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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道歉 ...

  •   林墨堂看见短信时,车已经停在红砖小酒馆对面。安绵没告诉他具体地址,他不确定人是否在这里,只是看见信息时莫名就想起了这个地方。
      印象中omega在国外上学的这几年,除了公寓和学校,最常去的就是这家小酒馆。往年偷偷来看安绵时,每回临走前他都会来坐一坐。
      他清楚omega为什么会喜欢这里,红砖小酒馆的装修实在太有三把扫帚的氛围。A市下雪下雨的日子,他数不清自己曾抱着omega窝在床上看过这个系列的电影多少次。
      第一次偷偷来看安绵,是在他们分开半年后,两人的事被季燃透露到了父亲那里。林青云得知他将omega锁在家里还弄大了人家的肚子,当即带着太太方婉去道了歉。
      林墨堂在书房跪了三天,再出来时安绵已经被父亲送走,自己也被明令禁止不能再去A国。他只能从在A国读书的弟弟那里得知安绵的境况。
      直到第七个月,他因为工作不得不亲自去一趟,林青云才终于松了嘴,临行前还严厉地警告他,绝对不能趁着出差再去骚扰人家。
      那次他在A国停留了一个月,林砚堂刚正不阿,坚决不告诉他安绵的住处。他没办法,只能等每天下班时在安绵的学校门口等着,在回国前一天,终于是等到了人。
      林墨堂说不清当时看见安绵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心疼,也许是欣慰。或者,更像是堆叠成山的思念突然找到了爆发口,他抖着手在车里抽了一支烟,烟雾顺着水迹淌过脸颊。
      半年多没见,omega身边已经有了新的朋友,不过还是很瘦,下巴似乎比之前还要尖。
      他无人可说,只能给弟弟发信息:“我看见你嫂子了。”也不在意没人搭理,又说:“他瘦了不少。”
      林砚堂给他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他知道安绵一定是不想见他的,也知道这次回去之后,父亲也不会允许他短时间内再回A国。
      他在车上一直看着安绵和朋友从小店里走出来,直到消失在路尽头的转角。
      他给林砚堂又发了条短信,随后驱车跟上。
      【你那个姓郑的什么朋友,把他的私家侦探联系方式给我。】
      几秒钟后,林砚堂干脆利落地发来一串号码,丝毫未对此表现出任何疑问。
      林墨堂在国内定期会收到私家侦探发来的,安绵在学校的照片。没办法去国外的日子,他就是从这些照片里窥探omega成长的点滴。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阴暗的偷窥者,只要安绵不知道。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人,他只是个生意人。名利场上的尔虞我诈,他从十几岁就习以为常。
      所有人都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
      大概只有安绵这样单纯愚昧,思想天真的小孩,才会将他人前作态时随手施舍的善意记了这么多年。
      不过是在利益需要时亲自去了一趟贫困山村,又碰巧给了安绵一张无关紧要的手帕而已——这是五年前,二十三岁的林墨堂被初到A市的安绵满眼恋慕地堵在公司楼下时,脑海里的第一反应。
      而此时,二十八岁的alpha在车里看着收到的信息,不知怎么又想到这些过去。
      可安绵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安绵了。
      omega长大几岁,性格比从前强势了不少,现在还爱给自己甩脸色。但对于他的这些成长,林墨堂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我在A市,有些工作没处理完。你呢?跟朋友们聚会开心吗?】他回复道。
      等了十几分钟,安绵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小木门时不时有人推开进出,林墨堂看了一会儿,下车走过去。
      酒馆的吉他手唱歌非常难听,林墨堂听得耳朵疼,找了张远离他的桌子。
