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气泡水》木眠儿

6、作业风波

　　他似乎守了很久。
　　苏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而柔软。他动了动，想要坐起来。
　　轻微的声响立刻惊动了沈烬。他猛地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苏砚睁开的眼睛。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身体下意识地前倾，“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苏砚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轻轻摇了摇头：“好多了……谢谢。”
　　他想把身上的校服外套拿下来还给他。
　　他的手心很烫，覆盖在苏砚微凉的手背上，像烙铁一样。
　　苏砚触电般地缩回手。
　　沈烬也顿了一下，收回手，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医务室里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那个……”苏砚试图找点话题打破沉默，“你的朋友……他们……”
　　“不用管他们，陆铭会处理好。”沈烬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带着审视，“倒是你，胃病……经常这样？”
　　苏砚垂下眼睫，含糊地“嗯”了一声。他不想多说，也无法多说。
　　就在这时，校医推门进来复查。确认苏砚情况稳定后，便让他们可以回去了，又叮嘱苏砚一定要按时吃饭，注意情绪平稳，并开了些药。
　　沈烬认真地记下了所有注意事项，然后拿起苏砚的药，又自然地拿起自己的校服外套，依旧没让苏砚脱下来，看着他：“能走吗？”
　　苏砚点点头。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走路已经没问题。
　　沈烬没再坚持背他，但却走在他身侧，步伐刻意放得很慢，与他保持一致。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回到宿舍，苏砚脱下外套搭在胳膊上，低声道：“校服我洗过后还你……谢谢。”
　　沈烬看着他 ，灯光柔和了他脸上凌厉的线条。
　　“小事。”
　　沈烬将手里的药袋塞进苏砚手里，顺手拿过被苏砚搭在臂间的外套，“扔洗衣机里就行。”
　　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一股清新的柠檬味飘进鼻间，干净清爽，很好闻，与苏砚身上的味道很像。
　　沈烬接了杯温水，放到苏砚面前：“吃药。”
　　苏砚愣了下，慢半拍地接过眼前的水杯，手指不小心碰到沈烬的指尖，心头一跳，连忙垂下眼去看面前桌子上的胃药：“谢谢。”
　　沈烬也迟顿半晌开口：“没事。”
　　吃过药后苏砚上床休息，胃里的绞痛在药效下渐渐平息。
　　第二天一早苏砚醒来时对面的床铺已经空了，静躺了一会儿后缓缓起身坐在桌边看着摊开的书。
　　“买多了，扔了可惜。”眼前骤然出现的袋子打断了苏砚的沉思。
　　一杯热牛奶，几个好消化点心，刚好够一个人的量。
　　苏砚沉默地接过，张口想说什么到最后也未出口，将袋中的早餐吃尽。
　　吃完后看到桌边的水和已经分好的药片，苏砚顿了几秒，低声道：“谢谢。”
　　假期两天，每天早上沈烬都“剩”下一份吃不完的“扔”苏砚，有时是养胃的小米粥，有时是好消化的糕点，口味总是清淡的，对苏砚来说温和又不会刺激到胃。
　　周一开学，林尽野见到苏砚狂奔到他面前急切地去翻苏砚的书包：“砚哥，江湖救急，快，白姐突击检查。”
　　苏砚在被林尽野翻乱的一堆书中抽出作业递给他。
　　林尽野抱起“救命稻草”加入“复制”的一堆人中。
　　苏砚刚坐到位置上，一个塑料袋精准无误地砸在面前。
　　沈烬睡眼惺松的坐到座位上，向后靠在椅背上，要醒不醒。
　　苏砚看他一眼，将面前的早餐吃完。
　　向景淮收作业时，照例询问沈烬交不交。
　　“没写，不交。”沈烬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他的在我这。”苏砚从包中掏出另一本交给向景准。
　　“嗯？好。”向景淮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抱着作业向白淼办公室走去。
　　“那作业……你写的？”沈烬慵懒的声音传来。
　　“嗯，报酬。”
　　“呵。”沈烬轻笑了一声，单手撑着头，“你见过我的字，不怕露馅？”
　　苏砚一言难尽的瞥了眼沈烬桌面上的草稿纸:“左手写的，与你这……”似是在找形容词，顿了下，委婉开口，“差不多。”
　　沈烬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眼神从错愕，到探究，最后沉淀为一种复杂难辨的光芒。他忽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张扬的笑，而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低沉而愉悦的气音。
　　苏砚已经重新拿起了那本英文原著，神色淡漠，仿佛刚才只是随手递了支笔，与他毫无干系。
　　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夜胃痛辗转难眠时，他是如何就着昏暗的台灯，一笔一划地填满了那本空白的练习册。
　　“字儿模仿得不错。明天想吃煎饼果子还是饭团？”
　　苏砚翻书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应。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刚好也是班主任白淼的课。
　　白淼一袭职业装扮，脚踩着恨天高走进班级，原本还有些吵闹的教室静了下来。
　　白淼将怀里抱着的教案放到桌面上，上面隐约露出一本作业。
　　“有些人呐，这字以前倒还是能看，现在怎么跟揉过的草稿纸似的？怎么，歇了几个月，身体退化了，手不听使唤了？”白淼拿着沈烬的作业，目光犀利的看向他。
　　“白姐，这不是还写了作业吗，起码我交作业了，你不能要求那么多。”沈烬对上白淼，倒是显得正经了点儿。
　　“坐好，像什么样子，这次先放过你。书翻开，上课。”
　　白淼掀开课本，接着上节的内容讲起来。
　　“抱歉。”苏砚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歉意。
　　“小事，中午吃鱼可以吧？我记得有家店鲈鱼做得好吃，刚好也较容易消化。”沈烬翻着手机，顺道给谢琛发了个信息，让他先去订座位。
　　“不用了。”苏砚刚拒绝，沈烬不容分说地将座位号展示给他。
　　“订好了，放学一起去。”
　　……
　　“你的字……长什么样？”苏砚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迟疑地询问。
　　沈烬随手摸出张白纸，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根笔，直接将苏砚手中的笔抽出，在纸上写下大名。
　　那两个字，笔锋锐利如刀刻，横平竖直见骨力，像挺拔的青松，透着一股利落劲儿，隐隐也有能感受到狠劲儿。
　　“那张草稿？”苏砚不知该怎么问，这字与自己写的字，不能说相似，只能说八杆子打不着，完全就是两个极别。
　　“谢琛的，也就他那字丑得特别。”沈烬瞥了眼儿，嫌弃极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同桌好心帮我写作业，这好意，怎能拒绝呢？”沈烬单手支着头，看向苏砚。
　　苏砚不小心与他对视一眼，顿了一下，自然地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