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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盼盼 ...

  •   露台的空气陷入长达几秒的微妙凝滞。
      季燃最先有了反应,他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拍了拍沈澈的肩膀,几乎要笑弯了腰,后者眉心微微皱起又松开,冷声道:“沈临轩,你在胡说什么?”
      “我们小安老师,真的是受欢迎啊。”季燃笑够了,轻嗤一声嘲道:“能让人喜欢得连性向都变了。”
      “喂!”沈临轩慌乱地看了沈澈一眼,张嘴想要反驳,觑到堂哥不悦的脸色,又没敢再乱说话。
      “我回去了。”安绵没心情陪他们演戏,他垂下眼睛,从林墨堂手中拿回自己的外套,语气平静:“别跟着我。”
      降温天的晚风太大,omega的背影看起来好像一吹就会散。林墨堂心里像被揪着一样难受,看着他慢吞吞推门消失,站在原地没敢继续跟上去。
      沈临轩已经被沈澈带走,露台上只剩下两个人。
      “季燃。”林墨堂盯着安绵离开的方向,漠然开口:“如果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你以为季涣还能活到今天。”
      “事还没办成,位置也没坐稳。”Alpha的目光转回身旁的季燃身上时已经褪去温度,语调依旧从容平稳,“没有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之前,别再做幼稚的事。”
      季燃眼底浮现出短暂的晦暗,终于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他闻言倒也神态自若,轻笑道:“林总,你总不至于这么小气。”
      林墨堂没理会他,走过去推开玻璃门,神色冷淡地瞥了门后的omega一眼,径直离开。
      Omega在季燃身后站了一会儿,被风吹地轻轻咳嗽两声。季燃回过头,随即灭掉手中的吸了一半的烟,走去抓起他冰凉的手,皱眉道,“你来露台做什么,生着病别吹风,又要头疼。”
      “找不见你。”季涣轻声说,“你看起来很忙。”
      季燃顿了顿,说没有。他低头去亲吻omega的耳垂和脖子,含糊着说,“只是跟沈澈聊点东西。”
      “是吗?”季涣任他吻着,神色疏离地看着远处的地面出神,淡声道:“搞自己哥哥,也是跟他学的吗?”
      季燃呼吸粗重几分,捏在他腰上的手用了力,声音喑哑:“去车上等我,自己弄好。”
      宴会还没结束,停车场冷清得很。季涣趴在车门上大口喘着气,玻璃窗上起了一层雾。
      车厢狭窄,白嫩的肌肤被皮质座椅蹭的粉红omega的呼吸几乎抖落地零碎。
      “为什么还要跟他们联系?”季涣侧身靠在椅背上背对着他,嗓音里带着餍足的慵懒感,“你还在做那件事?”
      季燃没有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柔捏着雪白的两坨面团。omega皱起眉,回过头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已经隐隐有些怒意,“季燃!”
      alpha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季涣面色一白,冷冷道,“情意缠绵演够了吗?”他一字一顿,“你自己找死,别带上我。”
      “找死的不是我。”季燃缓缓俯下身子,毫不怜惜地将人一把拽过来。
      Omega被他握住小腿,旋即带着哭腔惊呼了一声,而后在新一轮骤烈的颠波中,听见他冰冷的声音:“是你的好父亲。”
      **
      露台争吵那次的后面几天,安绵都没有再回复过林墨堂的任何消息。他其实从很久以前就明白的,林墨堂是个商人,而商人向来冷漠重利,也不会为谁浪费时间。
      他几乎可以想到林墨堂让许知去联系奥利弗时,是怎样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
      而奥利弗那份让安绵觉得深重又无以回报的感情,在林墨堂眼里,大约也不过是一种廉价可笑,毫无意义的庸俗执念而已。
      他习惯了alpha的沉默与退让,贪恋林墨堂的温情,却又下意识抵触他真实的冷漠。
      所以当温暖开始与疏离交织时,安绵无法忽视心底升腾的戒备,他习惯了沉溺,却也习惯了逃避。比起继续做一个甘愿自欺的赌徒,安绵选择暂时当一只鸵鸟。
      六月的最后一天上午,方婉带着林盼盼参加完森禾幼儿园的最后一场亲子活动,林盼盼小朋友正式进入暑假。
      趁着方婉去跟老师聊天的间隙,他走到栅栏边脱下小书包,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
      林墨堂今天原本打算自己去接林盼盼放学,正好以此为借口跟安绵见个面,不巧临时开了个会耽误了计划。
      他让方婉把孩子送来公司,如果安绵愿意先收留孩子,那最好不过,如果不愿意,他带着林盼盼也好找个理由去安绵面前晃一晃。
      他心里这么想着,就又给安绵发了几条短信,不过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林墨堂一边听着研发总监跟他汇报新药开发的进程,一边低头刷新着信息页面。
      他又将新的一条短信发出去,直到加载的圆圈停止转动,这条信息后面跟着出来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林墨堂愣神几秒,抿了抿唇轻轻按上锁屏。
      他针对研发总监说的几点内容提了几个问题,最后摆摆手让人回去改进。研发总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刚要抬脚就被他叫住。
      “最近公司的网络,你们觉得怎么样?”林墨堂轻轻皱起眉,“有没有不通畅?”
      研发总监回想了一下,笃定地说:“没有的,公司网络从没出现过问题,一直保持着最优状态。”
      “那为什么我的短信发不出去?”林墨堂对这个答复不太满意,“十分钟前还能发得出去,刚刚发的时候就显示发送失败。”
      “……”研发总监硬着头皮说:“您刷新一下呢?”
