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之章》不见曦月Aa

4、错位的姓氏

　　“马尔福？”

　　少年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舌尖掂量着什么。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那层看似温和的薄冰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翻涌的审视与探究，像在打量一件突然闯入视野的稀有标本。

　　德拉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如果此刻的时间线与他祖父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重合，那么“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名字，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存在。阿布拉克萨斯作为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此刻或许就在斯莱特林，甚至可能与眼前的汤姆·里德尔有所交集。

　　一个凭空出现的、同姓的“后辈”，无疑会引起怀疑。

　　“没听说过这个分支。”汤姆·里德尔收回目光，语气淡了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是阿布拉克萨斯，我认识他。你是他家的远亲？”

　　德拉科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幸好，对方没有直接否定“马尔福”的存在，只是将他归为“远亲”。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模仿着家族里那些旁支成员的谦卑姿态，微微低下头：“是……家父让我来霍格沃茨借读一段时间，还没来得及正式登记。”

　　这个谎言漏洞百出，但此刻他只能赌对方对马尔福家族的旁支并不熟悉。纯血家族的分支向来混乱，加上马尔福一族从不屑于向外人详述族内琐事，或许能暂时蒙混过关。

　　汤姆·里德尔没有立刻追问，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几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德拉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目光里的魔法波动，像是一种无形的探测咒，试图穿透他的谎言。幸好，他身上的马尔福血脉是真实的，那股属于古老纯血家族的气息，多少能让这个借口显得可信。

　　“借读？”少年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霍格沃茨可从不接收来历不明的借读生。看来，你父亲给校董会塞了不少高尔金加隆。”

　　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像是在鄙夷这种用金钱打通关节的行为。德拉科攥紧了拳头，这副姿态像极了后来那些自诩“纯粹”的食死徒，却忘了他们追捧的黑魔王，恰恰是这个鄙视金钱却汲汲于权力的少年。

　　“跟我来。”汤姆·里德尔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长袍的下摆扫过光洁的地板，留下一道利落的影子，“既然顶着马尔福的姓氏，总不能让你在这里像个迷路的家养小精灵。”

　　德拉科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别无选择，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空里，眼前这个少年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线索——哪怕这条线索通往的，可能是更深的黑暗。

　　走廊尽头是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入口，一块光滑的黑石嵌在墙壁里。汤姆·里德尔用蛇语低声说了句口令，黑石缓缓滑开，露出后面温暖明亮的休息室。

　　与德拉科记忆中阴冷的风格不同，此时的休息室更显华贵。绿色的地毯柔软厚实，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着，映得周围的银器闪闪发光。几个穿着斯莱特林长袍的学生坐在沙发上交谈，看到汤姆·里德尔进来，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话头，眼神里带着敬畏。

　　德拉科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心脏猛地一缩——靠窗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与他父亲卢修斯有七分相似的少年，金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傲慢。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他的祖父。

　　阿布拉克萨斯也注意到了他们，目光在德拉科身上停留片刻，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陌生的同姓少年感到疑惑。

　　“这位是德拉科，马尔福家的远亲，来借读一段时间。”汤姆·里德尔轻描淡写地介绍，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让所有人都不敢质疑的权威，“暂时住在空置的单人宿舍。”

　　没人提出异议。在斯莱特林，汤姆·里德尔的话几乎等同于规则。阿布拉克萨斯虽然眼中仍有疑虑，但只是朝德拉科冷淡地点了点头，便转回头继续与同伴交谈——对于一个“远亲”，他显然没什么兴趣。

　　德拉科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阵荒谬。他竟然在几十年前的霍格沃茨，见到了自己的祖父，还被当成了“远亲”。

　　汤姆·里德尔带着他穿过休息室，走上旋转楼梯。楼梯的扶手是雕刻着蛇纹的黑木，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别想着耍花样，马尔福。”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霍格沃茨的每一寸角落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最好老实一点。”

　　德拉科的脚步一顿。他终于明白，无论在哪个时代，汤姆·里德尔的敏锐与多疑都从未改变。对方显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借口，只是暂时没有深究。

　　“我只是……想体验真正的霍格沃茨。”德拉科低声说，这一次，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实的茫然，“家里的环境太压抑了。”

　　这倒是句实话。无论是他所处的战后时代，还是此刻祖父所在的纯血家族，“压抑”似乎是马尔福们逃不开的宿命。

　　汤姆·里德尔没有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走到走廊尽头，他停下脚步，指了指一扇门：“这里。需要什么可以找家养小精灵，别给我惹麻烦。”

　　说完，他转身就走，黑色的长袍消失在楼梯拐角，仿佛刚才的短暂同行只是一场意外。

　　德拉科推开门，房间很小，却很整洁。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窗外正对着禁林的方向。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熟悉的城堡轮廓，只觉得一阵恍惚。

　　他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祖父的时代，回到了汤姆·里德尔还未变成伏地魔的年纪。

　　口袋里的笔记本忽然传来一阵温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德拉科掏出来翻开，只见空白的纸页上，又出现了一行熟悉的字迹：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马尔福家的小子。”

　　“现在，好好看看吧——看看你拼命逃离的过去，和我亲手缔造的未来，究竟有什么不同。”

　　墨水在纸上微微发亮，仿佛带着某种嘲弄的笑意。德拉科紧紧攥着笔记本，指节泛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到来或许并非偶然，这本日记，这个少年，以及他所处的错位时空，正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而他，已经被牢牢困在了网中央。

　　窗外的月光透过树枝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无数条缠绕的蛇。德拉科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必须在这个危险的时代小心翼翼地行走，既要隐藏自己的秘密，又要面对那个注定会走向黑暗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