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逈遇》瓷棠洛

17、我明明也只是一个高中生……

　　初夏的启明谷被浓绿裹挟，田垄间的作物抽穗扬花，风过处翻涌着碧浪，空气中漫着清甜的麦香。沈烬蹲在田埂上，指尖轻触低垂的稻穗，彩色能量顺着叶脉悄然流转，帮作物抵御连日阴雨滋生的病菌——自从搬进302宿舍，这样隐秘的守护已成日常，他早已习惯在晨光里侍弄农田，看谷中炊烟升起，听孩子们在巷口嬉闹。

　　“阿烬，该去修灌溉渠了！”陆昭扛着铁锹跑过来，额角沾着泥土，狼耳被草帽压得微微歪斜，却难掩眼底的鲜活。沈烬直起身，拍掉裤腿的草屑，目光掠过不远处晾晒衣物的住户，唇角不自觉弯起：“走吧，争取今日把西渠的漏洞补好。”两人并肩走向谷西灌溉渠，沿途不时有人笑着招呼，张婶正摘黄瓜，顺手塞给他们两根：“刚摘的，脆着呢，干活间隙解解渴。”

　　午后突降雷阵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噼啪作响，灌溉渠西侧突然塌陷，浑浊的泥水顺着缺口漫向农田。“不好！”陆昭最先察觉，纵身跃到渠边，试图用沙袋封堵缺口，可水流湍急，刚堆好的沙袋瞬间被冲垮。沈烬眉头紧锁，眼看即将成熟的稻穗要被淹没，情急之下顾不得隐藏，掌心绽放出璀璨的彩色能量，化作屏障挡住水流，同时催动能量牵引泥土，快速填补塌陷处。

　　“那是什么？！”不远处的田埂上，几名负责巡逻的护卫队成员目瞪口呆，指着沈烬掌心的能量惊呼。雨水模糊了视线，却遮不住那远超人类异能者的能量波动，其中一名护卫突然脸色煞白：“这能量……和传说中异族主宰的记载一模一样！”

　　喊声惊动了附近劳作的幸存者，大家纷纷围拢过来，雨水打湿了衣衫，却没人挪动脚步，眼神从震惊转为警惕。陆昭下意识挡在沈烬身前，狼耳悄然竖起，指尖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沈烬收起能量，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却清晰感受到周遭骤然变冷的氛围——身份，终究还是暴露了。

　　消息如同惊雷般传遍启明谷，玄老带着核心成员匆匆赶来，青铜法杖在雨中泛着微光，老人目光复杂地盯着沈烬：“阿烬，他们说的是真的？你是……异族主宰？”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雨声淅沥，幸存者们屏息等待答案，有人握紧了手中的农具，孩童被大人拉到身后，警惕地望着沈烬。

　　沈烬缓缓点头，声音平静却坚定：“我是沈烬，曾是异族主宰。但自灵曦牺牲后，我便放下了过往权柄，只想守护这片谷园。”他抬手示意陆昭放松，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谷内的防御加固、作物催生、历次异族突袭的化解，都是我与阿昭所为，从未有过半分恶意。”

　　“异族主宰的话怎能信？”人群中有人怒吼，“当初异族屠戮我们同胞，你身为首领，双手沾满了人类鲜血！”这话如同火星点燃炸药桶，幸存者们纷纷附和，愤怒的情绪在雨中蔓延，有人捡起石块，眼神中满是仇恨：“把他们赶出去！说不定是异族派来的奸细！”

　　陆昭周身泛起猩红能量，狼爪悄然显露，却被沈烬按住肩膀。“大家冷静！”玄老高声喝止，目光扫过人群，“沈烬与阿昭多次舍命守护启明谷，若真是奸细，何必等到今日？”他走到沈烬面前，沉声道，“我信你此刻无恶意，但你的身份特殊，需暂时留在宿舍，等待谷内商议结果。”

　　护卫队成员上前，虽保持警惕，却并未动手捆绑。沈烬与陆昭跟着他们返回302宿舍，房门被轻轻关上，外面传来脚步声与议论声，隔着门板也能感受到谷内的躁动。陆昭一拳砸在墙上，狼眸中满是烦躁：“早说不该暴露能量，现在好了，就算解释清楚，他们也难消芥蒂。”

　　沈烬坐在床边，望着窗外雨中的谷园，田垄间的稻穗虽被雨水打弯，却依旧顽强挺立。“我从未想过伤害这里的人。”他轻声说道，指尖摩挲着床单上的纹路，“灵曦用命换来了和平的契机，我守在这里，不是为了赎罪，而是真心想护住这份烟火人间。”这段时日的朝夕相处，邻里的热忱、孩童的笑脸、谷内的安宁，早已让他对启明谷产生了归属感，这里不再是需要守护的“人类据点”，而是想要珍视的家园。

