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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第二十六回 争执
      这里白芍和徐长卿念着风声虽不紧,只怕也不能掉以轻心,故而多在外了几个月,往北赶路,不觉又是冬日,朔风凛凛,彤云密布,眼见得便是场大雪,天又阴沉的厉害,天色也晚了,一片一片鹅毛大雪簌簌落下,转眼天地成了浑然一体的白色,渐渐的难辨路径。
      转过山头,看到白茫茫大地上,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拉着一车碳,旁边却是两个士兵在纠缠,不时对老人推推搡搡,白芍和徐长卿急忙往那边赶,还没到跟前,两个士兵便将老人推翻在地,拉着一车碳要走了。白芍仗剑翻身跃到跟前,其中一个兵丁竟然笑嘻嘻道:“今儿运气不错呀,得了一车碳,还得了个美人儿。”白芍劈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人脸上紫涨,嘴角流血,另一人道:“你个贱人脾气还挺大,看老子收拾你!”话未说完脸上早挨了一巴掌。后面老人爬起来道:“姑娘你快走吧,不要管老汉的闲事了。”那个人踹了老人一脚,老人道跪求道:“官爷,我不再要钱了,求您放了这位姑娘吧。”另一人抬脚还要踢老人,早被白芍三拳两脚将两人通打断了腿,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老人起身过来道:“姑娘快走吧,何苦惹这是非。”白芍道:“老伯不必担心,我没事的,是不是他们强行拉走老伯的一车碳?”老人叹口气道:“我在山上住了三四天了,就为烧成这车碳,看着成色不错,今日又下了大雪,原指望着能卖个好价钱”“哎--”老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承望又碰见军爷,哪里还能得个一文钱哪。”说话间徐长卿也赶了过来,两个士兵还在那里污言秽语,骂骂咧咧,白芍想起了这些人糟践百姓,又想起母亲的凄凉遭遇,顿时怒上心来,拔剑银光一闪,霎时雪地里红艳艳一片,红的红,白的白,分外刺目。
      徐长卿急道:“芍儿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滥杀无辜!”白芍冷笑道:“无辜?他们这种禽兽强抢民女,草菅人命,也是无辜?他们是死有余辜!”徐长卿道:“就算他们恶贯满盈,自有官府来处置,你怎么能两手沾血?”
      白芍怒道:“官府?他们还不是官府的人?我两手沾血怎么了,我乐意!”徐长卿道:“芍儿你怎么能这样?”白芍道:“我就这样怎么了!我娘还不是被这些畜生一样的人害的如厮境地,他们不该死吗?”
      徐长卿道:“伤害伯母的那些人又不是他们,你岂能迁怒于人?”白芍道:“就算不是他们,他们难道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吗?”徐长卿道:“芍儿你是非不分。”白芍道:“我是非不分!那又如何?人都死了,你杀了我为他们报仇雪恨啊!”
      徐长卿道:“芍儿,你--!”白芍赌气转身就走,老人道:“姑娘,公子,您们别吵了,都是老汉的不是。”徐长卿道:“老人家不要这样说。”老人道:“天色已晚,附近又没有客栈人家,不知两位如何落脚。”徐长卿道:“正是天晚,又下了雪,越发不辨路径,不知该何处落脚。”老人道:“老汉名蒲黄,两位若不嫌弃,暂且到老汉那里歇息一晚。”徐长卿道:“如此打搅了。”
      两人便随蒲黄家去,蒲黄在前带路,白芍赌气走在前面,徐长卿不大放心走在后面,一行三人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忽然白芍脚下一滑,徐长卿还没来得及扶,白芍一个趔趄摔在雪堆里,蒲黄转身道:“姑娘小心啊!”徐长卿赶忙来扶,白芍一甩手,并不理睬他,要自己起来,不想这一跌却崴了脚,疼的厉害,自己根本起不来,又赌气不让徐长卿扶,蒲黄见状知是白芍仍在生气,便要扶白芍起来,无奈白芍实在疼的厉害,一下子起不来。