      “刷新很多遍了。”
      “那可能……可能是您被误删了,或者对面不小心将您拉黑了。”
      “……”林墨堂盯着手机看了一会,说:“哦,这样。”
      “你先回去吧。”他又说。

      安绵没有点进林墨堂的信息,他工作时被短信提醒吵得心烦意乱,憋着一股火直接把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沈临轩已经有意无意地来回从他桌边经过好几次,每一次安绵抬起头跟他对视,都被他躲开,安绵更烦躁了。
      “行了。”对方再一次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时,安绵终于耐心告罄。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偷偷看了过来,安绵叹了口气,低声说,“老板,你跟我过来一下吧。”
      沈澈不是多嘴的人,沈临轩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有关林墨堂和安绵的信息,只将堂哥的一句话奉为圭臬:守住你这个员工,他不跑,你那破工作室就倒不了。
      沈临轩略微思索,猜测安绵是和林墨堂有着什么不太正当的关系。他鬼鬼祟祟地将小隔间的门一关,转头用十分锐利的眼神将安绵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安绵语塞,无奈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要这幅样子。”
      “你跟林氏的那个林总究竟是什么关系?”沈临轩立马问他,“他纠缠你,你屈服了?你知道他有孩子吗?”
      “嗯。”安绵点头,“知道,怎么了?”
      “他这人一看就不怎么样,都没结过婚就孩子了。”沈临轩眉心紧锁,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跟他扯上关系,我是好心才提醒你。”
      “谢谢。”安绵语气干巴巴地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
      “我确实担心你,毕竟你是我的员工,也算帮了我的忙。”沈临轩见他摆明了不把自己的的提醒当回事,也懒得再去发多余的善心,语气生硬道:“当然,我也承认我怕工作室被影响。”
      他没掩饰自己的私心,十分坦然:“这个工作室,我投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要是想搞我,跟捏死个蚂蚁差不多。所以到时候你们要是谈不拢,有了什么矛盾,你可先跟他说好,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放心吧。”安绵了然,“我不会影响工作室的,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我会辞职的。”
      “哎,也别。”沈临轩有些尴尬,“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觉得他这人,你最好还是不要深交。”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开口:“他这两年跟季家合作不少,跟季燃走得也挺近,那个季燃更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多掂量着吧,真有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安绵心底一暖,感激地朝他笑了笑,点头说谢谢。
      “算了算了,你回去吧。”沈临轩大手一挥,“谁想管你似的。”
      “对了。”安绵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问他:“老板,你最近有尧辛的消息吗?”
      沈临轩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没有。”
      安绵猜出他不想多说,若是平常他也不会多嘴去问,但他听说游雨岩这几天很颓。
      “一副要死的样子。”曲亦桃说。
      不管怎样,安绵希望游雨岩最好还是活着,他虽然不做人事,但也罪不至死。他转身走到沈临轩的办公桌前重新坐下,盯着人看。
      “做什么?造反啊?”沈临轩眼皮都懒得抬起来。
      “尧辛是我好朋友的……”安绵想了想,不知道应该用男朋友还是炮友来解释尧辛跟游雨岩的关系,最后选了个比较中立的词语,“是我好朋友的好朋友。”
      “……”沈临轩说:“你当你是过家家呢?爸爸的爸爸是爷爷?”
      安绵没在意他的嘲讽,再次问道:“你知道尧辛在哪里吗老板?”
      “少管别人的事。”沈临轩眯起眼睛看向他,意有所指,“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安绵拿不准他是否清楚尧辛怀孕,小心措辞道:“我朋友真的找他有重要的事……总之拜托你了,如果有他的消息,请一定告诉我。”
      沈临轩轻哼一声,“拥有的时候不珍惜,找不到人了知道着急了。”他神色淡了些,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尧辛现在很好,让你朋友别再找他了。”
      安绵将沈临轩说的话挑挑拣拣,最后只把他说的尧辛很好那半句话发给了游雨岩,对方过了十几秒回复他,可是我不好。过了一小会,又发来一条:我觉得我有点想他。
      安绵叹了口气,在沈临轩不是很善意的眼神里背着包下班。他打了辆车再次回到森禾幼儿园,发现通知牌上写着小朋友们从今天开始放暑假。
      他心里一阵失落,在平时偷看林愿的栅栏附近站了一会儿,正想着是否要把某人从黑名单拉出来,就看见大石板上突兀的粉色。
      安绵心念一动,仿佛受到牵引一般蹲下身,将粉色的信纸拿到眼前展开,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
      【妈妈,我回家了,天气热,别来了。——林愿】
      纸条的末尾画了一个带着笑脸的太阳,笔触幼稚不畅,名字里的“愿”字看起来像是被认真描了好几遍。
      句首那个称呼陌生而遥远,安绵盯着看了很久很久。他轻轻摸了摸纸条上的字,心口逐渐泛起一阵酸意,蹲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周围的绿荫有种带着水汽的朦胧,将栅栏里的一切分隔为一场不真实的美梦,安绵一次次站在这场梦的外面,只敢悄悄看一眼。
      他自以为一直隐蔽,可这张字条如同一双眼睛,安静认真地望着他,把他的软弱和退缩看得通透,原来他的孩子什么都知道。
      安绵无意识地攥紧纸张,随后慢吞吞地拿出手机,将一串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点了拨出。
      电话几乎是下一秒就被接通,林墨堂叫了一声小宝,随即又顿了顿,声音有些急促地问他在哪里。安绵张嘴说不出话,感觉喉咙被哽住,才发现是自己在哭。
      “我在幼儿园。”他声音沙哑,哭腔已经藏不住,“我来看盼盼,他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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