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肖郭郭

88、向日葵

　　当晚，楚云端的手机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曲襄襄睡意朦胧间问他是谁。楚云端说不知道，然后挂掉。电话变得安静。曲襄襄和楚云端再度熟睡。

　　第二天一早，楚云端看到自己的手机来了一条新短信，号码正是昨天晚上给他打电话的那个。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好爸爸，没有照顾好襄襄，导致她长这么大性格一直别别扭扭的，有什么话都不爱说，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把襄襄交给你，烦请你以后对她耐心一点。我真的很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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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那天，余美玉一直在化妆间陪着曲襄襄。曲襄襄看她总是掉眼泪，觉得曲襄襄要嫁“出去”，伤心不已。曲襄襄虽然难过，却不忍再说难听的话：“我是嫁人，不是不回家了。你别想太多。”

　　余美玉握着曲襄襄的手，哭成泪人。“我的襄儿总是说很多妈妈听不懂的话，妈妈也不去追你，妈妈就在你家等着你，你要经常回来。”
　　“好了好了，”曲襄襄也红了眼眶，“时间要到了，我们出去吧。”

　　打开门，曲襄襄的爸爸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再门外等着，比他自己当年结婚穿的正式多了，也是一样的眼泪汪汪，不时将胸口的手绢掏出来擦一擦眼泪。曲襄襄又哭又笑，把手塞进爸爸的臂弯。

　　亲爱的爸爸，以前我有时候总是会想，你可不可以做的再过一点，再过一点，越过那条线，让我可以和你果断地断绝关系。可是现在我很庆幸，谢谢你没有越过那条线，没有让我们之间到一种无可挽回的地步，谢谢你愿意改变，挽回我们的关系。

　　红毯两边都是熟悉的面容，宋宋、夏夏、浅浅、瑾儿、顾孟平、刘老师……在她渺小而又步履蹒跚的给予她无限帮助和温暖的人们。若若抱着饼饼和她挥手，元宝在大人怀里啃手眼睛却好奇地盯着曲襄襄，哥哥搂着妈妈安慰她，楚云端的爸爸妈妈望向曲襄襄时永远慈爱包容。

　　而红毯尽头，是曲襄襄最最想见的人。

　　我一直觉得，“热烈”是一个很棒的词，我喜欢并羡慕过很多热烈的人和事物。比如香水广告上奔跑的模特，比如班里最外向的女生，比如花店里的向日葵。我亲爱的，我知你一向稳重自持，感谢你这样热烈地爱我，我也非常非常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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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后，曲襄襄和楚云端依然住在云樾锦庭，因为上班方便。于是一切几乎都和结婚前都一样，让曲襄襄总是忘记她和楚云端已经结婚，只在偶尔低头看见戒指时才想起。

　　她去快递站取快递，扫码签收的快递小哥有点面生，大概是新来的。他同曲襄襄寒暄：“蛐蛐？昨天来拿快递的那个是你老公是吧？”

　　看曲襄襄满脸疑惑，他又补充：“就是买一个可长的衣柜配件的那个。”曲襄襄这才想起来，家里新衣柜的杆子有点问题，重新买了一个更合适的。她笑着点点头：“对，是我……老公。”每天在家楚云端楚云端的喊，忽然喊老公还真有点不习惯。

　　“长得真帅，你们俩气质怪般配的，都文质彬彬的。一看都是文化人……”快递小哥巴拉巴拉，一串溢美之词，把曲襄襄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溜之大吉。

　　出了快递站，曲襄襄嘴里反复研磨老公这两个字，怎么读怎么不习惯。她回家把这事当个笑话讲给楚云端，楚云端抬眼看了一下曲襄襄：“怎么不习惯？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曲襄襄：……

　　曲襄襄眼睛一转，也坐在沙发上抱住楚云端：“老公……”
　　楚云端：？

　　“我们要个宝宝吧。虽然咱们刚结婚，但是毕竟也谈这么多年了，都老大不小了，可以要了。”

　　“谁和你谈了这么多年，满打满算两年半。”楚云端质疑曲襄襄。

　　“哎！你别管那么多。反正你就说行不行吧。”曲襄襄气成一团。

　　“你是觉得可以要，还是想要？”楚云端语气正经起来，问曲襄襄，“可以和想要是两回事。等你想好了，确定非常想要，没有孩子会觉得遗憾，我们再要。”

