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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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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角落雅间,红衣青面男子把玩着手里的骨笛,他瞧见三楼走廊的姬无心,虽刻意装扮过,却一眼就认出了,太熟悉了,那抹身影,他心心念想了三年,钻心蚀骨的仇恨,他当初不该将她从水牢放出去的。
“红灯封顶,他放了多少银子?”他瞧见姬无心刚刚去到的雅间悬挂出一只红灯,冷冷一笑,问着身旁的女子那弥。
“五万两金。”
“白扶渊,傻子才跟你继续玩。”他用骨笛尾端轻敲了敲桌子上的木盒,对女子说:“给她送过去。”
“是。”
那弥拿起桌上的木盒离开了雅间。
与此同时,三楼。
“姑娘家喝这么烈的酒不好。”白扶渊闻着空气中浓郁的酒香,端起酒盏抿了一口酒,忽略姬无心微怒的情绪,笑着说道:“若你不给人治病,卖酒或许也能赚不少银子。”
“我不会酿酒。”
姬无心不得不警惕起来,他先前一直称呼她为“姑娘”,现在却直接用了“你"。她不喜欢他的眼神,那种洞察人心的眼神,仿似直接看穿她一般。
“刚刚火灵芝售价不到两千金,你也拿不出了么?”
姬无心顿觉不好。
果然。
白扶渊接着说道:“想必慕容逑那一板一眼的性子,也没有给你留多少家底吧。”
姬无心得知自己身份已然暴露,也不再遮掩,她伸手摘下面纱,直视男子的眼睛,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赤羽宫白扶渊。”
走。
她第一个念头。
逃走。
她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帷幔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姑娘,有位公子送来一个锦盒。”
姬无心示意影韘拿进来。
影韘将盒子放到她面前的木桌上,她瞧着黑色的木盒子,闻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打开木盒,看到的却是黑色棉帛,看不见绵帛下有什么东西,那没有遮住的边缘处漏出一截生锈的铁链。
她站起来退后一步,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木盒子,轻声对影韘说道:“打开它。”
棉帛下,被利器生生砍断的一只手掌赫然浮现,断手上布满黑色的毒斑,纤细的腕子上戴着手撩,看起来像是女子的,已经有一段时间。
看见断手的瞬间,她身子轻微的颤抖了下,呼吸加重,慢慢握紧右手手腕,腕子上的疤痕又仿佛灼烧般的刺痛。
白扶渊一直瞧着姬无心的动作,他瞧见了木盒里的东西,也瞧见了她强装镇定之下的害怕。自然也发现了,她在听到他身份之后,轻微的气息波动,没有了先前的轻松自在。
“走。”
片刻之后,姬无心轻声呢喃道,声音细小不真切。
她踱步到门口,却被突然响起的笛声逼得停下了脚步。
是他。
这支曲子,知道的人甚少。
影韘已经先一步掠到门口,作势冲出去,揪出这奏曲之人。
“回来,退下。”姬无心喝止影韘的动作。
白扶渊悄悄起身,踱步来到姬无心身后。
突然,笛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笛声停止的方向响起打斗声。
四周喧哗一片。
暗商被迫中止。
画舫室内的灯全部熄灭,只余下甲板上的一些。
黑暗中,姬无心听到喧哗声中传来的一些闲言碎语。
“那不是毒狼女的贴身影卫么?”
“她怎么还敢来扬州。”
“她有什么不敢的,江氏被灭,慕容二公子失踪,尹介惨死,哪件事跟她无关?”
“贴身?我看都贴身到床上去了吧。”
“真是没规矩的主子带着没规矩的属下。”
“这么说,毒狼女就在这船上?”
“...”
姬无心一步步后退,想逃离这四周此起彼伏的细碎嘲讽,可又怎么躲得掉。这次,她却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鼻息间淡淡的幽香萦绕,白扶渊揽着她的腰身拥入怀中。
只一瞬间,她便挣脱开他,侧身躲开一步,对影韘说道:“是影风,快去把他带走。”
“是。”影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姬无心,掀开帷幔,循着声音走远了。
白扶渊扑了个空,僵了片刻,缓缓放下手来。
“赤羽宫主,多有打扰,在下告辞。”姬无心重新戴好面纱,对白扶渊微微颔首,以示歉意。
白扶渊跨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柳容兮没有说话,躬身退出了雅间。
红衣青面男子跃出画舫,一路掠进岸边的树林里,影风紧随其后。
男子感觉到身后影风逼近,他一脚踏上树干借力飞出,以骨笛为剑,刺向身后,左手抛出袖间的蚕丝绑缚到树枝上,一招一式间与影风拉开距离,他跃上树枝,居高临下的看着影风。
影风翻身避开他的骨笛,立在原地。
“师哥,好久不见。”
轰——
明明是低沉清冷的嗓音,落到影风耳中仿似惊雷炸响。
这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辨不出方向。他看着树枝上坐着的男子,几年不见,他的内力竟是精进至此,比自己已经高出不少。
影风险些站立不稳,四周仿似静止了般,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是你,你...还活着?”
“师哥这话让我好生伤心,这几年来,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男子跃下树枝,飞快来到影风身边,他攀上影风肩膀,贴近他耳边,戏谑的说道:“师哥想我么?”
影风静默原地,任凭他摘下自己的面具,将佩剑缓缓插回剑鞘,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他,他瞧着在他身边毫不设防的男子,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自是知道隐藏在面具之后生活是有多不易,不难想象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既活着...便不该回来的。”
男子正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面具,听到他的声音,不禁嗤之以鼻,几年不见,他的师哥还是那么天真。他后退两步正面瞧着他,说道:“师哥,你就这么担心她知道你是谁么?”
影风霎时间惊醒,他伸手抢夺男子手里的面具,被他轻易避开。男子灵敏的绕到他身后,跃上树枝,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他坐在树枝上瞧着影风拘谨的背影。
他以为他这么做就能改变什么,他以为他又救得了谁,虚伪。
“姬无心不能得到火灵芝,她会被火灵芝害死。”
影风猛然回头,可身后却没有了男子的身影,只剩下清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癫狂的笑声。
“姬无伤中了挽情丝,他俩你去救谁?哈哈哈哈。”
影韘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树林里发呆的影风,他走到影风身边,问道:“可瞧见了来人?”
影风没有回答,瞧见只有他自己,并不见姬无心,问道:“无心呢?”
“额,这个,大概和白宫主在一起。”影韘有些吃瘪,作为影卫的他,在没有确保主子安危的前提下,丢下姬无心一个人。
白扶渊,影风在心里默念道,姬无心从不与陌生人亲近,那今日,她是自愿留下的么。
“你回去吧,我去寻庄主,告诉无心,姬无伤中了挽情丝。”影风说完,往寤寐轩的方向赶去。
“挽情丝?喂,我怎么...”影韘还未说完,就看到影风离开了,他无奈的冲着影风的背影喊道:“我还没说完啊。”
他不知道的是,柳容兮自雅间退出来,便一路跟着寻来,她看到影韘没头没脑的对着空无一人的山林自言自语。
“是你?”影韘转身想返回画舫时,便看到了柳容兮,他心直口快的问道:“大小姐呢?”
柳容兮并未理他,转身离去,前往别院。
她瞧见他头戴的巾帻已经歪掉了还不自知,这身衣服罩在他身上确实很不合身,在雅间的时候,他就一直时不时的整理下巾帻。她觉得这人,有些蠢,好像也有一些呆头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