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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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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后来,alpha走过来将他用力抱住。
温热的呼吸扑在安绵后颈的皮肤上,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像有小人在打鼓。
“我也想你,”林墨堂声音沙哑地说:“我也一直很想你。”
大约是记起安绵刚才说过的不想听他道歉的话,他轻轻吻在omega的发顶,用“我想你”代替了“对不起”。
安绵闭上眼睛,闻见自己身上因为拥抱而沾染的,与他一样的烟草味。
他们在经历了很久的别离后,终于再次拥有了相同的味道。
过了许久,林墨堂哑声问他,“你烦我了吗?”
安绵没有直接回答,停顿了一会儿,说:“你在打乱我的生活。”
他语气逐渐变得茫然,“我不想……”
林墨堂安静地等着他说完,但安绵没有继续的意思,他像是自暴自弃道:“之前那样各自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我只是觉得,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吧。”
林墨堂闻言沉默很久,低声说:“那盼盼……”
“我就,就不去见他了。”安绵别过脸,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反正他也没见过我。”
于是林墨堂就不再说话了。
安绵不想看他的表情,轻轻推开他,“那我先走了。”
“安绵。”林墨堂叫住他,哑声道:“真的不能再试试了吗?”
安绵低声嗯了一下。
“你什么都不要了。”alpha的声音很低,像是控诉,“你抛夫弃子。”
安绵鼻子一酸,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廊的拐弯处,安绵停下来。胸口的位置跳得很不规律,他探头看了一眼,不远处alpha高大的身影在磨砂质感的玻璃门后,已经不是很清晰。
安绵回到房间里关上门,清楚林墨堂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他,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但平复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环顾了一圈周围,房间里的陈设整洁有致,不是他常驻的环境,可对比有林墨堂在的露台,这里反而让他更安心些。
像是一座安全屋,使他可以暂时躲避一些不愿意面对的事。
安绵不知道如何形容每次见过林墨堂的感受。林墨堂的出现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会唤醒那些让他十分痛苦的心境,撕开他伪装静好的海面,让他无所适从。
他恨林墨堂吗?好像也不像最开始那么恨了。
毕竟像怨恨这样过于强烈的情绪,说到底不过是未经事的时候太不成熟,只得将那些无法独自消化与释怀的痛楚化作最大的恶意,向另一人身上倾注。这种恶意惩罚对方的同时,也是在惩罚自己。
逃避没有用,但确实是最有效的方法。
他用了一整个下午准备了第二天面试的资料,又跟两个房东约定好看房的日期。做完这一切,他打了电话让前台送来晚餐,一边吃一边在泡泡通讯群里跟曲亦桃他们汇报自己最近在国内的境况。
曲亦桃直接给他打了视频通话,他们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最后曲亦桃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告诉他,奥利弗的父亲状况突然不太好。
“这很突然。”曲亦桃颇为惋惜,也对安绵的不知情感到意外,“我以为他会告诉你。”
安绵的心情沉重几分,记忆里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年人也曾对他表达过善意。
那是他受邀去史密斯太太家吃甜点的某天下午,奥利弗与他的父亲也一同登门,安绵也是因此得知奥利弗是史密斯太太的侄子。
那时安绵正对着一大块巧克力蛋糕发愁,他不好意思说他不喜欢,可硬吃又吃不下去。
“如果不喜欢,可以偷偷给我。”老人俏皮而温和地对他说,“玛丽亚不会知道,你也没有浪费。”
安绵感激地将盘子递给他,胖胖的老头乐呵呵地几口吃完那块蛋糕,说:“你很像我的一个学生,你们看起来一样安静又温暖。”
“这样吗?”安绵笑了笑,“但我不是A国人呀。”
“他也是华裔,是个画画很有天赋,很优秀的omega。”老人微笑着,似乎是陷入回忆,顿了一会儿,语气又有些失落:“只是他后来遇见了不好的人,就不再回A国画画了。”
安绵张了张口,笨拙地找不到安慰的话。
“但他告诉我他现在是快乐的。”老人说,“我也希望如此。”
“他也许说的是真的。”
“快乐的人看起来是有色彩的。”老人说。
安绵没来由地紧张,对方似乎是看出他的无措,重新恢复温和的语气,“谢谢你的蛋糕,我想你也许会喜欢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画本和迷你的彩色颜料,快速给安绵画了一副画像。
画中的安绵静坐在阳光洒落的庭院中,整个人鲜艳明亮,充满生机,是安绵许久没见过的自己。
屏幕里的曲亦桃安静地等待他放空完毕,等安绵再次同她说话时,她几番挣扎后还是开口:“你要不要……回来陪陪奥利弗?”
