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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夏日回响(十) ...

  •   卡尔顿国际酒店大厅。
      “程素,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吗?不是,祁星他怎么动不动就有事非要跟你单独说啊?我跟钟宇就不能听一下吗?”
      “行了!人家小宇不想听。”李红揪着裴千山的后衣领往外拽,“就你还好意思说小星呢,天天跟在小素屁股后面的不是你?走吧走吧,阿豪还等着给你们送回去后早点下班回家呢!”
      李红扭头对站在原地的程素说:“小素,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啊,跟小星碰头了也跟我说一声。”
      此时的程素已经换掉了晚宴时的礼服,穿着白色T恤和浅蓝色的宽松牛仔裤,套了件灰色外套,干净帅气男大学生的模样;黑色鸭舌帽遮了他小半张脸,让人无法认出这是谁,但也因着出挑的身材和气质,也不由多看两眼。
      程素看着一脸不忿的裴千山,笑着摆了摆手:“回去吧!你好好陪着小宇,今天闹成那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晚宴时,钟宇看起来和父亲的关系非常不好,裴千山趁着上厕所的时候简单和程素说了自己所知的钟家的情况。
      原来钟宇的父亲本不姓钟,原姓好像是姓陈,到底是不是外人也无从考究,且叫他陈嵘吧!
      陈嵘本是钟宇爷爷年轻时好友的遗孤,钟老爷子不忍看好友血脉流落,便将他接来钟家抚养,并想将其改为钟姓,然而钟老夫人觉得不妥:既是故友之子,何故改其根本呢?在钟老夫人的极力劝说下,钟老爷子虽然不悦但还是作罢。
      钟婉与陈嵘算得青梅竹马,彼此之间难免互生情愫,可钟老爷子得知后竟然大发雷霆,直接把钟婉送出了国,陈嵘则进入钟氏集团历练。谁承想,陈嵘和钟婉仍然暗约私期,情动之下已然私定了终身。很快,钟婉未婚先孕,两人见瞒不住了,便跪在钟老爷子面前请求成全。
      钟老爷子得知后,两眼一翻,气的进了医院,醒来后拿着家法棍差点将钟婉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事情发展成这样,钟老夫人想了各种可能,甚至偷偷给钟老爷子和陈嵘做了亲子鉴定,可鉴定结果表示两人并无血缘关系。最后,钟老夫人为这事和钟老爷子争执时,脱口而出:他们又不是亲兄妹你为什么就不同意!还把亲子鉴定甩到钟老爷子脸上。钟老爷子看着那张亲子鉴定,面皮发紫,又进了医院。
      钟老夫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硬是从钟老爷子嘴里撬出了真相:原来钟老爷子曾和好友的妻子搞在了一起,陈嵘的母亲曾给他看过亲子鉴定,他便一直以为陈嵘是他儿子,现在想来那鉴定当是假的。
      从此,钟老爷子对陈嵘的态度一落千丈,因为钟婉的怀孕,为两人草草办了婚礼。而陈嵘终于改为钟嵘了,可心中所怀不再是对父亲好友的感激,而是被迫入赘的屈辱和对钟家的恨。
      当初所祈求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成了钟嵘与钟婉貌合神离的开始。此后,钟嵘一蹶不振,沉迷酒色。钟婉替钟家愧对钟嵘,尽可能的弥补他,虽是钟婉掌管家业,却将多数股权都给了钟嵘。可当知道钟嵘出轨成性,钟婉的心也慢慢冷了,同时还发现钟嵘私下联合其他集团意图吞并钟氏。
      钟婉累了,不想再和钟嵘纠缠下去了,一边对抗钟嵘的打压,一边起诉离婚。可钟嵘就是不同意,这样耗着也得有近十年了。十年间,钟嵘与钟婉一直在抗衡,钟家产业两人各有一些,就比方说这卡尔顿酒店,港城的由钟婉管理,此处江城的就是钟嵘掌控了。
      对钟家的恨意似乎也延续到了钟宇身上,钟宇从小就被父亲漠视,甚至曾多次被钟宇撞见和别的女人行苟合之事,尽管钟婉对钟宇说父亲是爱他的,可小孩子会有自己的认识,长大之后和父亲的每次见面,均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程素听后沉沉一叹。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钟宇还能如此阳光开朗,实是他天性纯善。钟嵘与别的女人举止亲昵,钟宇恐怕不是第一次见,可今日还是难抑愤怒,大概心中仍有隐痛。
      钟宇恼怒之下恨乌及屋,连钟嵘管理的酒店都不肯迈入,也不送程素了,待在车里等裴千山和李红。
      已经被李红拎出两米远的裴千山又蹿了回去,悄悄跟程素说:“钟宇那小子跟我说,他太气了,得点顿烧烤顺顺,不然都睡不着,你跟祁星快点回来,我们俩等着你们,嘿嘿嘿,我也好久没吃烧烤了。”
      李红揪着裴千山耳朵给人拉走了:“你那嗓门怎么不让联合国知道呢!你俩可以啊,还敢点夜宵,不看看你那体重,都130斤了.......小素,我们回去了。”
