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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推远 ...

  •   早上八点多,安绵终于抬起沉重的眼皮,这一觉睡得实在太沉太累,他坐起身子发了好一会呆,直到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
      【早安,小宝。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我陪你吃早餐好吗?】
      “……”安绵对林墨堂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毫不意外,毕竟跟自己有关的一切里,只要是林墨堂想查的就没有他查不到的。
      【我已经在路上了,猜猜我带了什么?】
      安绵面无表情地看着新进来的第二条短信,
      这个人就很像不记得自己昨天把人惹哭了很多回一样,脸皮很厚地自言自语起来。
      【猜你想吃芒果蛋糕。】
      神经病。
      安绵被猜中了,这让他有些烦躁。
      他翻了翻未读框,奥利弗昨天发来消息叮嘱他好好休息,说是临时有事,要乘凌晨的飞机回A国,把事情处理再回来。
      安绵回完消息起床洗漱,自己去楼下拿了奥利弗留下的葡萄酒。
      阳台的衣服已经晒干,摸起来还有些温热。洗衣液的香味被阳光蒸散在空气里,安绵狠狠吸了两口,伸了个懒腰趴在栏杆上眯着眼惬意地吹起风。
      A市的夏天是他喜欢这个城市的理由之一。
      林墨堂动作很快,安绵收到信息的半小时后就听见了他的敲门声。安绵不想见他,但的确有些想吃蛋糕。
      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被放进来,林墨堂看到人时还愣了一下。随后就愉悦地弯起嘴角,十分熟稔地走到沙发边,开始拆早餐盒。
      夏日的风裹着空气的湿热吹进屋里,带着一股暖乎乎的,阳光的味道。
      林墨堂特意将芒果蛋糕切得小块,一边跟安绵说得留着肚子吃早餐,一边小心地挖了一勺递在他嘴边,
      林墨堂投喂的动作太自然,表现得像是毫无芥蒂的模样。安绵顿了顿,就着他的手将蛋糕吃掉。
      Alpha的袖子卷在手肘处,低头不紧不慢地刮着盘子上的奶油,恍惚间让人以为这是他们刚在澜庭同居的那年,而这只是他们习以为常的,很普通的一天。
      安绵盯着他认真的模样看了很久,突然开口道:“不吃了,芒果很酸。”
      林墨堂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拿出手机说:“我让许知送一个新的来。”
      “不用了,”安绵低下头拿起筷子,“吃早餐吧。”
      林墨堂能感觉到他突然的低落,但是猜不到他难过的原因。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现在的确已经不再完全了解安绵。
      他的视线落在omega吃饭时鼓起的脸颊上,又落在沙发边小柜上的葡萄酒瓶身上。
      安绵慢吞吞地吃着奶黄包,看见林墨堂拿着筷子已经半分钟没有动,他抬起头,对上alpha有些黯淡的目光。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安绵疑惑地皱起眉,随后听见Alpha轻声问他:“不喜欢芒果了吗?”
      Alpha语气里掩盖不住的难过,让安绵有些不知所措,他垂下眼睛,咬着筷子顿了一会儿,最后含糊地说:“就是,很久没吃了。”
      林墨堂嗯了一下,将手里的粥用勺子来回舀着散热,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温和的表情。
      他将凉好的粥放在安绵面前,弯起嘴角说:“喝点粥。”
      “哦。”安绵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就将勺子放下了。
      “不想吃了吗?”
      安绵点点头,alpha就端过他吃剩的粥面不改色地喝掉,安绵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有些迷茫。
      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想。
      它将人与人幻作同一块磁石,能使他们在破裂后相隔甚远,也能使他们转个面就轻而易举地重新靠近。
      尤其是当爱意也成为习惯。
      他们的每一次呼吸仿佛都带着对方的名字,这些琐碎又诚实的细枝末节,如同雨水渗透土壤,晨雾隐于晨光,安静地失控着。
      久而久之,那些藏居深处,枯萎发霉的种子,就会逐渐借此重新发芽。
      安绵突兀地想,如果昨天没有采取羞辱的方式,而是从一个普通的亲吻或者拥抱开始,他会不会顺水推舟跟林墨堂上床呢?自己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其实也在贪恋那个熟悉的怀抱呢?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他无法否认,即便已经分开许久,但戒断依旧如此艰难。
      “林墨堂。”安绵思索着开口,语气从犹豫到笃定,“后面几天我有事……嗯,很忙,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林墨堂没有说话,他们吃完早餐,林墨堂闷声开始收拾桌子。
      安绵感觉到一种,被强行从龟壳里拖出来的焦躁感。他心烦意乱,起身去拿小柜上的葡萄酒,决定干脆喝两杯直接睡过去,林墨堂却盯着他手里的酒瓶拉下了脸色。
      “早上喝酒对胃不好。”他很多事地提醒。
      “度数不高。”安绵说。
      林墨堂顿了顿,没再拦着他,只补充道:“那也不能天天喝。”
      “……”
      “你胃本来就不好,搞不懂为什么送你这些。”
      “我没有喝很多……昨天也没喝,”安绵本来就有些烦,“况且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墨堂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昨天晚上他来过吗?”
