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肖郭郭

87、饼饼

　　小狗个头还没曲襄襄的帆布鞋大，雪团似的一小只，浑身奶白，只有背上有五个巧克力色的圆点——中间那个最大，四角均匀分布着四个小的，整整齐齐，像麻将里的五饼。

　　小狗在地板上正襟危坐，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专注地盯着曲襄襄，尾巴像羽毛刷似的缓慢摆着，小脑袋还跟着尾巴的节奏轻轻晃了两下。

　　曲襄襄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狗，不是毛绒拖鞋。她一时也不敢乱动，怕吓到这团软乎乎的小生物。小狗却主动抬起前爪，往她这边蹭了一步，小鼻头还轻轻哼了一声。

　　“你……”曲襄襄忍不住笑起来，整个人都被逗得发软，“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妈妈有没有和你张国，不可以去随便去陌生人家里，很危险的哦！”

　　小狗像听懂了一样，呜哝一声，转了半圈，又回头看她一眼，那模样像在说：不如先摸摸我。

　　曲襄襄再也绷不住，小心地伸出手指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手感柔软得几乎化掉。谁受得了这东西啊，简直像天上掉下来的团子精。她一边摸一边回头喊：“楚云端！你从哪里拐了只狗回来？”

　　楚云端这才顺着曲襄襄的声音出来：“从米江带回来的。”

　　怪不得得搭乘私家车。曲襄襄恍然大悟。

　　楚云端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曲襄襄和小狗一大一小都蹲在地上，侧着头看他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人一狗神情相似，曲襄襄的手还轻轻搭在小狗的脑袋上，画面别提多可爱。

　　楚云端也忍不住上前，揉揉曲襄襄的脑袋，告诉她：“这是小叮当孩子的孩子，我问外婆的邻居要的。”

　　曲襄襄呆了一会儿，才捋清楚这只小狗的来历。一下子情绪难忍，带着小狗一起扑进楚云端的怀里。楚云端被她带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却不忘抱着曲襄襄问：“给它取个名字吧。”

　　“就叫五饼吧，你看它像不像麻将里的五饼。”
　　“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晚曲襄襄变得异常忙碌，打开购物软件，开始置办东西——狗窝、狗粮、狗零食、隔尿垫。小狗小，还得买点羊奶粉泡狗粮吃。还得洗澡，沐浴露、梳子、修剪毛发的套装。再买点玩具，大人都上班了，孩子一个人在家无聊……以后就是一家三口了。

　　五饼虽然贴切，但不算顺口，后来喊着喊着就变成了饼饼。

　　还是楚云端的妈妈带头喊的，打视频的时候她说：“今天去看老师，我看他们家小狗吃的鲜肉罐头怪不错，要了一罐回来。你们这周回来让饼饼尝尝，爱吃就多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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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日渐暖和，市场部的业绩也跟着升温，动不动请全公司下午茶。有天下午记错了公司实习生的人数，少定了几杯奶茶。楚云端和市场部的领导就说不喝了。可他同部门的人讲刚交上来的风险评估方案中存在的问题时，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就拿起曲襄襄的奶茶喝了一口。

　　曲襄襄和楚云端在公司既说不上避嫌，也绝不算高调。有心之人就能发现他们之间的特殊。风控部的人近水楼台，心里多少有些明白，对于楚云端喝曲襄襄的奶茶也就见怪不怪了。

　　路过的Lucas却深感震惊，他对着一群风控部的人面露难色，最终决定不让楚云端尴尬，还是私下再说。

　　奶茶还是不解渴，楚云端讲完方案，就去了茶水间，被Lucas逮到。他好心提醒：“楚总，如果没看错的话，你刚喝的，好像是Aurora的奶茶。应该是不小心拿错了吧。”

　　Lucas亲眼看见Aurora离开工位前用吸管包装把吸管套住。楚云端当然知道那是曲襄襄的奶茶，更知道曲襄襄喜欢把吸管包装裹起来保持干净的小习惯。他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我知道。”

　　Lucas脸色更加奇异，纠结要不要告诉曲襄襄，她的奶茶被她的上司偷喝了。楚云端这时却从西装内兜里掏出来浅米色信封模样的东西。边角压了一圈极细的暗金浮雕花纹，低调得几乎看不出来，但在光线下转动时，会泛出温柔的光。