      程素含笑点点头。被李红拖走的裴千山一步三回头地跟他挥手,两人的身影很快在旋转门轮转中消失了。他在大厅休息区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从背后书柜上随手挑了一本,看了个开头就开始发呆,思绪往前倒了倒。
      晚宴结束后,祁星被邱雪带着和冯国昌夫妇一起走了,说是要谈冯国昌最近在筹备的一部电影。
      李红则带着程素、裴千山、钟宇回宿舍小别墅,车刚开了十几分钟,程素收到祁星的信息。
      “程素,晚上能不能在卡尔顿酒店楼下等我,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别让红姐他们来了,等我这边结束后,跟我一起坐小雪姐的车回去。”
      程素把那消息看了一会儿,回了句:“好。”
      正巧他也有些话想要跟祁星说清楚,再这样下去,对祁星、对整个团、对粉丝,他都没法交代,何况祁星对都用了“能不能”这种少见的请求语气,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去一趟了。
      这是他的错,他要承担。

      程素支着下巴,闲翻着这本《道林·格雷的画像》。往下看了一段后,程素发现这书意外的不错,所以当手机振动时,程素正为“美丽的罪孽,像美丽的东西一样是富人的特权。”这一荒谬而迷人的观点感到惊奇。
      他眼睛黏在书页上,从口袋中摸出手机,顺手接了,一个“喂”字还未出声,凄厉的惨叫便冲进耳膜。
      “啊!!!...不要!不要!求您了!...啊!我错了....我不打了!啊!.....”
      那凄惶绝望的悲鸣混着响亮的鞭打声,程素愣住了,而后迅速看了眼来电显示。这一看心慌了半截,但手指却比脑子反应更快地按下了录音键。
      “星星?!星星!你怎么了?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在哪?我去找你!”
      惨叫声与鞭声都停了一瞬,两下颤抖的抽气后,听筒中爆发出由于惊喜而不管不顾地叫喊:
      “程素!程素!程素救我!救——”
      祁星的声音戛然而止。
      十月的江城还有未散的暑气,即便是夜晚温度也不算很低。程素举着已经沉寂的手机站在原地,却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呆了两秒,拔腿就往电梯方向冲,可没跑出两米就猛地停下了。
      他根本不知道祁星在哪个房间!
      还有,他难道就这样贸然单枪匹马地冲上去吗?
      还是先报警!可报警也要知道具体位置啊!
      怎么办?怎么办?
      程素在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厅中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两圈,想起什么似的,飞快掏出手机,给李红打了过去。
      “喂!红姐!星星出事了!”

      “什么?!!!星星出事了?”
      “祁星出事了?!!!”
      “小祁哥出事了?!!!”
      李红猛地从车座里坐直,没理扒着座椅贴到她手机旁的裴千山和钟宇,仔细听程素快速描述了情况,当机立断:“你别急,我现在就给邱雪打电话问祁星在哪!”
      拨号彩铃响了一遍又一遍,李红一边等一边吩咐阿豪赶紧掉头,又对后座上坐立难安的两个男生说:“没时间把你们送回去了,先跟过去吧!”
      钟宇立刻道:“你不让我们去,我们也是要去的!红姐!小祁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千山也紧紧盯着李红,李红神色凝重地看着手机:“还不清楚,当务之急是找到祁星在哪?或者知道冯国昌在哪个房间也好......”
      钟宇目光闪了闪,刚要说什么,邱雪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干嘛?”
      “邱雪,祁星出事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邱雪忽然低低笑起来。
      “出事?你开什么玩笑?我就在他身边呢!人好好的跟冯导聊剧本呢!能有什么事?谁跟你说他有事的?”
      “祁星给程素打了电话......”
      “不是我说,李红,你现在的手段这么脏了吗?我可听说今天酒桌上的事了!你自己没本事还想来坏我的是吧?”
      “邱雪!你脑子里是只有资源那点事吗!你说实话,星星真的跟你在一起吗?”
      “对!”
      邱雪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李红犹豫了。
      祁星于邱雪,如同程素于她一般。可以说是她们成就了少年,同时少年也成就了她们,让她们成为业界名声鹊起的经纪人,故而程素对李红的意义是不同的,她绝对不会将程素置于危险之地,换位思考,邱雪应该也是如此。既然邱雪这样说,会不会......是小素搞错了?