　　楚云端的话让曲襄襄跟着慎重起来。她凝神细思了一会儿，告诉楚云端：“是想要，非常非常想要。”能有一个和楚云端血脉的存在，实在是非常美好。

　　既然想要，那就要认真准备。曲襄襄向来体寒、月经不调，开始喝苦哈哈的深黑色中药汤。楚云端逐渐减少饭局上喝酒的次数，近乎滴酒不沾。

　　与此同时，楚云端也打算换工作，换到一家刚成立不久的小型证券公司。Master Funding是业内的佼佼者，大公司有大公司的好，可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妙。楚云端靠着机会、运气、成绩能够得到的升职空间已经几乎全部得到，接下来只能熬资历。相比于重复这几年的工作，他更希望有新的体验。曲襄襄对此也十分支持。

　　为了对接工作，同时与新公司洽谈，楚云端变得有些忙碌。这天，楚云端跑完外勤，看离下班没多久，干脆直接回家了。已经入冬，路边飘着糖炒栗子的浓稠香味。

　　曲襄襄给楚云端发信息，说想吃烤红薯。烤红薯得将近一个小时，楚云端赶紧放下电脑，把红薯洗干净，放进空气炸锅。空气炸锅开始运作，发出呼呼声，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随之颤动。

　　曲襄襄大概要加班，红薯烤好了很久，她都还没到家。等楚云端把晚餐准备好，最后一道莲藕排骨汤刚热好端上桌。门口终于响起钥匙声，饼饼立刻冲向门口，动作比楚云端快。曲襄襄进门，一身风尘仆仆、满脸倦容。

　　“怎么突然加班了。”
　　“不就那点事儿。”曲襄襄一边换鞋一边回答他。最近楚云端离职，很多工作都要往她头上堆，直到新的CRO派来。

　　“红薯呢？”她看了一眼餐桌，琳琅满目，唯独没有下午说的红薯。现在嘴里并不如下午一样馋红薯的味道。可是她说过了，她想吃。楚云端正在摆筷子，随口回答：“还在烤箱里。”

　　曲襄襄愣了一下，眉头轻轻一拧：“我说一样你才做一样吗？主动把红薯拿出来很难吗？”语气里裹着委屈与火气，像是一根被不小心踩断的琴弦，发出微不可察的刺耳声音。

　　楚云端怔住。“我主要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想让它热一点，放在里面保温……”他说得很快，随后立即走过去，把红薯从烤箱里拿出来，烫手的热气扑面而来。“快来吃吧。”

　　楚云端帮曲襄襄摘掉外套和背包，把她扶到餐桌前，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曲襄襄接过红薯，捧在手里，低头看了一眼，那橘黄的薯肉被热气蒸腾得绵软香甜，她忽然就控制不住情绪，捂住脸小声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楚云端，顾不上洗手，快步绕过餐桌，把人抱在怀里安抚，“是太烫了吗，我用小风扇吹一下。”

　　视线下移去找曲襄襄的眼睛，却只看到她的睫毛在掌心里颤动，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躲进了自己的洞穴。

　　“是太烫了吗？”他语气放得极轻，试图逗她笑，“我用小风扇吹一下好不好？”

　　曲襄襄还是哭，哭到说不出来完整的话。楚云端轻轻托起她的手，掰开她指缝，把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从掌心里带出来。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却像是对待什么极易碎裂的珍宝，一点都不急。他抬手替她擦眼泪，触到她湿热的眼尾，指腹轻轻带过。

　　“最近工作不开心？”他轻声问。曲襄襄终于开口，声音哽咽发颤：“我怎么能把你想得那么坏呢……我真是疯了！”

　　楚云端听了这句话，反而笑了一下，没说她矫情，也没指责她误会。他只是起身，从餐桌的另一端拿了纸巾，又折回来，将纸巾轻轻递到她面前。

　　“多大点事，我哪有那么娇气，说一句就说一句呗。”他低头看着她，眉眼间都是不忍，“现在好了吧，你把我那一份眼泪都哭掉了。”

　　曲襄襄这才恍然大悟地看向楚云端，泪眼朦胧：“对啊，你怎么不哭呀，怎么不生气？今天是我做错了，没有提前和你说几点回家，到家以后不问清楚就乱发脾气。”

　　“你，你可以生气的，可以和我吵架”曲襄襄声音哽咽，又委屈又可怜，“你不是说过，让我不要害怕吵架，吵架是为了解决问题。那你，那你生气吧，想哭也可以，我会哄你的。”

　　楚云端被曲襄襄的话逗笑，没想到曲襄襄居然搬出了这套说辞。

　　他在她身旁坐下，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嗓音像春夜的雨点，一声一声落进她耳朵：“不用把事情分的那么清楚。我们不是对手、不是政敌。只要你不开心，我就愿意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