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梦：盛世倾心》云岫客

4、彼时的心动，藏着谁的慌乱

　　“小姐，再装下去，这包袱重得能压弯我的腰啦！” 言心叉着腰，看着赵徽仪把一支支嵌珠钗往锦盒里塞，钗尖碰撞的脆响里满是嗔怪，“宋姑娘整日泡在药庐里，哪有闲心戴这些珠光宝气的？”
　　“小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赵徽仪指尖一顿，却还是把那只累丝嵌宝的蝴蝶钗放进盒中，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再说上次她送我的麒麟竭苗苗，被那闯祸的家伙压得连根都快断了，这点东西算什么赔礼？” 她望向隔壁院墙，语气里的忿忿像撒了把碎冰，“也不知他丢了玉佩，回去会不会挨罚 —— 挨罚也是活该！谁让他不学无术总想着偷溜！”
　　话音刚落，素玉就喘着气冲进来，手还按在胸口，声音里藏不住的雀跃：“小姐！你们猜谁来了？”
　　“还能有谁？” 言心捂着嘴笑，眼角偷偷瞟向赵徽仪，“定是顾家小公子呗！”
　　“还是言心懂我！” 素玉笑得直不起腰，“春假这许久没见，真好奇顾公子是胖了还是瘦了 ——”
　　“你们再胡说！” 赵徽仪脸颊 “腾” 地红了，伸手就要去挠两个丫头的痒，指尖却还没碰到素玉的衣角，就被对方笑着躲开。
　　“小姐别闹！是真的！” 素玉往后退了两步，指着南院方向，“顾公子刚进门，许是去寻大公子了！”
　　赵徽仪的动作猛地僵住，小姑娘的心里像是被投了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慌：他怎么来了？是找大哥商议书院的事？还是…… 她攥了攥衣角，耳尖还烫着，却听见言心在旁怂恿：“小姐许久没练书法，正好去书房瞧瞧，说不定还能向顾公子讨教两句呢！”
　　架不住两个小丫头的软磨硬泡，赵徽仪换了身月白襦裙，脚步轻飘飘地往南院走。春假太长，长到她总忍不住想起上次在海棠树下，他递来纸鸢时的模样。若不是夫子病了，此刻早该在书院里听他与大哥论诗，哪会像现在这样，连心跳都乱了节拍。
　　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书墨的香气裹着春日的风，漫进鼻腔。书案上摊着一张 “海晏河清” 的大字，是她前日练的，旁边还压着父亲批注 “赋税不均” 的泛黄手稿。她指尖抚过那些字迹，心里忽然发酸：大哥能替伯父完成遗愿，能帮父亲分担朝堂事，可她呢？身为女子，连科考都不能参加，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为百姓忧心。
　　“徽仪？你也在这？”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赵徽仪惊得浑身一震，手里的手稿差点滑落在地。她猛地抬头，撞进两道目光里 —— 大哥赵徽贤站在一旁，眉眼带笑，而他就站在大哥身侧，青衫落拓，眼底盛着的光，比书房里的琉璃盏还要亮。
　　心脏 “咚咚” 地跳，像要撞破胸膛。赵徽仪慌忙低下头，手指死死攥着袖口，连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泄露半分心事。“我…… 我就是过来看看父亲的手稿，想着能不能替他分些心。”
　　“叔父正与太傅在前厅议事呢。” 赵徽贤走上前，拿起那张 “海晏河清”，笑着递给顾砚青，“你瞧，徽仪的字进步多大。”
　　顾砚青接过纸，目光落在字迹上，语气里满是真诚的夸赞：“这笔力比上次见时稳了许多，‘海晏河清’四个字，写得既有风骨，又藏着温润。”
　　少年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杏仁酪，轻轻落在耳边。赵徽仪的脸瞬间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慌忙垂下眼，睫毛颤得厉害，轻声道：“哪里…… 笔力还是不足，墨色也不均，让你见笑了。”
　　顾砚青却从袖中取出一方松烟墨，递到她面前，墨锭上还刻着精致的竹纹：“你若觉得墨色不均，试试这方。我前几日寻来的，晕染时更显层次。”
　　赵徽仪抬眸，撞进他带笑的眼底，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戏谑，只有坦荡的温和。可她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甜，连指尖都发颤。她刚要伸手去接，就听见顾砚青接着说：“方才我与徽贤兄说，想绘一份赋税路线图，方便赵世伯推行改革。你工笔最好，不如 —— 由你代劳？”
　　“轰” 的一声，赵徽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檐角的铜铃声还在响，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得自己顿时心跳如擂，连呼吸都要数着节拍：一下，不能太急，会让他听见心跳；两下，要把垂在胸前的碎发抿到耳后，可手怎么不听使唤？
　　他竟要她一起参与？要她为父亲的事出一份力？还要…… 与他一起绘制路线图？无数念头在心里翻涌，甜意裹着慌乱，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递来墨锭的手，连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