　　Lucas打开信封，是一张温厚质感的牛皮纸卡片，略有纹理，最上方是一幅线条极简的手绘插图——一男一女并肩而立，脚边还有一只可爱小狗。

　　再往下，是……婚礼信息？

　　曲襄襄 & 楚云端
　　邀请您共同见证我们的爱情。

　　时间：2025年5月22日
　　地点：北桐市·云樾锦庭花园礼堂

　　左下角，还有一行轻描淡写的小字，像是两人之间的私语：如果你看到这张请柬，请你一定要来。因为我们很想让你知道，爱过、错过、重逢，也可以写成圆满。

　　楚云端适时补充一句：“下个月婚礼，欢迎来参加。”

　　怎么，怎么这么突然就把结婚请柬拿出来了？不对，曲襄襄和楚云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明明在Mio那晚，他和楚云端说的话都比曲襄襄和楚云端说的要多。她有对象怎么还收我的巧克力？一连串的问题在Lucas脑海中浮现，而楚云端心情大好、脚步轻快离开。

　　托Lucas的信息传播能力，第二天一早，全公司收到请柬的时候都没有太过惊讶。有心细之人早就发现曲襄襄和楚云端关系不同寻常，譬如总是同乘一辆车上下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结婚。

　　曲襄襄和楚云端在公司的人缘都很好，大家拿到请柬，都送上祝福，没有那种同事来讨要份子钱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咬牙切齿。

　　婚礼筹备的很顺利，从场地、请柬、布置、菜单到乐队，都按照曲襄襄和楚云端的计划一步步落实。一起试吃菜品、一起设计请柬、确定宾客名单，只是筹备的过程，曲襄襄已经感知到充盈的幸福，而以后只会比此刻更加幸福。

　　只有婚纱和对戒，楚云端全部挑知名品牌。曲襄襄原本想说不用，只穿一次，以后放着怪可惜的。可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候楚云端送她的梵克雅宝项链。

　　算了，他待我如珍宝，我不要老是拒绝他，曲襄襄这样想。纵容楚云端的后果就是，最后这两样东西足足搭进去半套房。

　　对戒收在衣柜的抽屉里，和房产证一起。楚云端将云樾锦庭这套房子过户给了曲襄襄，他拿着房产证和工资卡向曲襄襄求婚：“如果你觉得花我的钱不好意思，那我的钱都给你，以后就是你的钱，你每个月给我点生活费别饿死就行。如果我们吵架了，我走，你留在家里。房子写你的名字，你不开心了可以随时赶我走，你不要走，我找不到你会心慌，比我睡大街还可怕。”

　　想要把曲襄襄养好，挣钱的能力和给她花钱的诚意，缺一不可。总而言之，必须要上赶着伺候她。

　　曲襄襄躺在自己阳台的小床的时候，时常会想，她以后要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如果她不幸结婚了，如果她和另一半吵架了，她就回自己的房子，而不是回娘家，因为即使回娘家，父母也只会劝她大度，告诉她天底下哪一对夫妻不吵架，父亲甚至还可能炫耀他凭借自己的本领即使带上母亲这个猪队友，也把婚姻经营的好极了，没人会试图理解她的情绪、为她撑腰。

　　和楚云端复合后，曲襄襄就淡忘了这种想法，因为结婚不再是被逼迫、不再是不幸的事。和楚云端相爱，和楚云端在配偶栏填上彼此的名字，是非常非常美好的事。

　　如果将楚云端这颗心剖开来，会发现里面写满了曲襄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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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离婚礼还剩半个月的时候，曲襄襄给妈妈打电话，说她要结婚了。对象是过年去家里吃饭的那个。“如果你们要来的话，我给你们订票。”曲襄襄的话说的很疏离，哪有女儿婚礼爹妈不来的道理。

　　“妈，外婆很喜欢他。”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曲襄襄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一句，电话两边都陷入沉默。

　　最后曲襄襄的妈妈先开口，声音有些哽咽：“襄儿……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妈妈一定不会把你送到外婆家。”

　　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倒回到很多年前。她还小，抱着玩偶坐在门槛上，看着妈妈低头数着手里的钱，看着爸爸在屋里摔杯子，看着奶奶在一旁冷冷地说：“女娃就是赔钱货。”

　　不，你会的。曲襄襄心里否认妈妈的话。如果时间重新回到那个时候，余美玉还是会因为交不起罚款、不敢违逆婆婆、舍不得儿子，把曲襄襄送走。

　　不能因为此刻的余美玉有钱交罚款了、觉得愧对女儿，就否认那时候的决定。就如同大三的曲襄襄无论如何都想和楚云端分手，此刻的曲襄襄无法否认当时的曲襄襄的决定。

　　曲襄襄错开话题，又寒暄两句，最后毫无留恋地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