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初夏》ui喵

4、第 4 章

　　再次遇见陆景熙，是在一周后的学校小卖部。
　　下课铃刚响，许娢就瘫倒在课桌上闭上了眼。
　　夏苒苒原本的“固定小卖部搭子”，此刻正埋首于作业的海洋里疯狂补抄，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她只好转身，轻轻戳了戳许娢的胳膊：“小娢娢，陪我去趟小卖部呗？”
　　许娢听见声音，勉强睁开眼，摇了摇头。
　　夏苒苒立刻捂住胸口，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你看我这么虚弱，再不吃点东西，你亲爱的同桌就要香消玉殒，熬不过‘周扒皮’的魔爪了！”她边说边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往许娢身上靠。
　　许娢很少去小卖部，因为她对零食没什么兴趣。或者说，她早已习惯了不去喜欢。
　　记忆里，妈妈很少会给她买花花绿绿的零食。取而代之的，是饭盒里永远新鲜切好的水果、温的刚好的牛奶，再配上一块面包；或者是随时能吃的玉米、口感绵密的煮鸡蛋。
　　时间久了，货架上那些薯片和糖果，对她自然也就没了吸引力。
　　看着夏苒苒那副可怜又搞怪的模样，许娢最后一点困意也被驱散了。
　　她终于笑着点头：“好好好，走吧。”
　　两人挽着手走到小卖部门口，蒸腾的热浪混着各种零食的香味扑面而来。
　　许娢朝里望了一眼，人还挺多，不算水泄不通，但每个货架前都三三两两地围着人。
　　夏苒苒目标明确，一头扎进了买早餐的拥挤人堆里。
　　许娢没有跟上去，明智地选择留在人少的货架区。她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包装，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一排排零食，借此打发时间。
　　蹲下身时，底层货架上一盒薄荷糖让她的目光停住了。那通透的蓝绿色，莫名让她想起那天主席台上，那个穿过燥热空气、清定又透彻的嗓音。
　　指腹在冰凉的糖盒包装上蹭了蹭，犹豫两秒，还是将它拿了起来。
　　刚站起身，一抬头，目光毫无预兆地撞见了不远处的陆景熙。
　　他正伸手去拿冰柜里的矿泉水，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清晰。
　　刚把水拿出来，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他一声。
　　他转过身，朝声音的源头扬了扬手里的水瓶，示意“听到了”，便往那个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发什么呆呢？”夏苒苒笑着挽上许娢的手臂，把她往收银台的方向带，“走啦，上课铃要响了。”
　　“刚好像看到一个认识的人，”许娢收回视线，将薄荷糖递给店员，“可能看错了。”
　　付款后，她跟上夏苒苒的脚步，两人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小卖部。
　　回到班级坐下，夏苒苒咬着面包凑过来：“你怎么买糖了？以前都没见你买过零食。”
　　许娢正拿出课本，闻言动作不停，嘴角弯了弯：“哦，这个啊，怕你在‘周扒皮’的课上睡着打呼，毁了你一世英名，特意给你买的。”
　　夏苒苒立刻戏精附体。她站起身，把手虚握成话筒状抵在嘴边，用播音腔郑重宣布：“现在播报一则要闻——许娢同学因表现卓越，荣获本届‘好同桌’桂冠！”
　　许娢被她逗得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句话是实话，但也不全是实话——毕竟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买下这盒糖。
　　随后的日子里，一种新的习惯悄然养成。
　　许娢开始时常陪夏苒苒去小卖部。夏苒苒挤进人堆里挑选，许娢就静静守在门外，倚着墙，看云，看树，看人来人往，等她出来。
　　某些时刻，许娢感到自己在期待什么，像一阵风吹过湖面，总会留下痕迹。
　　但下一刻，她又觉得那只是一种空落落的错觉，风过无痕，其实什么也没有。
　　不知不觉，半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
　　一节体育课上，刚完成热身活动，老师便宣布自由活动。
　　夏苒苒有气无力地往许娢身上靠：“娢啊，我快不行了！急需一根冰棍拯救，再不吃点甜的，我就要化了。”
　　许娢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刚才热身就属你划水最厉害。”
　　话是这么说，却反手挽住夏苒苒的胳膊往小卖部走，还朝她使了个眼色：“目标，小卖部冰柜最下层那盒隐藏款雪糕。行动！”
　　夏苒苒立刻嘴角一弯：“收到！”
　　“需要我再侦查一下辣条的新货情况吗？”
