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王后》月照水

13、一年（3）

　　简达回到冒险者公会的时候，费力罗正给大丫全身涂满了膏药，他气呼呼地对安妮发脾气：“你怎么搞的？孩子怎么一次受伤比一次重？你照看不了孩子，把孩子放我这里啊。”

　　安妮低着脑袋听费力罗训话，她看到简达走进来连忙拉住她：“简达，我要这个孩子。”

　　简达已经找过加里奥，她把篮子给了加里奥，也了解了大丫这一年的生活，只怕大丫不肯离开她的母亲。简达安抚似的拍拍安妮才在大丫身边坐下：“等孩子醒了，你自己问问她。”

　　大丫再次浑身暖洋洋地醒过来，她又做起了上次的美梦，红头发仙女和白头发的老爷爷老奶奶一起出现在她的面前。红头发仙女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问：“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我，我要妈妈，我要回去。”大丫捏紧了拳头，上次这些人带走了她，妈妈说她到处找她，妈妈让她再也不要离开她。

　　安妮再次喂饱了大丫才将她送回去，这一次天还没有亮，大丫什么也没要，一个人安静地打开磨坊门，蜷缩在石磨边的小床上。安妮站在磨坊前，她紧紧拉住简达：“我要把她带走，他们会打死她的。”

　　长寿种最喜欢孩子，简达看到大丫一身的伤很是心疼，简达看着安妮：“我教你一个办法，你要按我说得去做。”

　　第二天，简达让安妮带着牛奶和饼干，在安德鲁肉铺旁边等着大丫。每天赛德离开之后，梅尔希总是使唤大丫去把梅格叫来帮她推磨。

　　“大丫，来。”红头发安妮在屋子后面叫住她，“吃早餐了吗？”

　　大丫摇摇头，她要先把梅格叫过去，再去买面包。安妮拿出牛奶和饼干：“以后我每天给你送早餐来，快吃。”大丫不知道红头发仙女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她遇到的每一个红头发都对她特别好，梅格是，安妮也是。

　　“我能和梅格姐姐一起吃吗？”再一次喝完半瓶牛奶，大丫舔舔嘴角小声问，大丫肚子很饿，可是梅格姐姐推磨肚子也会咕噜咕噜叫。

　　“你把牛奶喝了。”安妮现在知道大丫的生活环境，她又掏出两块饼干巴掌大的给她：“这个你和梅格吃。”第一次她给了大丫一整袋牛油饼干，大丫和梅格只吃了一块，饼干就被梅尔希收走了。大丫请求梅尔希给加里奥一块，梅尔希却红着眼眶对大丫说：“大丫，加里奥每天能赚两个铜子，这都是因为妈妈。加里奥妈妈婶婶为什么会给你炖菜吃，因为妈妈给加里奥两个铜子。”

　　安妮接连给大丫送了一个月早餐，大丫的脸色终于红润了一点。大丫也习惯了每天在安妮怀里喝完一瓶牛奶再拿着两块超大饼干和梅格一起吃。梅格需要推磨，大丫总是把两块饼干留给梅格，有时候梅格会给大丫留下半块饼干，大丫就把饼干留给加里奥，她告诉加里奥，就是给她鸡蛋的红头发女人给她饼干。加里奥闻着梅格满嘴巴饼干香气，知道又是梅格给她的。梅格有点好吃的只惦记大丫，不管她在加里奥家里吃了多少炖菜。

　　这一天安妮没有拿牛奶等在路边，大丫在去往安德鲁肉铺的路上来回走了好久。最后梅尔希喊她：“大丫，你干什么呢？”大丫才去找梅格。梅格拉着她的小手来回晃着：“大丫，我真高兴。”

　　“我也高兴。”大丫兴致不高，她现在肚子很饿。

　　梅格拉着她走到墙角，对她张开了手掌：“饼干，好吃。”