      思量之间,那边已经挂断了。李红举棋不定之际,一道声音响起。
      “28层,8888房间!”

      “小素,冯国昌在卡尔顿酒店的28层,8888房间!......应该是准确的,这酒店是钟氏集团控股,小宇进了内部系统查到的。”
      “好!”程素点点头,抬手摁下电梯向上的按钮,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传来李红的声音。
      “小素,你确定你听到的是星星的声音?刚刚邱雪和我说她跟星星在一起,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邱雪不可能看着星星遭遇这......这种事,可她要是没跟星星在一起,听到这消息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有没有可能是你搞错了。”
      程素看着显示屏上逐渐减少的楼层数,静了两秒,对李红说:
      “红姐,还是拜托您先报警,我不放心,如果是假的,当然好,可如果是真的......”
      他不敢想。
      李红也不再犹豫,当即应了下来:“好,这事交给我,你就在原地不要动......”
      她话音刚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声调立刻高了八度:
      “小素!你听话,别上去——”
      滋啦两声,信号断掉了。

      两秒之后,电梯门重新打开,程素疾步走出来,又转进应急通道,可应急通道的门锁着打不开。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尽可能让脑子转起来。
      卡顿酒店的电梯需要用房卡才能刷开;酒店的应急通道又是单向门......他想当梁山好汉,可连梁山都上不去。
      一出电梯,手机便响个不停,程素按下接听。
      “程素!你哪都不许去听到没有?就在那等着!这事不是你该管的!你也管不了!”
      “红姐,这电梯需要刷卡才能上,你能有什么办法吗?”程素像是没听到李红的话,只是急急发问。
      “程素!你听不懂我说话吗?别说我没办法,我就算有办法也不会让你上去!”李红的声音愈加严厉,电话那头传来钟宇难以置信地叫声:“那小祁哥怎么办!”
      “闭嘴!”
      程素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竭力保持镇静:“红姐,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星星......我离他那么近,说不定还来得及!我做不到干等着......可,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红姐!红姐!你想想办法,我求你了!”
      说到最后,程素几近崩溃了,祁星那凄切地哀求犹在耳边萦绕,他却还在原地无能为力。
      李红根本是色厉内荏,她何尝不急,恨不得直接飞过去,听着程素颤抖的声音,她也哽咽了:“小素!你听姐的话行不行,我已经报警了,警察等会就到,我总觉得这事很危险,你就在那呆着,我起码要保证你的安全!你,你不要管了!”
      李红心一横,咬牙挂了电话。
      程素颓然地靠在墙上,脑子一片空白,好大一会儿,才恍惚想。
      红姐说的对,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就别添乱了。
      这时,手机震动了两声,程素低头,钟宇和裴千山同时发来了消息。
      “哥,酒店的总卡我让人放在前台了。”
      “程素,你能不能等等我。”

      程素急停在8888房间门前,花了一秒在心中再次演习了一遍。
      冲进去不管遇到谁,把他掀翻,拉着祁星就跑!
      滴滴两声,那张印着山茶花图案的金色房卡打开了面前的房门。
      “祁星!”
      程素大吼一声,砰地冲进去,肌肉绷紧做好了出拳的准备——
      可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静悄悄的,铺满橘黄色的柔和灯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容纳着江城繁华的夜景,以及程素略带茫然的脸。
      人很多时候是靠盲目的冲动才能勇敢,一旦停下来,就会因为理智而顾虑,因顾虑而犹豫,因犹豫而退缩。
      退缩代表怯懦,但也最安全。
      可年轻的时候,有太多比安全更重要的东西。
      “祁星?星星?你在吗?回答我!”程素试探着喊道。
      仍是没有声音,程素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似乎是一间套房,很大,他身处的厅堂已经是普通客房的两倍,左右各有可以深入的空间。
      程素先朝右奔去,将一扇扇关上的门打开,书房,会客厅,厨房,茶水间,浴室,卧房......甚至还有一扇小门通向酒店走廊。
      都是空无一人。
      祁星难道不在这里?程素这么想着,动作却没停,确认套房右边的每一个房间都没有祁星的身影后,立刻折返,前往左边探寻。
      套房左半边和右半边的布局几乎是对称的,沿着走廊依次打开类似的屋子,都是一样的结果。
      程素的思维几乎有些麻痹了,来到走廊深处最后一间屋子时,纵然没报什么希望,他仍以防万一地推开了门。
      一股馥郁却怪异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还没等程素分辨出那奇怪的味道是什么,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紧缩,不由失声叫道:
      “星星!!!”
