，听着这话脚步猛地一顿——穿越前，每次体测跑八百米，都是他悄悄放慢速度，假装偶遇落在后面的沈烬，默默陪他跑完最后一段路。有时沈烬实在跑不动，他就假装系鞋带等一等，等对方追上来再并肩前行，那些没说出口的关心，成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他还记得有次沈烬跑完直接瘫在草坪上，喘着气说“再也不跑八百米了”，他蹲在旁边，递过拧开的矿泉水，看着对方仰头喝水时滚动的喉结，心跳漏了一拍，却只敢小声说“下次我带你练”。

　　“那陆昭哥哥也上过高中吗？是不是和沈烬哥哥一个学校？”另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好奇发问。陆昭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沈烬，对方也正望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他慌忙移开目光，含糊道：“嗯，和沈烬同个学校，隔壁班的。”沈烬挑眉，语气里满是意外：“原来我们早就是校友？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学校虽然大，但高二的教学楼就两栋，按理说不该没印象啊。”

　　陆昭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胡乱找借口：“学校人多，我平时不爱出门，总待在教室里做题，可能错过了吧。”其实他何止是见过，沈烬的每一个课间、每一次放学路、甚至偶尔迟到冲进教学楼的模样，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对方从未看向过隔壁班那个总坐在窗边的沉默男生。他攥了攥手心，指甲掐进掌心，掩饰住心底的失落，快步走到前面查看作物，假装被田埂上的杂草吸引。

　　当晚，谷内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西北方向传来明显的能量波动，隐约还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声响。两人立刻抄起藏在床底的武器冲出宿舍，陆昭凭借狼族敏锐的嗅觉快速追踪，很快判断出是一小队异族残部趁夜偷袭粮仓——那里储存着谷内过冬的粮食，一旦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守住粮仓！不能让他们得逞！”沈烬率先冲上去，彩色能量化作利刃击退两名异族战士，却没注意身后另有埋伏——一名异族偷偷凝聚黑暗能量，朝着他的后背发起突袭。

　　陆昭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猛地扑过去挡在沈烬身前。猩红能量瞬间爆发，震退了偷袭的异族，可他自己却被能量余波击中肩头，疼得闷哼一声，身形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肩头的粗布衣衫瞬间被鲜血染红。“陆昭！”沈烬连忙转身扶住他，指尖触到温热的血迹，脸色瞬间沉下来，语气里满是焦灼，“你傻吗？不会躲吗？明明可以避开的！”

　　陆昭忍着肩头的剧痛，强装没事地笑了笑，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事，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目光落在沈烬担忧的脸上，心里却泛起一丝隐秘的甜——哪怕是以这种方式，能护他一次也好。沈烬眉头紧锁，根本不信他的话，强行拉着他回宿舍处理伤口，翻出珍藏的草药，指尖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沉稳的模样，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弄疼他。陆昭盯着他专注的侧脸，狼耳悄悄耷拉下来，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地加速，只能僵硬地坐着，连动都不敢动。

　　深夜，沈烬睡得很沉，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陆昭躺在旁边的床上，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户落在沈烬脸上，狼尾散落在枕头上，安静又温顺。他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沈烬的睡颜，想起穿越前的种种——某次暴雨，他看到沈烬没带伞，纠结了半天还是把自己的伞悄悄放在他教室门口，却没敢留名，只在心里默默希望对方别淋到雨；运动会上，沈烬参加跳高比赛摔了一跤，他攥紧拳头想冲过去，却被人群挡住，只能远远看着他被同学扶走，直到晚上才敢绕到医务室门口，偷偷放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穿越那天，他正好在沈烬身后不远，看到他被卷入彩色裂隙，脑子一片空白，想都没想就跟着冲了进去，哪怕醒来后成了异族，失去了原来的身份，只要能在他身边，就觉得安心。

　　“明明是邻班同学，却成了异世战友，这算不算一种缘分？”陆昭在心里轻声问自己，却没勇气说出口。他怕一旦挑明心意，连现在这种并肩作战的关系都会改变，更怕看到沈烬惊讶、疏离甚至厌恶的眼神。这份藏在战火里的暗恋，就像山谷里悄悄绽放的野花，只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吐露微光，独自承受这份欢喜与酸涩。

　　次日清晨，沈烬醒来时，发现陆昭已经不在宿舍了。门口的矮凳上放着一碗温热的杂粮粥和两个烤得金黄的红薯，旁边还压着一张纸条，字迹有些潦草，能看出书写者的小心翼翼：“我去谷口巡逻，粥趁热喝，红薯是张婶刚烤的，你多吃点补体力。”沈烬拿起粥碗，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底，小口喝着粥，目光落在纸条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他没察觉，纸条角落画着一个小小的狼尾图案，笔触稚嫩，藏着书写者未说出口的心意。

　　谷内的风吹过梧桐叶，带着秋意的清凉，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陆昭站在谷口的瞭望塔上，望着远方连绵的山林，狼耳轻轻晃动，捕捉着周遭的动静。秋风掀起他的衣角，带来远处农田的稻香，他抬手摸了摸肩头的伤口，虽然还有些疼，却觉得很值得。他知道，只要能留在沈烬身边，和他一起守护着这片家园，哪怕这份暗恋永远藏在心底，永远只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也足够了。

　　而这份藏在战火与烟火气中的少年心事，终将随着岁月流转，在两人并肩前行的时光里，悄悄沉淀成最珍贵的羁绊，如同暗夜中的微光，虽不耀眼，却足够温暖漫长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