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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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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后宫,皇帝面色依旧阴沉。皇后见驾,小心询问缘由。皇帝余怒未消,恨恨道:“堂堂宗室,行事如此不堪!连带举荐他们、与他们交好的人家,只怕也脱不了干系!尤其是那贾家……”
他想起贾府的大小姐元春,如今正居贤德妃之位。“贤德”二字,乃是极高的褒奖与期许。可她的娘家,却与这等试图蒙蔽圣听、行径卑劣的王府牵扯不清,甚至其女差点就成了这龌龊交易中的牺牲品,这贾家当真清白?元春身处宫中,对母家之事,是真不知情,还是有所默许?她……可还当得起这“贤德”二字?
思及此处,皇帝心头火起,当即对身旁的心腹大太监道:“传朕旨意,贤德妃贾氏,治家不严,母族失察,有负朕望,即日起降为嫔,移‘贤德’封号,称元嫔。令其于宫中静思己过!”
一道旨意,如同晴天霹雳,瞬间炸响在凤藻宫。
贾元春跪接圣旨,听得“降为嫔”、“移去封号”等字眼,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她强撑着谢恩接旨,待传旨太监离去,整个人便瘫软在地,泪如雨下。“贤德”二字是她立足后宫的根本,如今被夺,无异于斩断了她一半的臂膀。更可怕的是这背后的信号——圣心已厌!父亲、母亲,家里究竟做了什么,竟惹得皇上如此震怒?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传出了宫闱,落在了荣国府、宁国府。
贾母、贾赦、贾政、王夫人等人闻讯,如遭五雷轰顶,满府上下顿时被一片惊恐惶惑的阴云笼罩。
“这……这是从何说起啊!”贾母握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脸色煞白,“元春在宫中一向谨言慎行,怎会突然遭此大难?治家不严,母族失察?我们贾家……我们贾家近来何事触怒了天颜?”
贾赦、贾政面面相觑,亦是冷汗涔涔。贾政更是惶恐不已,他自诩清正,何以竟连累得宫中的女儿降位?
“快去打听!务必弄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贾赦急得团团转,连声催促下人。
贾府素日与南安王府有些往来,此时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去南安王府探听消息。贾政硬着头皮,备了份厚礼,亲自前往南安王府求见太妃。
谁知,他连南安太妃的面都未见着,只在门房便被拦下。通报进去后,里面传出来的竟是南安老太妃妃声嘶力竭的怒骂:
“滚!让他们贾家的人滚远些!若不是他家那个多事的二丫头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到处乱嚼舌根,岂会惹出后面这许多事端?害得我的明珠被困宫中,害得我王府颜面扫地!如今还敢上门来?给老身打出去!”
贾政被骂得狗血淋头,狼狈不堪地回到府中,将南安太妃的话原样转述。众人一听,更是惊疑不定。
“迎春?这事怎么会牵扯到迎丫头身上?”邢夫人愕然道。
贾赦眉头紧锁,猛地一拍桌子:“是了!前些时日,那孽障不是回来过一趟,嚷嚷着什么三丫头和亲之事吗?定是她不知从何处听来了这消息,在外面胡乱传播,这才惹怒了南安王府,进而触怒了圣上!这个扫把星!自家遭了瘟不算,还要回来带累全家!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她生下来!”
贾母亦是又气又急,捶胸顿足:“冤孽!真是冤孽啊!”
王夫人更是哭骂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既已和离,便不再是我贾府的人,为何还要回来生事!如今带累了我的元春,可如何是好!”
府上无人去想迎春当初入府报信是出于姐妹之情,也无人去深究南安王府自身行为不端,只将一腔怒火全都倾泻在了那个早已被他们抛弃的女儿身上。邢夫人有心说上两句,又怕众人迁怒到自身,便闭了嘴。
城南小院内,迎春对此番惊天动地波澜,尚一无所知。探春无事,南安郡主被禁,这消息如同拨云见日,让她沉重了多日的心终于轻松了些许。
刘金花从外头回来,脸色颇为古怪,带着几分后怕,又夹杂着一丝庆幸。
“姑娘,外头……出大事了!”刘金花压低声音,将听来的消息一一道出:皇上大怒,南安郡主被禁足是真,但紧接着,宫里的贤德妃娘娘竟被降为了元嫔!据传闻,就是因为贾府与南安王府走得近,惹了圣心不悦。如今府里乱成一团,老爷太太们又惊又怒,据说……据说都把这事怪到了姑娘您头上,说是您那日回来报信,才引出的祸端!
迎春闻言,先是愕然,随即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想要挽救妹妹的命运,最终竟会引发如此连锁反应,甚至牵连了深宫中的大姐姐元春。更让她心寒的是,贾府众人竟将所有罪责推到她这个早已被弃之如敝履的女儿身上。
一种深切的悲哀与荒谬感涌上心头,让她几乎要笑出声来,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他们……竟是如此想的?”她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姑娘,您别难过!”绣橘见状,急忙安慰道,“这怎么能怪您呢?您是一片好心为了三姑娘!是那南安王府自己行事不端,才惹怒了皇上!老爷太太他们……他们是不讲道理!”
刘金花也附和道:“绣橘说得是。姑娘,如今咱们离了那是非窝,反倒是好事。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正说着,忽闻院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