      铺满鲜红玫瑰花瓣的大床上,祁星的身体陷在糜艳的芬芳中,他身上那晚宴时还优雅得体的白色缎面衬衫,此刻胸口处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数十道口子,殷红的鲜血从裂口处渗出,在白衣上晕染扩散,和周身的玫瑰花瓣黏连成一片,远远看去,那赤色竟像是在动,不知玫瑰爬进了伤口,还是伤口处长出了玫瑰。
      程素踉跄着扑到祁星身边,才发现祁星的脸庞和嘴唇都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半睁的眼中瞳孔微散,已经近于昏迷。
      “星星,星星!我来了!你醒醒,醒醒啊!你不要吓我!”
      程素根本不敢碰祁星身体上的伤口,颤着手捧起祁星的脸,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在程素的呼喊下,那涣散的眸子渐渐出现了焦点,在看清程素的那一刻,泪水霎时溢满眼眶。
      “程素.......”
      可祁星的表情旋即变得惊恐,只听身后一个声音轻飘飘地落到耳畔:
      “他美吗?”
      程素悚然回头,才发现冯国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内,又或者他一直都悄无声息地坐在角落里,饶有兴致地观察年轻□□与灵魂的痛苦,只是程素没有发现罢了。
      冯国昌悠闲地躺坐在一把椅子里,浴袍松垮垮地系着,把玩着一把精美的银质匕首,椅子扶手上挂了一条黑色的长鞭,如同吊在树枝上的毒蛇,轻轻晃荡。
      他愉悦地看向程素:“你这个孩子真莽撞,竟然真的来了,大概没有问你姐姐的意见吧,她要是知道,不会让你来的。”
      程素盯了冯国昌两秒,忽然转头,握住祁星的肩膀将他扶起,快速脱下外套将他裹住,低声问道:
      “能走吗?”
      祁星靠在程素身上,强忍着疼痛点了点头,程素将他从床上抱下来,花瓣簌簌落下,程素也沾了一身的香气。
      祁星的脚尖刚一接触地面,双腿就是一软,四肢都使不上力气,程素几乎是半抱着他目不斜视的往门外走,就像是压根看不到冯国昌。
      反倒是祁星,在程素怀中畏惧地看了冯国昌一眼,在接触到那戏谑的目光时被蜇到一般迅速垂下眼睫。
      冯国昌居然没有阻拦!
      程素心底隐隐不安,当穿过走廊,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大门的把手顺利按下时,他才微松了一口气。
      “程素,我害怕!”
      程素用力搂了搂身体发抖的祁星,低声安抚:“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话音刚落,凌厉风声迎面劈来,程素出于本能一挡,却被弹开的门扉打得向后重重倒去,祁星失了支撑,被程素一撞,亦跌在地上。
      一个矮壮的身影从门中闪入,紧接着又是一记劲风,程素条件反射地用双肘抱住头,屈膝狠狠一蹬,那人闷哼一声,却只被踢退了两步,随即飞身一扑,抓住程素的手腕,咔嚓一扭,同时钢铸般的膝盖朝程素腹部用力一跪。
      “噗——”
      程素喷出满口血沫,剧痛充斥了全身,几乎是眨眼间,后背便被冷汗浸透。
      祁星已经被吓傻了,他惊恐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阿强,好了!给小朋友一点教训就是了。”冯国从走廊阴影中走出来,将手中的匕首与鞭子‘’铛啷’两声扔到茶几上,微笑着在程素面前蹲下来。
      被叫做阿强的男人极有眼色地将已经丧失反抗能力的程素翻了个身,一手将程素的手臂扭在身后,一手抓起他的头发,逼迫他和冯国昌对视。
      “以后知道了吗?认真听人说话是最基本的礼貌。”冯国昌语气温和,就像一个和蔼的长辈在对小辈进行教导。
      程素视线中都是重影,他努力将涣散的眼神对上冯国昌,嘴唇蠕动。
      “什么?”冯国昌俯身靠近那开合的嘴唇,听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分辨出了少年毫无杀伤力的威胁。
      “你已经报警了?”冯国昌猛地站起身,眼底浮现出畏惧,向后退了几步,看了看祁星,又指着程素重复叫道:“你报警了?”
      包括阿强在内的所有人都维持着原有的动作与表情,没人对冯导夸张的表演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切!”冯国昌无聊地挥了下手,“你们真不懂得欣赏!”
      而后他有些疑惑地看向程素:“你不会真的觉得警察会来吧!”
      程素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艰难而坚定地挤出声音:“会!”
