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逐暖露光华》烟雨客

10、第 10 章

　　绣橘前去应门，片刻后回来，神色有些紧张，低声道：“小姐，是……是那位谢七公子来了。”
　　迎春忙拭去眼泪，道：“快请。”
　　谢定依旧是一身素雅常服，但难掩通身气度。他步入院中，目光先是落在迎春微红的眼角上，“贾姑娘。”他拱手一礼，声音清越，“听闻近日京中有些流言蜚语，恐扰了姑娘清静，特来看看。”
　　他身后跟着的随从，将几个精致的礼盒放在石桌上，皆是些上好的药材、绸缎，并不张扬，却样样珍贵。
　　迎春请他坐下，绣橘奉上清茶。
　　迎春看着眼前气度非凡的男子，心中疑虑脱口面出：“谢公子屡次相助，迎春感激不尽。只是……公子究竟是何人？那日公子一言，竟能令宫闱生变，王府震动。迎春虽愚钝，亦知公子绝非常人。若公子不便明言，迎春不敢强求，只是心中难安。”
　　谢定看着她眼中清晰的疑问和那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知她因贾府之事心生警惕。他沉吟片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眼望向皇宫的方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姑娘可知，南安王叔此番兵败，并非偶然？其麾下将领冒功、贪墨军饷，王府长史插手军务，以致军心涣散，方有此大败。朝廷欲和亲，本是权宜之计，然他们欲行李代桃僵之举，乃是欺君大罪。皇上圣明，洞察秋毫，岂容臣下如此蒙蔽？”
　　他顿了顿，目光转回迎春脸上，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安抚：“至于贾府娘娘降位……乃是圣意认为贾家与南安王府过从甚密，有失察之过。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此事根源在于南安王府，在于贾府自身，与姑娘当日之举，并无干系。姑娘不必自责，更不必为此等不公之言烦忧。”
　　他这番话，虽未明言自身身份，却已从侧面解释了朝廷动向的根源，点明了贾府被斥责的关键，言语间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气度从容，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迎春平日不甚言语，虽不比黛玉聪慧，不及宝钗玲珑，亦不如探春机敏，但到底也不是那等心盲之辈，听他此言，再联想他之前展现的气度、能耐，一个惊人的猜测渐渐浮上心头。皇室之中，排行第七的皇子……难道他竟是……？
　　她心中巨震，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惊涛骇浪。
　　谢定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知她已猜到几分，却也不点破。他今日前来，一为安抚，二也是不愿她因贾府的迁怒而自我困扰。见她神色稍霁，便转而问道：“那长信侯府，后来可还曾来骚扰？”
　　迎春稳了稳心神，摇头道：“托公子的福，自那日后，便再无人来了。”她顿了顿，真心实意地道谢，“屡次承蒙公子援手，解我危难，迎春……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谢定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化雪，驱散了他眉宇间惯有的清冷：“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若说报答……”他目光扫过这方清净雅致的小院，和院中那株枝叶茂盛的海棠，语气温和，“姑娘能于此间安住，便是最好。”
　　他并未久留，又饮了半盏茶，便起身告辞。
　　送走谢定，迎春独自站在海棠树下，任海棠枝叶轻扫她的肩头，回想他方才的话语，心中那股因贾府而生的寒意渐消。
　　刘金花笑道：“我瞧那位谢公子对姑娘很是钟意。”边说边看迎春的脸色。
　　迎春脸一红：“刘姐姐胡沁什么呢？”
　　刘金花笑道：“我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嫁了两次人家，如何不知这男女之情？我看那公子虽是贵气不凡，但姑娘却是在他心上的，瞧瞧他看姑娘的眼神……”
　　迎春不再理她，忙回到房里。谢七郞身份尊贵，自己一介和离妇人，岂能与他匹配？
　　绣橘紧跟迎春回到房里，临进门前，冲着刘金花眨眼一笑，她自是赞同刘姐姐的话。每次姑娘有事，这个谢公子总是及时出现化解，不说次次机缘巧合，有缘二字定是不会错。
　　京城暗流涌动，关于南安王兵败内幕的探查，以及应对番邦的后续策略，皆在密锣紧鼓地进行。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皇帝与七皇子谢定沉凝的面容。
　　“父皇，南安王叔麾下将领冒功、贪墨之事，已有线索，然其中牵涉甚广，且与番邦内部似有勾结，需深入查证。”谢定指着摊开的地图，声音低沉，“番邦新立之主，野心勃勃，仅靠和亲恐难填其欲壑。儿臣以为，当以战促和，方能保边境长久安宁。”
　　皇帝目光锐利：“你有何打算？”
　　谢定手指点在地图某一处：“儿臣愿乔装改扮，混入送亲队伍，以护卫身份前往边陲。一则彻查兵败真相，清理门户；二则伺机联络军中尚有血性的将领，整合残部，寻机给予番邦致命一击。”
　　此计风险极大，但亦是打破僵局、扭转颓势的良策。皇帝凝视自己这个最为果敢睿智的儿子，良久，沉声道：“准奏。但务必谨慎，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
　　“儿臣领旨。”
　　谢定犹豫片刻，又道：“儿臣不在京中时日请父皇多保重。”
　　皇帝知他所想，宽慰道：“放心，你已让他吃了两次亏，他必不敢再动。”言罢，脸上露出一股狠绝，“若再有一次，便是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计划既定，出发在即。谢定心中却萦绕着一抹清丽的身影，此去生死难料，他忽然极想再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