　　“梅格姐姐，今天没有饼干。”安妮一直没有出现，大丫既担心安妮出事又怕安妮不要她了，她突然就哭了起来，“你说，安妮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大丫，大丫，我喜欢你。”梅格被大丫的眼泪吓了一跳，她笨拙地替大丫擦眼泪，粗大的手指将大丫的脸蛋都擦红了：“别哭，别哭。”梅格抱住大丫小小的身躯安慰她。

　　安妮躲在角落里跟着流泪，她想立刻跑出去抱住大丫，然后把她带走，可是简达的话犹在耳边：“下个月我就要回红石镇了，你想要得到这个小孩就要听我的，安妮。”他们很多孩子都是简达养大的，简达的智慧犹如深井，安妮从来不是简达的对手。

　　梅格和大丫一起哭了一会，两个人擦干了眼泪又往磨坊走去。安妮悄悄跟在她们身后，她想买一个驴子给她们，让梅格陪着大丫在院子里面玩就好，磨坊里又黑又暗，不是好地方。

　　梅格推了一会磨，肚子不停咕咕叫，为了留下肚子吃饼干，梅格早餐特意少吃了一点。现在她只觉得手脚发软，她停下来对着正在清扫麦麸的大丫说：“大丫，我们出去跳格子吧。”

　　“啊，好。”大丫放下扫帚，她拉着梅格来到院子里：“妈妈，我带梅格姐姐去加里奥院子里跳格子。”

　　“好。”梅尔希有些模糊地声音从屋里传来，她正陪着罗德睡回笼觉，赛德昨晚折腾得太久，现在她的腰还是酸的。

　　加里奥刚刚从集市回来，他瞪着梅格和大丫，又抬头看看天色，时间还早着呢：“你们怎么来了？要吃炖菜吗？”

　　“要。”大丫和梅格一齐点头，大丫没有吃早餐，梅格没有吃饱。加里奥叹了口气：“今天只有炖菜，没有肉。”

　　“明天我给你拿肉来。”梅格拍着胸脯应承，加里奥妈妈的炖菜太好吃了，安德里有时候也会拿一块肉来换一锅炖菜回去。

　　加里奥转身去拿黑面包，回来发现梅格和大丫已经扒着锅将炖菜吃完了，他眨眨眼睛问：“你们没吃早餐吗？”

　　“嗯，安妮今天没来。”大丫说着又要哭出来。

　　“梅尔希婶婶没有给你们准备吃的？”加里奥记得么梅尔希婶婶总是会准备一点吃的让梅格吃了再走，有时候他也能过去蹭一片面包吃。

　　“妈妈在睡觉。”大丫摇摇头，加里奥给她们到了一大杯水来，两个人抱着水杯咕咚咚喝完了水，一起舒了一口气。梅格抬起衣袖擦了一下嘴巴：“走，咱们跳格子去。”

　　加里奥跟在梅格和大丫身后，他家院子里的格子就没有消失过，小时候是姐姐带着他玩，后来是他和大丫梅格一起玩，现在主要是她的小妹妹玩。

　　太阳越升越高，梅格满头大汗，她终于停了下来，肚子又饿了啊。大丫和梅格一起看向加里奥，加里奥摇摇头：“你们看着我也没有吃的，大丫你要送梅格回家了。”

　　“哦，好。”大丫拉起梅格的手，“加里奥哥哥，再见。”大丫和梅格的身影越来越远，加里奥回屋又吃了两片面包，喝了一杯水躺到床上午休。加里奥妈妈要到红日西沉才能回来，他家一天只煮一顿晚餐，加里奥的早餐是头天晚上放到炉子上闷着，一直煮到炉子里的炉火熄灭。加里奥爸爸和加里奥妈妈会带着两个女儿去集市上吃，加里奥要送货，加里奥妈妈特意在家里留了黑面包和炖菜，加里奥的早餐和午餐都是这个。

　　梅尔希终于在罗德的哭闹声中起身，她看向桌子，今天大丫没有去拿牛奶，梅尔希对着屋外叫着：“大丫，大丫，去把罗德的牛奶拿回来。”好半天等不到回答的梅尔希走出门外，红日高高挂在头顶，院子里静悄悄的，梅尔希抱着罗德推开磨坊门，石磨上面是磨了一半的麦子。梅尔希气得摔上门：“大丫，大丫？”梅尔希大声呼喊着。

