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梦：盛世倾心》云岫客

5、书房独处，默契渐生

　　赵徽贤站在一旁，将赵徽仪攥着袖口的小动作、泛红的耳尖尽收眼底，又瞥见顾砚青递出墨锭时眼底藏不住的温和，嘴角悄悄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他抬手理了理衣襟，指尖不经意间碰了碰腰间的玉佩，故意放缓了语气：“方才叔父在前厅说，让我去取去年秋闱的策论手稿，说是要给太傅瞧瞧。”
　　说着，他转头看向顾砚青，目光里带着几分打趣，又掺着几分托付的意味：“砚青，你先在这儿与徽仪说说路线图的事。我去去就回，免得叔父等急了。”
　　赵徽仪听见这话，心里猛地一跳，指尖攥着的袖口更紧了，连呼吸都顿了半拍。她偷偷抬眼，正好撞见大哥看过来的眼神 —— 那眼神里有着满满的温和，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事，却又故意给她留了余地。
　　“大哥……” 她下意识地想开口阻拦，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总不能说，她怕单独和顾砚青相处，怕自己的心跳声太响被听见，怕一不小心泄露了藏在心底的秘密。情窦初开的年纪，总是有许多顾虑，担心自己的心事太过明显，又担心自己的心事不被人知……
　　赵徽贤像是没看见她的慌乱，又像是故意忽略，笑着拍了拍顾砚青的肩膀：“徽仪的工笔你是知道的，有她帮忙，这路线图定能绘得又细致又清楚。我去取了手稿就回来，你们慢慢说。”
　　话音落，他也不等二人回应，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脚步轻快，还特意在出门时轻轻带了带房门，让那扇木门留下一道浅浅的缝隙 —— 既不会让屋里显得憋闷，又能巧妙地隔绝外界的声响，给屋里的两人留出了一片安静的天地。
　　门轴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随着赵徽贤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书房里瞬间只剩下赵徽仪和顾砚青两人。檐角的铜铃声似乎又清晰起来，却衬得屋里的气氛愈发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赵徽仪自己 “咚咚” 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响，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顾砚青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握着墨锭的手微微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却比刚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软：“那我们现在说说路线图？你觉得从哪里开始绘比较好？”
　　赵徽仪指尖还僵在半空，听见顾砚青的话，才缓过神来。她慌忙接过那方松烟墨，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指腹，像触到了春日里暖融融的阳光，又像被烫到似的，飞快收回手，将墨锭放在书案一角。
　　“先、先画各州府的疆域轮廓吧。” 她低头盯着宣纸，声音轻得像落在纸上的墨点，伸手去取笔架上的狼毫。指尖刚碰到笔杆，就见顾砚青已经将砚台推到她面前，还顺手取了清水壶，往砚台里添了少许水。
　　“你磨墨的手法好，我来理路线图的草稿。” 顾砚青的声音温和，没有半分刻意，像是两人早已这样配合过千百次。赵徽仪握着墨锭的手顿了顿，抬眼时正好撞进他的目光 —— 他眼底没有半分戏谑，只有认真，仿佛此刻要做的不是绘制赋税图，而是一件极为郑重的事。
　　她低下头，开始细细磨墨。墨锭在砚台里轻轻转动，发出 “沙沙” 的轻响，与窗外的铜铃声交织在一起。顾砚青坐在对面，拿起一支铅笔，在草纸上快速勾勒着轮廓。偶尔他停下笔，皱着眉思索某条河道的走向，赵徽仪便会轻声开口：“去年我随父亲去过淮南，那里的河道是往东南方向流的，与运河相接。”
　　顾砚青抬眸，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你还记得具体的位置？”
　　“嗯，当时父亲还特意指给我看，说这条河若是疏通好了，能省不少运粮的力气。” 赵徽仪说着，指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大概在这个位置，有一处浅滩，之前总堵船。”
　　顾砚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般点头：“难怪我总觉得这里的路线不对，原来是漏了浅滩的位置。你这一点，倒帮我解决了大问题。” 他说着，抬手在纸上修改起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与赵徽仪磨墨的声音渐渐变得合拍。
　　墨磨好了，赵徽仪拿起狼毫，蘸了些墨，在宣纸上轻轻落下第一笔。她画得细致，连州府的边界线都描得极为工整。顾砚青坐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偶尔在她画到关键处时，递过一张标注着赋税数据的纸条，或是轻声提醒：“这里的驿站距离稍远，要标注清楚，方便官员往来。”
　　赵徽仪接过纸条，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顿了一下，却没有立刻收回手。顾砚青的指尖带着墨香，赵徽仪的指尖带着砚台的凉意，触碰的瞬间，像是有电流轻轻划过。她飞快低下头，将纸条放在一旁，继续作画，脸颊却悄悄红了。
　　顾砚青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另一张纸条推到她面前，声音比刚才更柔了些：“这张是各州府的粮产量，你看看要不要标注在旁边。”
　　“好。” 赵徽仪轻声应着，拿起笔，在宣纸上细细标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宣纸上，仿佛连影子都在一同描绘着那张赋税路线图。檐角的铜铃还在响，可书房里的气氛却不再是之前的紧张，而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像磨好的墨，浓稠又温润，在两人心间悄悄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