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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迎春惊恐万分,拼命挣扎,泪水瞬间涌出,弄花了脸上精心点画的“红疹”。
      就在此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迈了进来,正是前来探望迎春的谢定。他今日得空,特备下重礼来谢她当日救命之恩,却不料刚进门,便听见孙绍祖那不堪入耳的混账话,见到他正欲对迎春用强!
      “住手!”谢定一声冷喝,如同寒冰炸裂。
      孙绍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一个气度不凡的陌生男子,先是一怔,待看清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与怒意时,竟莫名生出一丝怯意。但他仗着自己官身,强自挺胸呵斥:“你是何人?敢管坏大爷的好事!”
      谢定根本不与他废话,身形一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孙绍祖便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手腕剧痛,已被对方反拧住胳膊,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被掼了出去,重重摔在院中,狼狈不堪。
      “滚!”谢定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孙绍祖摔得七荤八素,心知此人身手厉害,绝非自己能敌,又见他气度慑人,恐有来头,不敢再纠缠,连滚带爬地跑了,只留下一串骂骂咧咧的狠话。
      屋内,迎春惊魂未定,衣衫凌乱,脸上泪痕与花掉的“红疹”混在一处,显得格外可怜。谢定转身看她这般模样,想起她方才急智装病,却又被逼至如此境地,
      忙上前一步,想安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拾起一件外衫罩在她身上,沉声道:“此人混账至此,绝不能轻饶。我自有法子,让他再无能力骚扰于你。”
      迎春却慌忙抬头,眼中泪光未消,连连摇头:“不可!谢公子,万万不可!他最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辈。您若为我严惩于他,他不敢寻您的麻烦,日后定会想尽法子来报复于我。我……我孤身在此,如何经得起?”她语气急切,带着深深的恐惧与无奈,“况且……公子与我非亲非故,实在不必为我招惹这等麻烦。”
      谢定看着她泪眼婆娑却竭力劝阻的模样,知她是真心害怕日后报复,也是为自己考量。那句“非亲非故”听在耳中,竟让他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他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既如此,便暂且饶他这次。但你放心,我既插手此事,便会管到底。他若再敢来犯,我定不轻饶。”
      迎春这才稍稍安心,用帕子拭去眼泪,低声道:“多谢公子再次相助。”
      谢定看着她渐渐平静下来的侧脸,那混合着泪水与胭脂的痕迹,竟让他莫名怜惜。
      第二日,杏花胡同多了巡防之人,每日来来往往巡视好几趟,昼夜不息,周遭胡同人家说笑道:“杏花胡同的蚊子怕是也不会丢一只。”
      又过了几日,刘金花面带喜色领着小丫回来,原来此行归家 ,母亲的病竟然好了起来,家中大舅母为她说亲介绍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亦在京都做事,负责南安王府采买事宜,姓罗名石生,三年前,其妻子难产,一尸两命,他沦为鳏夫,如今想续弦再娶。
      迎春绣橘得此消息,皆为她感到高兴。
      刘金花又道:“我见胡同多了巡防之人,是怎么个回事。”见迎春绣橘二人也是不明所以,遂笑道:“我们都是妇道人家,多了巡防护卫,不必担心泼皮无赖无端寻事,反倒安心不少。”
      没过几日,有男子登门拜访,正是罗石生。刘罗二人皆是苦命人,见面后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愫。迎春十分开心,和绣橘简单的为他们操办了一番,二人结为了夫妻。感念刘金花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忠心与维护,迎春赠了一份厚礼。
      成亲后刘金花依旧回来伺候迎春。
      这日,她从罗石生处得知了一个惊天消息,慌忙回来告知迎春:“姑娘!不好了!听我们家那口子说,南安郡王在南海打了败仗,被番邦俘虏了!朝廷为了议和,要选一位贵女代替南安王府的郡主去番邦和亲!南安老太妃……他们看上了咱们府里的三姑娘探春!”
      “什么?!”迎春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搜寻前世记忆,并没有探春和亲这一事,想必是自己去后所发生之事。
      她心乱如麻。自己虽与探春并非一母所出,但终究是骨肉至亲,如何能眼睁睁看她跳入火坑?
      翻开经书,却是一刻也静不下心来,昔日的姐妹情谊在脑海涌现,无论如何,她舍不得这个妹妹远嫁番邦,一去便是天涯海角,再无相见之日,即便三妹妹精明能干,孤身一人在异域他乡又能有多少欢乐可言?
      迎春立马起身不敢耽搁,也顾不得什么避讳,带上绣橘,直奔早已将她拒之门外的贾府。
      迎春到底曾是府上的二姑娘,门房小厮婆子见她面色惨白、神情惶急,竟一时未敢强硬阻拦,让她一路跌跌撞撞地闯到了贾母的上房。
      “老祖宗!”迎春扑到贾母跟前,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带着哭腔,“万万不可让三妹妹去和亲啊!那番邦苦寒之地,言语不通,习俗迥异,三妹妹去了岂不是生生爱磋磨?这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啊!”
      贾母正为此事心烦意乱,见迎春闯进来,先是一愣,待听清她的话,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无可奈何。她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眼中满是沉痛,颤抖着手,捧起迎春的脸,仿佛在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上,能看见那虚浮的繁华之下,贾府摇摇欲坠的根基:“我的儿!你当老祖宗我愿意吗?三丫头也是我的心尖肉!可……可如今家里是个什么光景,你难道不知?”
      “你大姐姐在宫里如今自身也艰难,再看看你父亲、你叔叔,还有珍哥儿、琏儿他们,哪一个是指望得上的?俱是不成气候!这偌大的国公府,空有个架子,南安王府势大,他们开了这个口,我们若是不应,便是彻底得罪了王府,往后在这京城,我们还如何立足?拿什么去与那些显贵人家交往?这府里的百年荣光,上下几百口人的生计……难道都要断送了吗?”
      贾母的话语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迎春喘不过气。她明白,在家族存续的巨大压力面前,一个庶出孙女的幸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望着贾母那混合着悲痛与决然的神情,知道再劝无用,心如同坠入冰窖,泪水瞬间决堤,转身紧紧拉住一旁面色惨白的探春的手,姐妹二人相顾无言,唯有泪水肆流。
      探春任由她拉着,身体微微颤抖,她知二姐姐性子怯懦,素来不爱多管闲事,如今回府相告此事,该是鼓了多大勇气,但她比迎春更清醒,更早看透了这家族的宿命,便反手握住迎春冰凉的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二姐姐别哭了。我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你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提高声音,似在宽慰迎春也似在宽慰自己:“二姐姐,说不得妹妹在外能挣得另一番天地呢。”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王夫人急匆匆赶来。她一进门,见到迎春正拉着探春哭泣,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悦与嫌恶。她冷哼一声,语气尖刻:
      “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姑娘!你如今已不是我们贾府的人,和离出府,自顾不暇,倒还有闲心回来指手画脚?三丫头是二房的姑娘,她的事,自有老爷和我这个做母亲的主意,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在此说三道四、搬弄是非?平白惹得老太太伤心!”
      她越说越气,根本不給迎春分辨的机会,厉声对身后的婆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请二姑娘出去!府里正乱着,没空听闲人哭闹!”
      几个粗壮的婆子应声上前,不由分说,便半推半搡地将迎春和绣橘往外赶。
      迎春挣扎着回头,只看见探春绝望的眼神和王夫人那冰冷嫌恶的脸,以及贾母仿佛置身事外的闭目沉默。
      最终,她主仆二人被毫不留情地撵出了贾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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