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纪元》门三七

3、深渊潜行

　　旧港区的夜晚，是属于变异老鼠和拾荒者的。但今晚，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肃杀。
　　辰星和苏琳借着建筑物投下的浓重阴影，如同两道幽灵，快速而安静地穿行在迷宫般的巷道中。苏琳的伤势经过处理，行动已无大碍，她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令人惊讶，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径。
　　辰星沉默地跟在后面，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体内，感受着那第一条“核脉”中缓缓流淌的寂灭灵气。它冰冷、沉静，像一条蛰伏在经脉中的冥河，与窗外那死寂的世界隐隐共鸣。同时，他也分出一丝意念，尝试捕捉苏琳所说的、来自天外的“星辰之力”。那感觉极其微弱，如同隔着厚重的毛玻璃观察烛火，但确实存在，丝丝缕缕的清凉感试图渗透进来，抚平因运转核脉而带来的细微灼痛。
　　“到了。”苏琳在一处几乎被锈蚀的管道和建筑垃圾完全掩埋的墙体前停下脚步。
　　这里已是旧港区的边缘，再往外就是危机四伏的“铁锈荒野”。空气中放射性尘埃的浓度明显升高，连变异苔藓都难以生存。
　　苏琳蹲下身，熟练地拨开一堆伪装用的废弃物，露出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浓重铁锈味和霉味的冷风从洞内倒灌出来，令人作呕。
　　“这是旧时代城市排水系统的一个检修入口，地图上早已抹去。”苏琳低声道，将星辰罗盘凑近洞口。罗盘上的指针微微颤动，指向深邃的黑暗。“线路吻合，就是这里。下面情况复杂，跟紧我。”
　　辰星点了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两副加装了简易过滤器和微光增强镜片的风镜，递了一副给苏琳。这是他利用废墟零件自制的装备，在旧港区堪称奢侈品。
　　苏琳略显诧异地接过，熟练地戴上，看了辰星一眼，似乎对这个修复师的“专业”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两人一前一后，钻入了地下深渊。
　　管道内并非绝对的黑暗，一些散发着幽绿色或惨蓝色荧光的变异苔藓附着在管壁上，提供了微弱的光源，也让环境显得更加诡谲。脚下是湿滑的淤泥和不知名的粘稠物，头顶不时滴落腐蚀性的水珠。管道四通八达，如同巨大的迷宫，只有苏琳手中那不断调整方向的星辰罗盘，指引着唯一正确的路径。
　　寂静中，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脚踩在淤泥上的细微声响。在这种环境下，任何大的动静都可能引来未知的危险。
　　行进了约莫半个小时后，苏琳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辰星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摩擦骨骼的“咔嚓”声，伴随着某种生物低沉的嘶吼。
　　苏琳打了个手势，示意绕路。辰星却微微摇头，他体内的寂灭灵气似乎对前方传来的某种气息产生了反应——那是一种浓郁的、接近实质的衰亡能量。
　　他小心地探出头，借助风镜的微光增强功能向前望去。只见在前方一段较为宽阔的管道交汇处，盘踞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生物。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变异巨鼠，但体型堪比猎犬，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败色，肌肉萎缩，露出部分森白的骨骼，而它的爪子和大齿，却诡异地呈现出金属光泽，上面萦绕着淡淡的、与寂灭灵气同源的能量波动。
　　“是‘蚀心兽’。”辰星压低声音，语气凝重，“而且是被高浓度寂灭灵气长期侵蚀产生的异变体，它的爪牙带有强烈的‘灵毒’。”
　　这种变异体在重度辐射区偶有发现，极其难缠，其攻击不仅会造成物理伤害，更会加速生命力的衰朽。
　　苏琳脸色微变：“必须干掉它，或者引开它。这条路是通往最近出口的必经之路，绕路需要多花几个小时，我们耗不起。”
　　辰星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核脉中那股冰冷的力量。“我来试试。”
　　他示意苏琳后退，自己则缓缓调动起核脉中的寂灭灵气。这一次，他不是用来淬体，而是尝试将其引导至指尖。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幽暗能量在他指尖汇聚，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股能量的出现而微微扭曲，连管道壁上荧光苔藓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那蚀心兽似乎感应到了同源却更具威胁的能量，猛地转过头，猩红的双眼锁定了辰星的方向，发出一声充满威胁的低吼。