　　许娢话音刚落，就看见周老师正快步走向报告厅。
　　“周老师好。”两人连忙打招呼。
　　周老师脚步不停地应了一声，走出几步却突然折返，语速很快地看向许娢：“许娢，你正好帮我去趟高三楼，找四楼的陈老师拿份奥数试卷。”
　　她的目光落在许娢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许娢没有立刻应声，而是先侧头看向身旁的夏苒苒——夏苒苒正指尖轻点眉心，嘴角扯出一抹“又来了”的无奈笑容，同时朝她轻轻点头。
　　见夏苒苒点头，许娢这才跟着点了点头。
　　周老师像完成了一个重要交接，转身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一楼拐角。
　　许娢无奈地抿了抿嘴，双手合十对夏苒苒说：“报告组织，‘辣条侦查计划’我无法参与了！上级有紧急任务，我得独自前往办公室了。”
　　夏苒苒了然地拍拍她的肩：“快去吧，可怜的娃，我给你带珍藏款辣条。”
　　许娢弯起嘴角：“辣条就免了，你的心意我珍藏啦，待会儿班里见！”
　　夏苒苒用力一点头，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许娢来到高三四楼办公室，门外一片安静。
　　指尖在门板上顿了顿，才轻轻叩响。“咚咚”两声在空荡的走廊里飘散，却没能等来任何回应。
　　犹豫片刻，她将门推开一道缝隙，探进半个脑袋——办公室里的桌椅空荡荡的。
　　高三（1）班的自习课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陈老师从讲台上站起身，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靠窗的男生身上：“陈忆，去我办公室把抽屉里昨天考的数学试卷拿过来。”
　　陈忆奉命去办公室取试卷，刚走到转角，便看见一个陌生的女生站在办公室门口。
　　脚下顿了顿，随即放轻脚步走上前。
　　她的背影清瘦，简单的校服衬得身形轮廓格外清晰。柔顺的马尾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脖颈和一小段干净利落的下颌线。
　　她刚转过身，就被身后不知何时站着的男生惊得后退半步，呼吸都窒了一下。
　　陈忆没料到自己会这样吓到她，被她明显的反应逗得想笑，又赶忙抿住嘴角，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啊同学，吓到你了，我看这是上课时间，你一个人在办公室门口站着干嘛呢？”
　　许娢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刚才的慌张，礼貌性地弯了弯嘴角：“老师让我来找陈老师拿试卷，不过办公室现在没人。”
　　陈忆一听，点了点头，咧嘴笑了：“找‘老大’啊。”
　　许娢被他这熟稔的称呼弄得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轻声回道：“啊？”
　　陈忆没多解释，转身就轻车熟路地进了办公室，没过几秒，便拿着一沓试卷走了出来。
　　“陈老师在我们班看自习，原定上课的老师去开紧急会议了，跟我来。”说完便转身在前引路。
　　许娢跟着他来到高三（1）班门前，看着班牌，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
　　陈忆拿着试卷走进教室，将其放在讲台上，跟正在监督自习的陈老师低声说了几句。
　　在他走进教室的瞬间，许娢的目光悄悄越过他的肩膀，快速扫过整个教室。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靠窗的空位——陆景熙不在。这个发现让她心里轻轻顿了一下。
　　这时，陈老师点了点头，朝门口的许娢走了过来。她也看清了对方那张不怒自威、带着几分社会气的脸庞，忽然就明白了刚才那男生为什么会喊‘老大’。她嘴角不禁微微一弯，别说，这气质，还真有几分像。
　　许娢很快收敛了表情，端正神色，礼貌地开口：“陈老师好，高二（3）班周老师让我来找您拿一张奥数试卷。”
　　“行，你等一下。”陈老师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没过多久，他拿着一张试卷回来，看了一眼标题确认后，递到许娢手中。
　　“谢谢陈老师。”许娢接过试卷，礼貌地道别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依旧安静，她握着那份轻飘飘的试卷，心里却感觉空落落的，那个期待中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她将试卷在周老师桌上妥帖放好，刚直起身松了口气，悠长的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教学楼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