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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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房门被“哐当”一声推开，盛暄拎着几个油纸包和食盒，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饭买回来了！饿死我了……”盛暄的大嗓门在看清房间内景象的瞬间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落在床边——苏泽兰正微微俯身，专注地给萧祈昀的手臂缠上最后一圈绷带，手指灵巧地打着结；而萧祈昀则半靠在床头，目光沉沉地锁在苏泽兰低垂的侧脸上，那眼神里的专注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盛暄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啧！”盛暄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嫌弃的咋舌，打破了房间里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微妙氛围。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房间中央那张小方桌旁，把手里的东西“啪”地一声重重放下，油纸包和食盒碰撞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一边动作粗鲁地解开包装，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一样样拿出来往桌上摆，一边用眼角余光继续扫着床边那两人，语气硬邦邦地，带着明显的不爽：“我说怎么磨磨蹭蹭的，原来在这儿‘换药’呢？行了行了，赶紧弄完！饭都凉了！”
苏泽兰被盛暄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摔东西的动静惊得手一抖，他猛地直起身，脸上瞬间飞起红霞，眼神慌乱地看向盛暄，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萧祈昀，结结巴巴地解释。
“马、马上就好！盛暄你……你买回来了？”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药箱，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刚才那份沉静的医者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抓包”般的无措。
萧祈昀的目光在盛暄闯进来的那一刻就彻底冷了下来，像淬了寒冰。他缓缓坐直身体，视线从苏泽兰慌乱的脸移到盛暄那带着明显火气的背影上，眼底的温柔和占有欲被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冷冽取代。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撑着床沿，利落地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无声的警告。
盛暄仿佛没感觉到身后那冰冷的视线，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把最后一份菜“咚”地放在桌上，碗筷也“哐啷”一声摆好，然后抱着手臂转过身看着萧祈昀，一脸不耐烦地催促
“还杵着干嘛？要我喂你啊？赶紧的！趁热！”他的目光扫过苏泽兰红透的耳根和萧祈昀冷峻的脸，哼了一声。
萧祈昀的目光在盛暄那充满挑衅的催促下愈发沉冷，但他并未发作，只是将视线转向还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苏泽兰。
看到苏泽兰那副慌乱的样子，萧祈昀心底因盛暄而起的冷怒稍稍被一丝无奈和怜惜取代。他薄唇微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站起身，准备扶起苏泽兰。
然而，萧祈昀刚迈出一步，盛暄那带着浓重戏谑和毫不掩饰挤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哎哟喂！我说太子殿下！”盛暄夸张地拖长了调子，抱着手臂，下巴朝萧祈昀那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臂努了努，“您这‘金贵’的胳膊都这样了，还瞎忙活什么呢？赶紧坐下吃你的饭吧！省得待会儿伤口再裂开，又得劳烦我们泽兰大夫‘伺候’！”
话音未落，盛暄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几步就抢到了苏泽兰面前，动作快得让萧祈昀伸出的手都落了空。
盛暄站在苏泽兰面前，身影几乎把苏泽兰整个罩住。他低头看着苏泽兰那惊慌抬起的脸，嘴角扯出一个带着点痞气、又明显是故意气萧祈昀的笑容，语气倒是比刚才对萧祈昀说话时“温和”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带着他特有的粗声粗气：“行了，小医师，别傻愣着了。走吧，吃饭！”
说着，他伸出手，这次不再是抓手腕，而是直接揽住了苏泽兰略显单薄的肩膀，半搂半带地就把人往桌边带。那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却又奇妙地避开了苏泽兰身上任何可能不适的地方，显得既强势又……带着点别扭的保护欲。
苏泽兰被盛暄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揽肩动作惊得浑身一僵，几乎是身不由己地被盛暄带着往前走。
萧祈昀站在原地，看着盛暄那只碍眼地搭在苏泽兰肩上的手，眼神瞬间冰封。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盛暄那句“金贵的爪子”和“伺候”的调侃，像针一样刺耳。
他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颌线绷紧，显然在极力压制着翻腾的怒意。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沉沉地看了盛暄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和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然后，他沉默地、带着一身低气压，转身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重重地坐了下去，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盛暄那只还放在苏泽兰肩上的手上。
盛暄感受到身后那几乎要把他后背刺穿的冰冷视线，非但没松手，反而像是示威般，把苏泽兰往自己身边又带了带，一直把人带到桌边。他拉开自己旁边的那把椅子，几乎是“按”着苏泽兰的肩膀让他坐下。
“坐这儿！”盛暄意有所指地大声说道，然后自己才大马金刀地坐回原位，拿起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对着满桌菜招呼道：“开动开动！饿死了！”
“快吃饭吧。”萧祈昀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奇异地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苏泽兰被夹在中间，左边是吃得“热火朝天”的盛暄，右边是沉默进食却寒气逼人的萧祈昀。他深吸一口气，僵硬地拿起筷子，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
过了好一会儿，苏泽兰才鼓起勇气，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几乎是对着自己碗说的：
“嗯…那个…盛暄，谢谢你。”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很小：“谢谢你…昨天特意回去帮我拿药…还有，今天早上…也辛苦你出去买早点了…”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空气似乎又凝固了一瞬。