      徐长卿看白芍神色,想来是受了伤,连忙道:“芍儿,让我看看怎么了。”白芍推他过去道:“不用你管!”徐长卿道:“芍儿不要生气,方才是我话说重了,如今天色已晚,天寒地冻,老伯又衣裳单薄,我们总不能让老伯陪我们在这里耗着吧,也该早些回去。”白芍见说的有理,也不说话,徐长卿看她脚扭的不轻,着手复了位,白芍“啊”的一声,徐长卿问:“很痛么?”白芍并不理会他,就站起来要走,哪里还走的了,徐长卿道:“芍儿你别动,我背你走吧。”白芍道:“不用你管!”徐长卿见她闹脾气,只得趁她不防备点了穴,背起来便走。
      白芍也并未说话,仿佛点了穴连话也说不了似的,安安生生躲在徐长卿背上,心里倒也暖暖的,嘴角似有似无地荡漾出一个笑容,只是隐匿在这夜色中,旁人并不曾查觉。其实徐长卿待自己,是蛮好的,跟他在一起,总有莫名的安全感,仿佛便是天要塌下来,也犯不着自己操心。只是徐长卿难免有些仁人君子的迂腐,有时叫人又好气,又没好气,但是徐长卿待自己,是真蛮好的。白芍又如是强调了一遍,静静地打量着这雪夜明亮的夜色茫茫,心底暖暖的。
      远远瞧见萤火虫一般一丝光亮,蒲黄道:“前面就是老汉家住处了。”不一时到了,蒲黄叩门道:“英儿开门!”开门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鹅蛋脸面,倒有几分农家女孩不该有的贤淑温婉的气度,蒲黄道:“这是小女蒲公英”,一面又让进来,说了明细,蒲公英连忙烧了热水,加了炭火,备了粗饭盛上来。
      蒲黄又叫蒲公英找了膏药来,于火上烤热了,给白芍敷上,夜里准备停当,方才睡了。
      夜半隐约听得蒲黄咳嗽,因有蒲公英起来照料,两人原也困倦,便不曾在意,直到翌日早上起来,见蒲公英已备好了茶饭,却不见蒲黄起来,蒲公英只说是染了风寒,徐长卿和白芍不放心,过去看时,蒲黄虽发热并不厉害,却比发热厉害的要严重了,手脚冰凉,咳嗽也无半点力气,呻吟声也没有的,蒲公英只是垂泪,白芍道:“家里有现成的药不曾,煎了先吃些试试。”蒲公英道:“家里现不曾有,已到邻家姜伯伯那里拿了些桂枝、芍药、柴胡之类,夜里煎了一剂,热也不退,也不见厉害,早上又用了一剂,还是这般”,说着只是抹泪。
      白芍摸了摸脉息,并不是表证该有的脉象,反倒沉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也没说什么,只是不由自主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徐长卿,徐长卿会意,也过来看了脉,两人对视一眼,倍感无奈,除非是杏林高手,要不然,只怕是祸福难料。
      说话间有人敲门,蒲公英开了门,道:“姜伯伯”,才叫了一声便滴下泪来,进来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看到白芍,先自愣了一下,也没有话,径直走到床边,看了蒲黄,摸了脉息,面色凝重,半晌方道:“英儿,好好照顾你爹爹。”蒲公英含泪点了点头。姜黄没再说什么,径自又出去了。
      白芍行动不便,徐长卿前前后后略料理些家事,眼见得过了两日,蒲黄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姜黄也叫料理后事。
      姜黄问白芍:“小姑娘,你母亲叫什么名字?”白芍道是:“郁金”,姜黄听了这话,老泪横流,白芍心里诧异,忙问怎么了,姜黄哽咽道:“你只知道叫我姜伯伯,我叫姜黄。”白芍吃了一惊道:“我母亲说过,我外公姓姜,名姜黄。”
      姜黄哭到:“怪道我见你,跟你娘小时候长得是一模一样啊”,拉着白芍的手哭到:“我苦命的儿啊,你娘小时候跟着我们没享什么福,到头来更没个好结果”,说着,擦了把泪道:“我跟你外婆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芦荟,小女儿便是郁金,两个女儿倒都乖巧懂事,可惜芦荟四岁的时候被人贩子骗去了,至今杳无音讯”,“郁金十三岁时被兵丁强行买走说是给做官门丫鬟,也是下落全无,你外婆伤心不过,缠绵病榻未能起来呀--”,姜黄留下浑浊的泪水,在脸上的皱纹间跌跌撞撞,忽而就落下去了,跌在麻布衣服上,倏忽不见了,后来我随流民逃难到此,你蒲黄爷爷路上救了个小女孩,便是英儿,收了做女儿,看着英儿一天天长大,便像是自己女儿一样,我们两个老邻居好歹有个依靠,没料想啊,你蒲黄爷爷还是先走一步。
