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纪元》门三七

2、星辉与追猎者

　　时间仿佛在逼仄的小屋内凝固。
　　辰星的目光与那不速之客警惕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窗外，“清道夫”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粗暴的敲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里面的人！开门！例行检查！”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来。
　　女子——苏琳，背靠着墙壁，呼吸因伤痛和紧张而略显急促，但握着星辰罗盘的手指依然稳定。她看着阴影中的辰星，眼神复杂，有求助，有警告，也有一丝不容折弯的倔强。
　　辰星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交出她？明哲保身，是旧港区最普遍的生存法则。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和她手中的罗盘，与他刚刚触摸到的“寂灭灵气”以及那个被尘封的世界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刚刚在体内点燃的火种，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吸引着。
　　更重要的是，“清道夫”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麻烦。即使交人，他们也未必会放过自己这个“目击者”。
　　电光火石间，辰星做出了决定。他对着苏琳，极快地向房间角落一个堆满废弃书籍和零件杂物的地方使了个眼色。
　　苏琳瞬间会意，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钻入那片杂物之后，巧妙地利用阴影和废弃物隐藏了身形，只留下一丝极淡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
　　与此同时，辰星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切换成旧港区居民惯有的、带着几分惶恐和麻木的表情，一边应着“来了来了”，一边慢吞吞地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刚开一条缝，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两名全身覆盖着暗灰色动力装甲的“清道夫”士兵挤了进来，头盔上的红色光学镜冷酷地扫视着狭小的空间。他们手中的脉冲步枪微微抬起，保持着随时可以击发的姿态。
　　“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为首的士兵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带着金属的质感。
　　“大人，抱歉，刚才在后面整理东西，没听见。” 辰星微微佝偻着背，语气卑微，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恐惧。
　　另一名士兵已经开始用携带的扫描仪对屋内进行探测。扫描仪的嗡鸣声让辰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敢确定苏琳的隐藏手段能否骗过这种军用级别的设备。
　　扫描光束掠过角落的杂物堆，微微停顿了一下。辰星的手指在身侧悄然握紧，一缕微不可查的幽暗能量在他经脉中蠢蠢欲动——那新生的“核脉”之力。
　　然而，扫描仪最终还是移开了，指向别处。或许是那些陈旧书籍和金属零件散发的微弱放射性干扰了信号，或许是苏琳的隐藏技巧确实高超。
　　“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女人？” 士兵厉声问道。
　　“女人？没有啊大人，我一直一个人住。” 辰星摇头，脸上适当地露出困惑。
　　为首的士兵似乎有些不耐烦，迈步向内走来，沉重的军靴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声响。他的目光扫过工作台上摊开的《寂灭纪闻》和修复工具，带着一丝不屑。
　　“还在捣鼓这些没用的垃圾？” 他用枪管拨弄了一下书页，“旧时代的玩意儿，救不了你的命。”
　　辰星低着头，没有反驳。
　　士兵在屋内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最终停在了后窗边，检查了一下窗栓。“保持警惕，发现任何可疑人物，立即报告！否则，以同谋论处！”
　　丢下这句冰冷的警告，两名清道夫终于转身离开，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辰星缓缓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与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如此近距离对峙，压力非同小可。
　　杂物堆一阵窸窣，苏琳有些狼狈地钻了出来，肩头的伤口因刚才的动作再次渗出血迹。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
　　“谢谢。” 她低声说，这两个字似乎有些艰难。
　　“他们为什么追你？” 辰星走到窗边，确认清道夫已经离开这片区域，这才转身问道，语气平静。
　　苏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修复师？专门修复古代文献？” 她的目光落在工作台的《寂灭纪闻》上。
　　辰星点了点头。