——
再次回到圣维林医院是两天后的下午。
老人家目前已脱离危险,奥利弗也终于有了喘气的空闲,亲自开车去接了安绵。
“或许我早该提醒父亲少吃点甜食。”两人并肩走在医院湖畔的小路上,奥利弗神色疲惫颓丧:“还好他突发心梗时大家都在身边,否则我不敢想象后果。”
安绵听着不好受,嘴笨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郑重地用“好人善有善报,长命百岁”对他聊以宽慰。
奥利弗被他这套玄学理论逗笑,心情难得轻松一些。他弯起嘴角,金色的发丝有阳光穿洒其间,琥珀一样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安绵,里面是能融化初春冰雪的微波。
安绵与他对视一眼,随即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视线,好在奥利弗又跟他聊起其他话题。
听闻安绵是面试后才来的,奥利弗放心许多,他揉了揉安绵的发顶,“看来我以后要成为联盟航空的至尊会员了。”
安绵勉强地朝他笑了笑,到底还是没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说出会让他更伤心的言语。
老人家出院那天,国内的公司刚巧也发来邮件告知安绵面试通过,要求他下周一办理入职。
曲亦桃便提议几人去红砖酒馆一聚,庆祝奥利弗父亲康复,也正好给安绵送行。
安绵没有拒绝,他很喜欢那里的枫糖啤酒。
“安先生?”几人边聊天边往前走时,身后一名高大的混血Alpha医生叫住他。
安绵闻声回头,Alpha一脸惊喜,“好久不见,我就知道没认错人。”
他挑了挑眉道,“很开心你现在看起来好了很多。”
“贺医生。”安绵停下脚步,示意朋友们先走。他对贺凌印象深刻,微笑着回握住他的手同他玩笑道:“谢谢,多亏你当初的付出,听说你那时候因为我的治疗方案加过不少班。”
“医者本分。”贺凌鼓励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保持心态,也要注意身体保养。”
安绵点点头,又听见他问:“我前几天在圣维林见到你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都怪我太忙了,没来得及跟你聊会天——那个金发的alpha是你的新男友吗?”
他之所以说是新男友,是因为当初安绵入院时,林砚堂称呼安绵为嫂子,拜托他多多上心,贺凌多少能从安绵当初的状态猜到一些事。
安绵愣了一下,说:“只是朋友。”
贺凌了然,随即又想起什么,说:“差点忘了正事,你之前的账户,当时你疗程结束后并没有关闭,今早突然有了一笔数目很大的进款。”
“医院尝试联系你,但没有收到回复。你现在已经用不到这么多了,最好还是去办理停扣手续。”
贺凌无奈地笑了一下,“我问了砚堂,他说关他屁事,又不是他的钱。”
“……知道了。”安绵迟疑了一下,应道,“谢谢你,我会抽空去办理的。”
他跟贺凌道了别,转身便变了脸色,压着火气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自从上次在酒店分别,林墨堂已经几天没再打扰安绵。他不敢直接去找人,怕又惹他烦,便装模作样老实了一阵,只是在早晚跟omega打个招呼。
后来大概是明白不论发什么都不会得到反馈,他反倒大胆起来,偶尔在早晚安的问候里夹几条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知向他汇报安绵定了A国机票的那天,林墨堂差点手抖挂断了公司的视频会议。
“需要我帮您也订一张吗。”许知问。
林墨堂很久才反应过来,最后说算了。
“也许只是有什么事,“他自言自语,“可能呆几天就回来了。”
“而且他不是刚过了面试,”林墨堂又补充道,“他是打算在国内定居的。”
他说话间,指腹无意识地捏着签字笔。
林墨堂是在安绵来圣维林的一周后才到A国的。
安绵回了之前的公寓暂住,林墨堂早上开车无意经过,透过浅黄色的纱帘看见了他的剪影。
奥利弗早上来接安绵,林墨堂跟了他的车,最后停在圣维林的停车场。
他坐在车里看见金发alpha绅士地给安绵拉开车门,护着他的头扶他下车,安绵弯起眼睛,对他笑得很漂亮。
奥利弗中间还揽了安绵两次,揉了安绵的头发一次,安绵都没有躲开。
林墨堂在停车场抽了两支烟,随后往一个陈旧的医院账户里打了一笔钱。回去后他将租来的车退了,又换回了自己原来的那辆。
收到安绵短信时林墨堂正在处理工作,他看着短信的内容,露出了这几天第一个开心的笑。
“你打这么多钱进账,是留着给自己治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