　　辰星没有犹豫，屈指一弹！那缕寂灭灵气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射向蚀心兽。
　　然而，他毕竟初学乍练，对力量的掌控远未纯熟。寂灭灵气在离体后出现了细微的散逸，速度也慢于预期。
　　蚀心兽敏捷地向旁一跃，幽暗能量擦着它的前肢飞过，击打在后面的管壁上，没有发出巨响，但那坚硬的合金管壁却以击中点为中心，迅速蔓延开一片蛛网般的锈蚀痕迹，仿佛在瞬间经历了千年的时光！
　　蚀心兽被彻底激怒了！它后肢蹬地，带着一股腥风，猛地扑向辰星！那金属化的利爪直取他的咽喉！
　　“小心！”苏琳惊呼。
　　辰星瞳孔微缩，危急关头，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精细操控离体的能量，而是将寂灭灵气猛地灌注于双腿的核脉分支！
　　嗡！一股强大的爆发力自脚下升起，他整个人以一种远超平时敏捷度的速度向侧后方滑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扑击。蚀心兽的利爪擦着他的衣角划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它的核心在脊柱第三节的位置！”苏琳急促地提示道，她显然对这种变异体有所研究。
　　辰星稳住身形，眼神锐利起来。一次失败的攻击和一次成功的闪避，让他对这股力量的运用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寂灭灵气用于远程攻击目前效果不佳，但用于强化身体，却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他不再试图发射能量，而是将寂灭灵气遍布全身，尤其是双臂。他能感觉到肌肉纤维在冰冷能量的刺激下爆发出更强的力量，速度、反应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蚀心兽再次扑来。这一次，辰星没有躲闪，而是迎了上去！在利爪临身的瞬间，他身体一矮，灌注了寂灭灵气的右手并指如刀，精准地刺向苏琳所说的脊柱节点！
　　“噗嗤！”
　　没有想象中的坚硬碰撞感，反而像是刺入了一块腐朽的木头。寂灭灵气顺着他的指尖瞬间涌入蚀心兽体内。那怪物身体猛地一僵，猩红的双眼瞬间黯淡，扑击的动作戛然而止。它体表那层灰败的色彩急速加深，仿佛所有的生机在刹那间被彻底剥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泥浆。
　　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的快。
　　辰星站在原地，微微喘息。指尖还残留着刺入变异体身体时的触感，以及寂灭灵气摧毁其生机时那冰冷的反馈。这是他第一次用这股力量进行生死搏杀，感觉……陌生而高效。
　　苏琳走上前，看着地上迅速失去所有水分、仿佛风化千年的蚀心兽尸体，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复杂的了然。
　　“你的力量……果然与众不同。”她轻声说，没有追问，只是提醒道，“我们得快点离开，战斗动静可能会引来别的东西。”
　　辰星点了点头，压下心中初次杀伐带来的细微波澜。他蹲下身，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撬下蚀心兽那几颗金属化的利齿。这些长期受寂灭灵气侵蚀的材质，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两人继续前行，之后的路程相对顺利，只遇到了一些小型的、威胁不大的变异昆虫。
　　又前行了约一个小时，前方的管道出现了向上的分支，隐约有微弱的自然光透下。
　　“快到出口了。”苏琳看着罗盘，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期待，“出口伪装成了一个废弃的勘探井口，外面就是铁锈荒野的边缘。”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出口时，辰星猛地拉住苏琳，再次示意隐蔽。
　　他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上方传来的、极其细微的震动和电子设备运行的嗡鸣。
　　苏琳脸色一变，将罗盘贴近井壁，罗盘上的指针开始不规则地剧烈颤动。“上面有强烈的能量干扰……是清道夫的侦测器！他们竟然封锁到了这里！”
　　唯一的出口被堵住了。
　　辰星抬头，看着那透下微光的井口，如同一个希望的囚笼。管道内一片死寂，只有上方侦测器规律的扫描声，如同死神逐渐逼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