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惊梦》南坡22

23、第 23 章

　　第二十三回 归阴
　　白蔹回去便呆了，不吃不喝，只是说一句：“为了我好，呵呵--”，如此三四日，便病倒了，话也不说一句，众姊妹过来看，只是垂泪。紫珠知道白芍和白蔹也算要好，便放下架子对白芍道：“三姑娘，以前都是我不好，请你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你和蔹儿玩得好，求求你劝劝她吃点东西吧，我感激不尽哪。”白芍见她如今哭的可怜，心一软道：“我试试吧。”便叫了一声：“二哥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蔹都听得明白，只是不愿说话，听白芍叫了一声，便道：“三妹妹，你来了，你知道她还好吗？”白芍情知瞒不过，便道：“你觉得呢？”白蔹气若游丝，哽咽道：“横竖我活不长了。”白芍哭道：“不要乱说，二哥哥--”紫珠哭道：“儿啊，你不要吓娘啊--”
　　白蔹道：“我的心都在她那里了，如今却不能在一处了，我就没心了，你说人没心能活吗？”白芍只是暗暗垂泪，紫珠哭道：“儿啊，你不能这样吓娘啊！”
　　紫珠怕事情被老太太知道，只是瞒着，没奈何，只得请了大夫。大夫请了脉，问道：“令郎莫不是有什么心病？”紫珠一听这话，心里又是焦急又是难过，跑到床边哭道:“蔹儿啊，娘求求你，你吃点东西吧！你死了娘也不活了！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吃点东西吧！”说着真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只要你肯吃饭，你说什么娘都答应你，你要娶她娘也答应，你要娘为你做牛做马娘也愿意，求求你吃点东西吧！”白蔹听到这话，一丝喜色浮上脸颊，高兴道：“真的？”便昏过去了。
　　大夫又请了脉，道:“令郎郁气似减，只是血虚气弱，不日可愈。”几副药下去，果然轻便。紫珠只说是备办婚事，禀了老太太，待白前回来又说了，却玩了一把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只待生米煮成熟饭。
　　数日后，喜堂前，白家表面上一派祥和喜庆。司仪大声道：“一拜天地，一团和气--”“二拜高堂，喜气洋洋--”“夫妻对拜，恩恩爱爱--”“送入洞房，地久天长--”
　　正要迎新人入洞房之时，只见一个一袭白衣之人夺门腾空而进，众人吃了一惊。来人却是白附子，白附子一把拉住白蔹道：“青黛姑娘快不行了，她想见你！”白蔹瞬间明白了一切，满是堆笑的脸一下子阴云密布，扬手揭起新娘的鸳鸯红绸金流苏盖头，看到穿着喜服的果然是丁香，手中的盖头滑落在地，满是愤怒，扬手给了丁香一巴掌，丁香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无意识地拿手捂着，嘴角也流出了鲜血，眼睛里流出委屈和不满的泪水。
　　白蔹起身便要走，白前拔剑起身道：“逆子！你敢不进洞房，跨出房门半步，我就杀了你！”紫珠哭道：“儿啊，你不能走啊！”白蔹跪下哭道：“爹--娘，求您让我去见她一面吧！孩儿不孝！”说罢起身要走，白前道：“你敢！”喝令家丁拿下。白附子对白蔹道：“你要还有良心就快走！这里我来对付！”说毕拔剑去迎白前。白芍，白芥子见状，对视一眼，也拔剑战那些家丁，白蔹打散几个拦路家丁，趁乱夺路从小门骑马飞奔而去。
　　这里喜庆热闹的一个喜堂，瞬间打得不可开交。白家这三兄妹武功最是高强，众人哪里是他们对手，家丁不一时都打散了，白芥子和白附子同战白前，白前渐渐有些力怯。白及等人不明所以，并未出手。
　　眼见打得不可开交，忽听有人叫：“都给我住手！”老太太起身给了紫苏一巴掌，咬牙切齿道：“你干的好事！”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都跪下，紫苏捂着脸，含泪道出事情原委，老太太道:“贱人！为什么要瞒着我！嫌我老婆子老了吗？想害死我孙子吗？”紫苏一言不发，只是跪在那里哭。紫珠正伤心，只是没天没地的哭。
　　老太太又叫紫珠过来跪下，扬手给了她一巴掌道：“贱人！那可是你亲生儿子啊！你想让他去死吗？我老婆子活这么大岁数盼子望孙的，通共就着两个孙子，你还想逼死一个吗？”一面想起白矾来，愈加悲切，哭道：“你会逼人啊！连我也逼死算了！你搞这些瞒天过海的把戏算计谁呀！我平日看你长得比你姐姐漂亮，人又机灵，做我们白家的媳妇让我们脸上有光，总是多疼你些，你就嫌我老婆子老了，不顶用了，就这么算计我吗？”说着又给了她一巴掌，打得紫珠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老太太又对白前、白及道：“你们两个，什么事都不管，一味纵容两个女人在家胡闹，想拆了这个家吗？”又指着他们几个道：“你们把人家的女孩子娶过来，打算怎么办呢！你们弄这烂摊子真是想把我老太婆给逼死啊！”说罢老泪横流。
　　黄芪满腔怒火，女儿还没进洞房就被丈夫打了，拉起丁香就要走，丁香跪下哭道：“爹，我不走，我喜欢蔹哥哥，我们已经拜了天地了，我就是白家的媳妇了，我生是白家的人，死是白家的鬼。那个女人已经要死了，蔹哥哥他会回心转意的。”黄芪又气又怒，扬手给了丁香一巴掌道:“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赖在这儿干什么？”说罢不觉滴下泪来。屋里众人各有心事，一时间哭声一片。
　　良久，老太太又问青楼那丫头怎么办，紫苏哭道：“回老太太话，先安顿了丁香，就过去看她。”白附子、白芥子、白芍三人，本急着要去看青黛，听紫苏这么说，也不等她，兀自打马先走了。
　　却说青黛自那日出了白家大门，一路哭着跑回去，也是病倒了，茶饭不思，成日不言不语，只是哭泣，倒真是伤的太干脆，哭的太心碎。红姨见这样，因平日也怜她，并未将其逐出，只得安排后事，只是浮萍前前后后一直在哭。
　　青黛咽气时，正是白蔹拜堂之时，浮萍趴在床边哭的可怜。而白蔹急急忙忙赶过来，见青黛已走了，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得，只见桌子上的青花小瓷瓶，还孤零零竖在那里，不由得百感交集，跪在床边放声痛哭，一边打自己的脸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不一时白附子他们赶到，见是这样，白附子怒由心中起，一把抓过白蔹的衣领，扑的一拳正中面门，怒道：“你个混蛋，都是你害得她！”见白蔹也不反抗，只是哭，便愤愤地丢了手，只是在一旁叹气。
　　紫苏赶到也滚下泪来，见众人都不动身，也没个收拾的人，倍觉凄凉，便道：“都只顾着哭，一会子身上冷了怎么收拾？”便叫人擦洗换衣装殓，安排停当。
　　白蔹在墓前见浮萍哭的实在可怜，便哭道：“浮萍姑娘，我对不住你们，我愿赎你出去，略略弥补你们一些。”浮萍哭道：“弥补？对她的亏欠你一辈子都弥补不了！姑娘对你一往情深都付之东流，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信的？青楼无情，无情不老。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出去，情愿老死于此！”
　　众人渐渐都离去了，只有白蔹还跪在墓前，众人知他心里难过，并未劝他，只是默默走了。情依依，落日红花，孤影连墓方成双，夕阳满地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