      气氛从刚才开始就很僵硬,现在变得更差。
      安绵沉默了一阵,说,“对的。”
      他打开葡萄酒往杯子里倒,“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几秒,关门声轻轻响起。
      安绵的手已经保持着倒酒的姿势很久,回过神后,葡萄酒已经溢出杯子流到桌面上。
      林墨堂生气了,安绵想起他刚才铁青的脸色,有些烦闷,但又觉得有几分快意。
      他不想跟林墨堂装作熟稔或刻意生分,但也不想再跟他拉拉扯扯。
      他们都不应该再像昨晚那样情绪外泄,假借冲动作缘由,理所当然地向对方裸露依赖。直白才是最轻松的方式。
      牛仔裤浸透红酒,变得乱七八糟,安绵赌气地用手拍了拍酒渍,最后没了耐心,一股脑脱了扔进洗脸池。
      烦死了,早知道先让林墨堂给他洗好裤子再把他赶走。
      安绵蹲下身开始用纸巾清理小桌和地面,酒渍其实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但他还是不停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擦完地板又开始洗裤子,来回手洗了三遍,心里的烦躁感才慢慢消失。
      早上十点多太阳虽然很大,但气温不是太高。安绵忙活了一通,脸蛋热得发红,又去冲了个澡。
      酒店前台打电话问他是否需要房间清洁,安绵说不用,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随后打开电脑开始在网站上找房子。
      他前两天给几家公司投了简历,最近的面试安排在明天下午两点,但他还没有准备好要用的资料。
      天气预报显示明天会下雨,安绵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要给HR发个信息装作自己生病,随即又打消念头,开始在心里谴责自己。
      感觉明天下雨也像是林墨堂买通老天整他的把戏,安绵阴暗地想,又无理取闹地在心里将人给斥骂了几遍。
      查完资料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安绵转头看着阳台的两条裤子,刚洗的那条还湿着,滴滴答答往下落水,风一吹就带进屋一股洗衣液的香味,另一条是昨晚洗的,已经晒干了。
      酒店的走廊尽头打开门是一个观景的露台,Alpha靠在栏杆边抽烟,右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很多烟头。
      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
      林墨堂回头看见omega轻轻皱起的眉头,下意识将手里吸了一半的烟藏了一下,随后按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臭死了。”安绵皱起鼻子抱怨。
      林墨堂笑了,张嘴叫他小宝,又说:“过来。”
      “别这么叫我,”安绵抿了抿唇,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就叫名字吧。”
      Alpha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沉默下来。
      两人安静了一会,安绵走过去,趴在距离他几米远的栏杆上。
      Omega变了很多,林墨堂只能从他偶尔的小动作里捕捉到几分从前的稚嫩。
      林墨堂喉结滚了滚,说,“你也让他直接叫名字吗?”
      见安绵不说话,alpha神色淡了些,“他可以晚上去你房间送酒,我白天给你送早餐都不行吗?”
      语气听起来憋屈又愤懑,安绵转头看向他,林墨堂原本还要继续说,对上他的眼睛后又没了声音。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安绵走近他,几乎要贴到他的怀里。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说:“还有烟吗?”
      林墨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将烟盒递给他。
      “我以为你戒烟了。”安绵说。
      他好奇地拿着烟盒来回看了几眼,随后抽出一支,又伸手到alpha另外一边的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不是很娴熟地拨弄了两下点火轮。
      蓝色的火焰窜出来,映在他明亮的眼睛里,安绵咬着烟凑过去点燃,缓慢地吸了一口。
      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轻轻翘起来,omega的脸在朦胧的烟雾里若隐若现,看起来像个因为好奇而尝试学坏的高中生。
      燃烧的烟草香钻进林墨堂的鼻腔里,雾气温热轻柔地绕过他耳侧,散去的同时,将omega变得清晰却遥远。
      他的目光近乎贪恋地停留在安绵漂亮小巧的脸蛋上,试图从他几乎未变的外表中,窥探那些自己被迫交付和错过的时间。
      他轻声问:“会抽烟了?”
      “不会。”安绵说,“但抽过几次。”
      “什么时候?”
      “刚出国那阵子。”omega歪了歪头,思索着,“看别人抽,就想试试,没学会就都扔掉了。”
      林墨堂看着他,轻声重复那句“想试试”,又问他,“为什么?”
      Omega的眼神没什么焦距地盯着地面,喃喃道:“是啊,那时候很难受啊。”
      平静的叙述让林墨堂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他抬手想去触碰安绵单薄的肩膀。
      紧接着,omega声音很轻地说:“因为最开始总会有一些想你。”
      “……”
      林墨堂是戒过烟的,那时候他因为工作太忙,生意也遇到点问题,刚跟安绵在一起时烟是不离身的。
      后来安绵跟他熟悉了,胆子大了,才敢耍一些小脾气,说烟味臭死了。
      戒烟那段时间,最开始还是想抽,安绵就把他的烟全都藏起来,林墨堂没了烟,找理由说这样没办法缓解工作压力。
      于是发泄压力的方式换了一种。
      安绵就会在受不了的时候,一边喘气一边去推他,哭着说你要不然还是去抽烟吧。
      新的发泄方式让人食髓知味,显然比抽烟好用许多。林墨堂原意也是想逗逗他,喜欢听他在床上软乎乎地撒娇,说些小甜话。
      后来就真的不抽了,整天逮着人折腾,这段时间两人的睡眠质量同时获得了飞一般的提升。
      不知是不是也有生活习惯变健康的缘故,后来安绵就真的怀孕了。
      他们曾经都以为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林墨堂咀嚼着他的话,苦涩逐渐在嘴里蔓延。
      “对不起……”
      “我说这些,”安绵却突然打断他,“不是想让你道歉。”
      “我知道你想弥补我。”他垂下眼睛,躲开alpha隐忍的视线,也像是重新躲进坚硬的外壳里。
      过了一会,他轻声开口,不知是在对林墨堂,还是在对自己说:“我的意思是……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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