      姜黄因问:“你母亲可好,你怎么独自在外?”白芍想了一想,老人家实在不易,要得知几门亲戚如今只剩了自己一个,不知该怎么伤心呢,便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母亲还好,身体康健,我爹叫白前,伯父叫白及,现今经营着龙远镖局,倒也很可度日,我后来倒也碰巧见了表姐,叫青黛,我见她手上戴的鸡血玉的镯子,和我娘的倒像是一对,就问她镯子的来历,才知她是芦荟姨娘的女儿--”白芍说这话的时候,想尽办法让自己高兴起来,到底还是嘴角笑了笑,眼睛里却是撑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姜黄倒是激动的老泪纵横,道:“那她们可好啊?”白芍使劲挤出一丝笑容道:“都挺好的,芦荟姨娘很好,嫁的是青花帮帮主,夫妻和顺,如今都很好。青黛姐姐今年十六七岁了,出落的好模样,如今嫁到我们亲戚家里,叫白蔹的,家境富有,待姐姐也十分好,姐姐,很好呢。”说着脑海中便浮现出青黛走时形容憔悴,脸上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的墓前,只怕如今也是青草离离了,还有白蔹在墓前须发皆白,还有,那天美丽温暖的夕阳里,自己落寞地走出无了寺,感慨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再也撑不住让眼泪掉了下来,越想心里越难受,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渐渐的失声痛哭起来,姜黄见状,也是百感交集,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倒是白芍见姜黄年事已高,实在哭的可怜,后悔不该惹的老人家哭的,连忙拭了泪道:“外公不哭了,都是芍儿不好,本来大家都挺好的,只是我有些想念家人,所以伤心,芍儿不该惹外公哭的,都是芍儿不好。”姜黄也擦了泪笑道:“是啊,都好好的,是好事,不该哭,不该哭的。”
      因说起流落在外的缘故,白芍道:“家里都好的,只是外出游玩的时候,不巧碰到一个人被追杀,我和长卿救了那人,才知是为了藏宝图的事,那人临终前将一张藏宝图托付给长卿,也给我们招来了杀身之祸,这才一路南下逃难至此,不想有幸能遇到外公,真是冥冥之中祸福相依。”听到藏宝图,姜黄的神色黯淡了一下,良久,缓缓道:“看来这藏宝图是藏不住了,只怕江湖朝堂,又有不小的风波。”
      白芍心里还是吃了一惊,外公竟然知道藏宝图的事,而且听口气,只怕还是个知底细的人,可是如果外公真的只是一介乡野草民,又是如何知道这江湖乃至朝堂机密呢,可是如果外公不只是一介乡野草民,那--,白芍不敢再想下去,有些错愕却又故作镇定地看着姜黄,姜黄既然开了口,也是知此事消停不了的,藏宝图既然重现江湖,又有大势力追踪,只怕也是免不了的风波,看白芍神色,也知她心内所想,再隐瞒,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姜黄望了望已经停了的大雪,太阳出来,照耀的一片银光素裹,看天气,是要放晴了。开口道:“当年先皇初定江山,异域人臣服,供了一座开国宝藏,先皇也和人查探过,命人绘制了藏宝图,分为四份,当时左相右相各执一份,武关大将军和尘远老将军各执了一份,此事乃机密,并未有旁人知晓,后来武关大将军获罪,我和右相誓死力保,纷纷被贬谪,尘远老将军也告老还乡,至此藏宝图方告一段落。”“你猜的不错,你蒲黄爷爷正是当时的左相,右相获罪,家丁遣散,右相将藏宝图托付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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