　　苏琳的眼神亮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因为我找到了他们不想让人找到的东西。” 她举起手中的星辰罗盘，“也因为我知道了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关于‘观星台’的真正用途，以及……这个世界为何会变成这样。”
　　“观星台？” 辰星心中一动，老瘸子的话在耳边回响。
　　“没错。” 苏琳走到工作台旁，小心翼翼地将星辰罗盘放在《寂灭纪闻》旁边。奇异的是，那罗盘上的星辰纹路，在接触到古书兽皮纸的瞬间，竟然散发出的微光似乎稳定了一丝。“这本书……你从哪得来的？”
　　“旧货市场。” 辰星言简意赅，“你说观星台的真正用途？”
　　苏琳没有追问书的来源，她的注意力似乎被辰星刚才悄然运转、此刻仍未完全平复的核脉之力所吸引。她微微蹙眉，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辰星：“你……你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能量波动，既像是死寂，又蕴含着某种……生机？你不是改造派。”
　　辰星心中微凛，这女子的感知竟如此敏锐？他不动声色：“一点自保的小伎俩而已。比起这个，我们是不是该先考虑一下接下来怎么办？清道夫不会轻易放弃。”
　　苏琳也意识到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她指了指肩头的伤：“我需要处理一下伤口，他们用的能量武器有抑制愈合的效果。”
　　辰星沉默地拿出自己配置的、用于处理探索废墟时常见创伤的急救包。他的药水虽然比不上大崩解前的灵丹妙药，但对于处理放射性灼伤和能量残留颇有奇效。
　　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只有药水接触伤口时轻微的“滋滋”声。气氛有些微妙，两个刚刚认识、彼此戒备的人，却在被迫共同面对危机。
　　“我叫苏琳。” 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考古学家，或者说，前考古学家。现在，‘清道夫’大概把我的资料列入了最高清除名单。”
　　“辰星。” 他简单地回应，动作熟练地帮她包扎好，“修复师，如你所见。”
　　包扎完毕，苏琳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看着辰星，语气认真：“辰星，你对这个世界的历史，对灵气的消失，真的不好奇吗？”
　　辰星擦拭着工具的手顿了顿。“好奇不能当饭吃，更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但如果好奇能带来力量呢？” 苏琳的目光灼灼，“能带来改变这一切的可能呢？”
　　她拿起星辰罗盘：“这个罗盘，是开启‘观星台’核心区域的关键。古籍记载，观星台不仅是观测星辰之地，更是上古大能引动星辰之力，沟通天地法则的枢纽！即使在末法时代，天空被尘霾和扭曲的力场遮蔽，但星辰本身的力量并未完全消失，只是我们无法感知和利用了。”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辰星脑海中的迷雾。他想起自己引导寂灭灵气时，那来自窗外、微弱却清凉的星辰之力抚平灵毒的感觉。难道……
　　“你的意思是，星辰之力，可以对抗，甚至利用如今的‘寂灭灵气’？” 辰星问出了关键。
　　苏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没错！寂灭灵气是死亡的灵气，而星辰之力，是来自宇宙亘古的、充满生机的‘负熵’流！它们是相克，也可能相生！观星台内部，可能保存着如何平衡甚至融合这两种力量的秘密！这也是‘清道夫’和他们背后的势力，拼命想要掩盖和阻止任何人接触的真相！”
　　辰星沉默了。苏琳的话，与他自身的体验不谋而合，也为他刚刚开启的“核脉”修行之路，指明了一个可能的方向。风险巨大，但回报……或许是颠覆性的。
　　“观星台现在是重度辐射区，而且有变异生物和空间裂缝，危险重重。” 辰星陈述事实。
　　“我知道路，我有罗盘指引方向，可以避开最危险的区域。” 苏琳语气坚定，“但我需要帮手。一个人，很难在那种环境下生存和探索。而你……” 她再次看向辰星，“你身上那种奇特的力量，或许能在观星台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这个词在旧港区并不常见，更多的是利用与被利用。
　　窗外，隐约又传来了飞行器低空掠过的轰鸣声，显然清道夫扩大了搜索范围。
　　时间不多了。
　　辰星看着苏琳那双充满智慧、坚定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的眼睛，又感受了一□□内那缕安静流淌的寂灭能量。逃避，或许能苟活一时，但永远只能在废墟中挣扎。而前进，虽然危机四伏，却可能触摸到真实的碎片，掌握真正的力量。
　　他修复了无数古籍，见证了太多文明的断章。或许，这一次，他有机会亲手参与书写一个新的篇章？
　　“怎么去？” 辰星最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苏琳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她迅速从贴身口袋中取出一张用特殊材料绘制、略显残破的地图，在工作台上铺开。
　　“我们不能走常规路线，清道夫肯定封锁了所有明面上的通道。我知道一条废弃的古代地下管线，入口就在旧港区边缘，可以直通铁锈荒野，绕过他们的主要封锁线……”
　　夜色渐深，小屋内，萤石灯的光芒将两个刚刚结成脆弱同盟的身影投在墙上。一个是被时代抛弃的“废体”修复师，一个是被强大组织追捕的考古学家，他们围绕着地图和罗盘，低声规划着前往禁忌之地的路线。
　　而在窗外无尽的黑暗中，属于“清道夫”的追踪信号，仍在不知疲倦地扫描着这片破败的区域。一场围绕着上古秘密与未来希望的追猎与反追猎，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