      木桌上摆着几杯残酒,林墨堂刚入座,酒馆的老板就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还是枫糖啤酒吗?”老板说,“想不到这么难喝的酒今天能卖出去两杯。”
      枫糖啤酒的味道很奇特,焦糖的香甜和啤酒本身的苦涩混合在一起,有一股怪异的糖浆味。
      听上去没人会喜欢,但安绵每次都会点。林墨堂最开始不知道,是当初酒馆老板告诉他的。
      老板是个有意思的alpha,他们很谈得来。某次闲聊时,他跟林墨堂谈及一名omega。说那个omega每次都爱点枫糖啤酒,却回回又都只喝两口就浪费,行径十分恶劣。
      “我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便走过去跟他说,如果不是你还在点,我早就把这个名字从酒单上取缔,请你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老板说到这里时笑了起来,说当时那个omega一下就羞红了脸蛋,跟他道歉说是因为自己酒量不太好,怕喝醉才只敢喝两口。
      “他很可爱,很诚实,我问他为什么每次都点这个。”老板挑了挑眉,“他说这酒很难喝,他其实不喜欢,只是觉得像电影里的黄油啤酒才点的。”
      “黄油啤酒?”林墨堂当时微微一愣,自言自语般缓缓重复着他的话,随后轻笑道:“那麻烦你,给我也做一杯。”
      于是枫糖啤酒的受众从此又多了一位,彻底没有了被取缔的可能性。
      酒馆老板对林墨堂记忆深刻,不仅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表与气质。
      这个奇怪的alpha向来只坐一小会儿,期间如果自己不跟他聊天,alpha便会独自安静地将啤酒喝完,随后留下酒费离开。他对所有前来搭讪的人都微笑摇头,似乎每次都只是专门为了一杯难喝的酒而来,永远都心无旁骛。
      老板后来也跟omega提起过这件事,说枫糖啤酒终于等到了第二个欣赏它的客人,惋惜道两个口味奇特的家伙居然从未在这里碰见过。
      距离上次林墨堂来这里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老板依旧很自来熟地靠过来跟他聊天。
      Alpha靠在沙发上,听老板絮絮叨叨地跟他说,那个经常点枫糖啤酒的omega刚刚还跟几个朋友在这里,后来他们这一片开始吵架,几人又都离开了。
      “吵架?”林墨堂坐直身子,“怎么回事?”
      “好像是在说什么黄色玩笑,说急眼了吧,后来被那个金色头发的alpha劝好了,就都走了。”老板惊叹道,“没想到他长得这么可爱,还会参与这些话题。”
      “……”林墨堂站起身子,往他口袋里塞了些小费,“谢谢你,今天不喝了,我先走了。”
      林墨堂还在A市,这在安绵意料之中,但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回想起刚才见到那辆车时的心情,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游雨岩吹了一路的风,终于从尧辛怀孕的惊讶中缓缓回过神来,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记得我戴套了。”
      “……”安绵从中央后视镜里看见曲亦桃悄悄翻了个白眼,酒精让他的反应有些慢,他“哦”了一声,思考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问他:“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我不知道。”游雨岩低声说,“但是我还不想结婚。”
      “可你需要对他负责。”奥利弗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有了你的宝宝,你是他的alpha。”
      “可是我……”
      “那你还想怎么样?给他一笔钱打发了吗?或者像狗血肥皂剧里一样,说家里需要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老婆,告诉他你们不合适?”曲亦桃皱起眉头打断他,“游雨岩,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没想过伤害他。”游雨岩烦躁不已,“难道我每次约炮完都要跟对方结婚吗?”