　　“妈妈，妈妈。”大丫小跑了回来，“你起床啦？”

　　“这麦子是怎么回事？”梅尔希又热又饿，她揪住大丫的耳朵一直将她揪到石磨前：“为什么麦子不磨完就跑出去玩？”

　　“妈妈，妈妈，我现在就推磨。”大丫双眼噙满了泪水，她垫起一只脚将耳朵抬高一点：“梅格肚子饿，她说推不动了。”

　　“你就不会哄着她点，”梅尔希放下大丫，又在她后背上推了一把，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教过你多少遍了，一定要把麦子磨完再放她走。”梅尔希看着磨了一半的麦子，罗德在她怀里挣扎着叫着：“奶，奶，喝奶奶。”

　　“喝什么喝？”梅尔希没好气地在罗德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她将罗德塞到大丫怀里：“看着你弟弟点。”梅尔希穿上围裙，走向石磨，赛德回来看不到一袋面粉一定会打人的。

　　“饿，我饿，要喝奶奶。”罗德打着挺在大丫怀里挣扎，大丫连忙将他放下来哄他：“弟弟，弟弟，罗德，罗德，喝奶奶。”罗德听到大丫的话停止哭泣，他看着大丫等大丫拿奶给他，半天不见大丫拿奶瓶来，又捶着地面大哭大闹起来。

　　梅尔希停下推磨，从兜里掏出两个铜子：“大丫，你带着罗德去买面包和牛奶回来。”

　　“哦，好。”大丫接过铜子拉着罗德小声哄他：“罗德，去喝奶奶。”两个铜子只能买一小瓶牛奶和两块黑面包。罗德当场喝完了牛奶拿着黑面包啃着磨牙，大丫抱着罗德回家，罗德养得白白胖胖的，大丫换了几回手才将罗德抱回家。

　　梅尔希坐在磨坊外面的阴影里，她接过大丫递过来的黑面包狠狠咬了两口，吃完了一块面包又把罗德磨牙的大半个面包拿过来吃完，她才觉得心口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了一点。梅尔希拉住罗德对大丫说：“去，给妈妈舀点水来。”

　　天气越来越热，梅尔希擦了一把汗，面粉还要再磨一遍，家里的驴要是还在就好了。大丫端着水颤颤巍巍走过来，梅尔希接过水瓢才想起大丫还没有吃东西，她将水瓢放到大丫面前：“来，大丫，喝水。”

　　“妈妈喝。”大丫舔舔嘴唇，她刚才已经喝过了，现在肚子里全是水，妈妈一直说肚子装满了就不会饿了，可是为什么她肚子里的水已经哗啦啦响，她的肚子还是饿得不行呢？

　　梅尔希终于将麦子磨完，她现在就想躺在床上歇着，可是她看看门边的麦子，她还要给加里奥磨麦子。梅尔希看着大丫照看着罗德昏昏欲睡，她扯过大丫塞了两个铜子给她：“去买面包。”

　　大丫小跑着带着面包回家，梅尔希一把拿过面包，她递给大丫一个黑面包，剩下三个全部塞进了肚子。她想着明天还是要早点起来，哪怕给梅格吃两个黑面包呢，也比她自己推磨好。

　　梅尔希继续推磨，她将加里奥的小面粉先分装好送过去，才接着磨面包店的麦子，这些天赛德白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每天下午三四点回来，回来搬了面粉就往面包店去，

　　赛德回来看着梅尔希浑身是汗在装面粉：“今天怎么这么晚？”

　　“天气太热了，赛德。”梅尔希擦了一把汗，“赛德，给罗德买一瓶牛奶吧，他现在吃得越来越多了。”

　　“就知道吃吃吃。”赛德对着院子看了一眼，他扛起面粉走出去。梅尔希浑身酸痛，她看着赛德的背影决定今晚不能由着赛德胡闹，明天她必须早点起来看着梅格把面粉磨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