　　当晚，谷内议事厅灯火通明，玄老召集幸存者代表彻夜商议。有人坚持驱逐沈烬与陆昭，认为异族主宰的存在始终是隐患；也有人感念两人的守护之恩，主张留下他们，却担心引发其他幸存者的不满；争论直至天明，仍未达成一致。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谷内，却驱不散302宿舍的凝重。房门被推开，玄老带着几名护卫走进来，身后跟着张婶与曾被沈烬救过的小女孩。“经过商议，我们决定……”玄老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烬身上，“暂时保留你们的住处，但需接受护卫队的监管，不得擅自使用异能，若有异动，立刻驱逐。”

　　张婶走上前，递过一包温热的杂粮饼：“阿烬，阿昭，别往心里去，大家伙儿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我相信你们是真心守护谷园，这饼你们拿着，垫垫肚子。”小女孩躲在张婶身后，怯生生地递出一朵野花：“阿烬叔叔，我相信你，你别离开好不好？”

　　看着手中的杂粮饼与野花，沈烬心中一暖，点头道：“多谢玄老，多谢大家。我们会遵守约定，绝不辜负信任。”陆昭也松了口气，狼耳微微耷拉下来，神色缓和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沈烬与陆昭虽恢复了自由活动，却总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劳作时，有人刻意避开他们，孩童虽好奇，却被大人告诫不许靠近。但两人并未在意，依旧每日早起打理农田，协助修复设施，遇到困难时主动伸手相助——有农户的农具损坏，沈烬默默帮忙修好；有孩子走失，陆昭凭借狼族嗅觉快速找回。

　　一日午后，谷外传来急促的警报声，西北方向出现大量异族，为首的正是深渊之主派来的使者，带着精锐部队，扬言要捉拿沈烬，踏平启明谷。“是冲我们来的。”沈烬眼神一凝，起身就要往外冲，却被护卫队拦住：“玄老有令，你们不能离开宿舍！”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陆昭怒吼，猩红能量爆发，推开护卫就要冲出，却见沈烬抬手示意，目光望向谷口方向，“异族目标是我，若我留在宿舍，只会让谷内陷入战火。”他转身对护卫道，“麻烦转告玄老，我去引开异族，守住启明谷。”

　　不等护卫回应，沈烬周身彩色能量暴涨，化作流光冲出宿舍，陆昭紧随其后。两人直奔谷外，沈烬在空中凝聚能量，高声喊道：“深渊使者，我在此处，有种来战！”异族队伍立刻转向，朝着两人追去，使者冷笑：“沈烬，你放弃权柄投靠人类，真是丢尽异族颜面，今日便带你回去领罪！”

　　沈烬与陆昭引着异族往东部山林跑去，沿途利用地形设下陷阱，陆昭凭借狼族速度牵制敌人，沈烬则催动神级能量反击，彩色利刃划破长空，异族战士纷纷倒地。战斗持续了整整一日，夕阳西下时，异族精锐死伤殆尽，使者被沈烬重创，仓皇逃窜。

　　两人浑身是伤地返回启明谷，刚到谷口，便见玄老带着幸存者们等候在那里，眼中满是愧疚与感激。“沈烬，阿昭，是我们错怪了你们。”玄老深深鞠躬，“若不是你们引开异族，启明谷今日难逃一劫。”幸存者们纷纷上前，有人递上草药，有人搀扶着两人：“之前是我们糊涂，不该怀疑你们！”张婶抹着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给你们做了热饭，快回去吃。”

　　沈烬望着围上来的人群，感受着掌心传递的温暖，猩红瞳孔中满是柔和。陆昭咧嘴笑了笑，狼耳得意地晃了晃，之前的隔阂与猜忌，在共同守护家园的战斗中烟消云散。

　　夜色渐浓，302宿舍的灯亮了起来，窗外传来邻里的说笑声，屋内，沈烬与陆昭坐在桌前，吃着热乎的饭菜。“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真正的家了。”陆昭咬了口饼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沈烬点头，望向窗外漫天星光下的启明谷，田垄、房屋、灯火交织成温暖的图景——他曾是高高在上的异族主宰，如今却在人类聚居地找到归宿，或许，守护所爱之地，无关种族，只关乎心底那份不愿割舍的烟火长情。而这份守护，将在往后的岁月里，愈发坚定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