盛暄正扒拉着饭的动作停住了。他有些意外地侧头看向苏泽兰低垂的脑袋，那毛茸茸的发顶对着他。
刚才那股对着萧祈昀的嚣张气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软乎乎的感谢冲淡了些许。
他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扯了扯，刚想习惯性地回一句“多大点事”，但目光扫过苏泽兰另一边沉默的萧祈昀时，那股得意和挤兑的心思又冒了上来。
“哼！”盛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故意把声音扬高了几分，带着点夸张的“我很行”的意味，“谢什么谢！不就是跑几条街的事儿吗？小意思！”
苏泽兰被盛暄这突然拔高的嗓门惊得肩膀一缩，头垂得更低了。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发白，那弧度恰到好处，既显露出紧张，又没失了分寸。
他沉默片刻，用更小的声音问出那句话，尾音带着刻意的、恰到好处的颤抖：“…昨天…师傅…没有难为你吧？”
话音落下时，他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盛暄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得意。心里冷笑一声——果然，这套“柔弱愧疚”的戏码，对盛暄这种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最管用。
盛暄的表演如期而至。脸上的表情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像川剧变脸似的，从嚣张跋扈切换成了十足的“可怜”。
他重重地、极其夸张地叹了口气，那声音拖得又长又哀怨，肩膀也配合着垮塌下去，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委屈”压弯了腰。
“唉——！”盛暄这一声叹息，简直能拧出苦水来。他放下筷子，转过头，用一种湿漉漉的、饱含“控诉”和“求安慰”的眼神，紧紧锁住苏泽兰低垂的侧脸，声音也陡然变得又软又可怜：
“泽兰啊…你是不知道…”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仿佛在强忍“心酸”，“昨天？何止是难为！苏衍他…他简直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啊！”
“我刚一进门，气儿都还没喘匀呢！”盛暄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哭腔，表演得极其投入，“他就跟个煞神似的堵在那儿，那脸黑的哟…乌云盖顶！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谁让你自作主张？’‘谁准你乱动东西？’‘谁给你的狗胆？’……哎哟我的天，那嗓门，震得我耳朵嗡嗡响，房梁上的灰都掉下来了！”
他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一边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狂风暴雨”般的责骂犹在耳边。
那声夸张的叹息刚起，苏泽兰就已经调整好了表情：眉峰微蹙，下唇轻轻咬住，像是被这“委屈”戳中了软肋。他甚至刻意让呼吸乱了半拍，营造出“被愧疚击中”的慌乱。
“盛暄…对不起。”声音发紧，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他抬起头，眼纱后的目光“望”向盛暄，那片朦胧的白纱完美掩盖了眼底深处的冷静——他清楚地知道，盛暄要的不是道歉，是这份被需要、被依赖的确认。
“我知道师傅要求严格…但没想到…会这么激烈地指责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自责”的重量。
他顿了顿，刻意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不存在的“哽意”，指尖在桌布上轻轻蜷缩——这个动作是模仿真正愧疚时的无措，是他在焚心教时就练熟的求生本能。
“都是因为我…让你费心了…还受了委屈…真的很抱歉。”最后那句道歉说得极轻，带着点飘忽的脆弱，像风中随时会断的丝线。
苏泽兰能感觉到盛暄的身体瞬间放松了，那股紧绷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指尖下的桌布纹理粗糙，像极了当年在坑里踩过的蛇鳞——生存的法则从未变过，不过是从吞噬毒虫，变成了吞噬人心。盛暄的表演再拙劣，只要能让他放松警惕，这场戏就值得演下去。
他甚至故意让肩膀微微颤抖，确保盛暄能看见这份“愧疚”带来的折磨。
余光里，萧祈昀的指尖在茶杯沿上顿了顿，那瞬间的停顿让苏泽兰的神经微不可察地绷紧——这个人太敏锐，幸好，他此刻的注意力似乎更多落在盛暄那副“得偿所愿”的蠢样上。
戏还得继续。
苏泽兰轻轻放下筷子，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摆出乖巧认错的姿态，声音软得像棉花：“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这句示弱彻底喂饱了盛暄的保护欲，也悄悄加固了自己“易碎品”的人设。苏泽兰在心里冷笑，眼角的湿润却恰到好处地洇开。
盛暄看着苏泽兰这副真心实意道歉、满眼都是对自己的愧疚的模样，心里暗自得意，但脸上还是维持着那份“受了点小委屈但看你这么懂事就算了”的神情。
他扯了扯嘴角，算是接受了道歉，甚至还伸出手，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轻轻拍了拍苏泽兰的手臂。
“行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盛暄的声音放平了些，听起来像是“大度”地揭过了。
萧祈昀那双一直低垂的眸子终于抬起，里面不再是深沉的压抑，而是淬了冰的、毫无温度的审视。
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寒意，缓缓扫过苏泽兰那张写满惊慌和歉意的脸，最后，落在了盛暄那带着一丝得意和挑衅的脸上。
萧祈昀吃得很少，动作依旧斯文，只是比平时更慢了些。他放下筷子时，碗里的饭还剩下一小半。
他拿起旁边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苏泽兰低垂的发顶上，停留了几秒。终于，萧祈昀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放柔的语调，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盛暄，”他唤道，目光转向盛暄，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你留在这里，陪着泽兰。”
盛暄正暗自得意于自己成功挑起了苏泽兰的愧疚，并得到了照顾苏泽兰的机会，听到萧祈昀的话，立刻换上笑脸：“好嘞，放心！我一定好好陪着！”他把“陪”字咬得有点重，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
萧祈昀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那叹息里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继续用那种温和的、解释般的语气说道：
“我昨天…衣服划破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更轻了些，“直接回去的话，不太好。我出去一趟，买点东西，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住处。”他避开了任何可能刺激苏泽兰的字眼，只陈述一个需要离开的理由。
苏泽兰猛地抬起头，看向萧祈昀。他捕捉到了萧祈昀那声轻叹，也听出了萧祈昀语气里那份刻意的温和与回避。
盛暄在一旁看着苏泽兰的反应，心里嗤笑一声，脸上却堆着笑：“你快去吧，泽兰有我呢，保证让他舒舒服服的！”
萧祈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他的动作依旧沉稳，但背影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门被轻轻带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