      冯国昌像发现什么珍宝似的地把程素反复打量了几遍,咧嘴笑起来:“好好好,你果真是一块上好的白玉。”
      说着他冲阿强做了个手势,阿强立刻意会,大手在程素身上摸了几下,很快卸出一部手机。
      “冯爷,在录音。”
      冯国昌略一招手,阿强便恭敬地将手机奉上,冯国昌笑乜了程素一眼:“呦,挺多人给你打电话的!录音先暂停会儿,小朋友,给你看点好东西!”
      他将手机竖在程素眼前,程素便眼睁睁瞧着他依次在'1''1''0'上缓缓按下,拨通了那号码。
      “您好,这里是110,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接警员沉着冷静的声音响起,一瞬间,程素顾不上揣摩冯国昌究竟是什么想法,激烈的求救便要冲破喉咙。
      “救...唔唔唔.....”
      “您好?您好?”
      冯国昌笑着看向被阿强死死捂住嘴巴的程素,将手机拿到嘴边,说道:
      “警察吗?我要举报,举报有人......”冯国昌勾了勾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杀人!”
      程素眉心重重一跳,只听接线员语气陡然焦急:“请您说出具体位置!”
      “卡尔顿酒店,28层,8888房间。”
      “好的,我们会尽快出警!”
      冯国昌将手机扔给阿强,撂下一句:“等吧!”
      等什么?等警察来抓他吗?他脑子抽了?
      程素这边固执地相信冯国昌脑子有病,而冯国昌却很快等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两分钟后,阿强接起电话,公放出来。
      “喂!强哥吗?我是春晓街派出所的所长小赵。是这样,我这边接了个警,说卡尔顿酒店里冯导那个房间有人杀人了?冯导今天不是说在那吗?......放心放心,我肯定给拦下来了!要不是我收到了消息,所里几个愣头青已经冲过去了,再说我不是让小王带了几个人在酒店守着的吗?就算他们去了也坏不了冯导的事!......诶呦,我哪敢跟冯导要什么好处啊!不过要是冯导在李厅长那能给我美言几句我自然感激不尽......行行行,强哥,我办事您知道的,假警,肯定是假警!别说那人谎报警情,就是冯导真杀人了,我也得给冯导擦干净不是?......”
      没等那赵所长啰嗦完,冯国昌不耐烦地让阿强挂了:“废话一天天的那么多,怪不得只能做个所长!”
      冯国昌俯身问程素,重新带上了耐心的笑:“这下你还觉得警察会来吗?”
      程素没说话,这时,一旁几乎被遗忘的祁星忽然绝望地叫起来:“你说过会放我们走的!”
      冯国昌‘呀’了一声,忙走过去把祁星扶起来,带着歉意对他说:“是老师的错,把你给忘了。”
      “你放开他!”程素终于放弃了固守的沉默,嘶哑着吼道,奋力挣扎间手臂被阿强以恐怖的角度反扭着,只听清脆的一声,左肩脱臼产生的剧痛让程素两眼一黑,几乎晕了过去。
      祁星尖叫一声,双肩不停颤抖着,失神地盯着瘫在地上的程素,喃喃重复道:“你说过会放我们走的......”
      “我是说过要让你走,”冯国昌叹了口气,手指从祁星胸前的伤口处如同抹奶油般蘸了点血,放到嘴唇中吸吮,“但我没说让你们一起走啊!”
      接着,他扭头对如同一滩烂泥的程素说:“你还不知道吧!我跟小星打了个赌,让他打一个电话,要是有人能在20分钟内赶来,我就让他走。怎么样,刚才电话里他叫的是不是很惨?”
      冯国昌的视线不加遮掩的扫过祁星的身体,很是遗憾地说道:“小星,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孩,就像清晨带着露珠的玫瑰,我爱你,所以想让你更美,可你要知道,唯有忧愁和伤痛才是美的养分。”
      “然而你给我送来了他!”冯国昌的语调又欢快起来,他松开祁星,一双浑浊的眼珠兴奋地盯着程素。
      “我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有着玉璧一样无暇的灵魂。”
      “所以,我要感谢你,小星,你为我送来了一个完整的维纳斯。”
      冯国昌痴迷的语气让祁星打了个寒颤,而冯国昌似乎真的没有阻拦他的意图,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程素。祁星想起那些恶心的触碰,刀子划开皮肉的噗嗤声,光裸着的脚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朝门口挪动了极小的一步,一步,再一步,他不敢看程素,可目光同样不受控制,撞进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即便如此,那瞳孔却仍然干净的如同月下的湖水,把他的卑劣照的清清楚楚。
      他看见程素说。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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