      “我以为你很喜欢他。”曲亦桃说,“其实每次他来找你,你看起来都很开心。”
      “你自己想想吧,我们帮不了你,孩子是你的。”曲亦桃语气淡了些,不再咄咄逼人,“同为omega,我只是替尧辛觉得不值。”
      游雨岩闻言安静下来。尧辛发了几张验孕棒的图片后就再也没说过话,跟平时短信轰炸他时那副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知道omega一定也被吓坏了。
      他承认自己贪图尧辛年轻美丽的身体,每次睡完以后带他去逛一圈奢侈品店,买几件首饰衣服,尧辛就能开心很久,完全不必自己费任何心思。
      这样肤浅漂亮,好哄又没心机的omega,游雨岩不是没想过让他做自己固定的情人。但情人跟爱人显然是不一样的,爱人这个位置关乎太多,不是只需要美貌就可以。
      思及至此,游雨岩给他转了一笔钱,想着先对怀了孕的omega稍作安抚,省的他东想西想害怕自己跑路。
      车里重新变得寂静,夜晚的街道上很空旷,只有车轮轧过柏油路的声音。
      本来就没几辆车,还能碰到一辆跟林墨堂同款的。安绵有些后悔,要是刚才看清楚车牌号就好了,省的自己现在胡思乱想,心情乱七八糟。
      他忽而对那辆车型熟悉的保时捷产生了怨怼,连带着将林墨堂也讨厌了一番。
      “在前面便利店停一下车吧。”安绵说,“你们先去公寓,我有东西要买。”
      奥利弗说可以等他,安绵摇了摇头,买东西只是托词,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想下车。
      下了车安绵脑子还是懵的,他愣愣地盯着林墨堂的短信又看了一遍,随后拍了一张马路的照片发过去。马路幽黑空荡,偏矮的视野明显是坐在路边拍的,更显得拍照的人孤零零地可怜。
      想着林墨堂看见照片,焦急却毫无办法的样子,安绵莫名觉得有种恶意报复的畅快。
      其实是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的,这样既卑劣又矫情,但他就是想要这么做。
      便利店总共换了六首英文歌,第七首放到一半时,安绵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鞋。
      “怎么这么可怜啊宝贝。”Alpha温柔的声音里透着心疼和无奈,他蹲下来系好安绵有些松散的鞋带,将人扶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灰尘。
      “你不是在A市吗?”omega眼神茫然,声音闷闷地问他,“你怎么来了呢?”
      “老公有任意门。”林墨堂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狠狠吸了两口,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我总觉得有一万年没见到你。”
      “谁允许你抱我的。”安绵嘴上这样说,却没有推开他。林墨堂闻言将他抱得更紧,打着商量的语气,“再抱三十秒,二十九秒,二十八秒……”
      他像念经一样,数到最后一秒又开始按照一位小数开始倒数。安绵耐心即将告罄时,alpha似有所觉,及时松开了他,他扶着安绵的腰摩挲了两下,轻声问道:“不是在跟朋友们聚会吗?怎么一个人坐在地上?”
      “因为我有病。”安绵说得倒也不全是气话,他确实这样认为。
      林墨堂没有说话,转而牵住他的手腕,见他没有甩开,便得寸进尺,和他十指相扣,“胡说。”Alpha看着他的眼睛,弯起嘴角说,“我们小宝,一辈子都会平安顺遂。”
      轻柔的像是哄孩子的语气,却让安绵的心脏尖锐地疼了一下,他将额头抵在林墨堂的胸前,闭着眼睛,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林墨堂没有听清,问他说什么,安绵埋在他胸口不愿意再说话。猜想omega大约是心情不好,林墨堂便没再问,只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安绵鼻腔泛酸,他知道这句对不起无论如何也无法穿梭四年的光阴回到过去,说给alpha最需要的时候。
      四年前的病床边,情绪崩溃的安绵曾在那里一字一顿地对着林墨堂说,“为什么你不去死?”
      “我恨你。”omega厌恶透了他,却又不知该怎么去做最狠厉的诅咒,只能将每个字都淬了最怨毒最极致的恨意。说出的话像是利刃,劈头盖脸地砸向无措的alpha:“你去死。”
      “我巴不得你死。”
      胸前的布料上穿来湿热,林墨堂愣了一瞬,着急地捧起安绵的脸蛋,“怎么哭了,被欺负了?”
      安绵轻轻摇头,说:“没有。”
      他捂住林墨堂的嘴巴,让他不许说话。omega的信息素随着情绪的波动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清甜的香草味混合着一股泛着焦香的酒气。他喝了酒,漂亮的眼睛也湿润着,抬头看向alpha时似是有话要说。
      林墨堂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安静地等着他准备好。一直到便利店的歌曲逐渐进入尾声,停下后有了几秒钟的空隙,林墨堂终于听见他的声音。
      “对不起啊。”omega哽咽着说:“我那时候对你说很伤人的话。”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alpha的脸,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我其实还是希望你长命百岁。”
      他越说越难过,林墨堂也不比他好受几分。他替安绵擦去眼泪,说:“我知道。”
      用尽最珍惜的语气,他轻声重复道,“我当然知道。”
      “小宝最乖。”他放缓声音,像从前那样哄他,“小宝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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