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未泯》鱼缸的水

4、第 4 章

　　许砚看着面前，清澈的人畜无害，和一杯白水在外表上如出一辙的白酒发愣。他已经一杯下肚，知道它表里不一，恬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如同吞下一团火般灼热炙烤的威力。
　　许砚嘴角发僵的抬头对上某手表品牌商务经理王瀚略微发腮的脸，这酒就自动加了一层毒药滤镜，难以下咽。可如今一杯已经下肚，开了这个口子，再拒绝就有些难了，像是推脱。
　　这手表之前的代言人是同公司的前辈董成，如今合约期到，正是考虑要不要续约的时候，诚哥想把这个代言撕过来。
　　许砚咬牙举杯：“王哥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必须再喝一个了，只是我明天真有事，绝不能再喝了，最后一杯啊。”保密协议在前，他不能透露电影的事。
　　仰头将这杯灌下去，周围响起喝彩声，许砚只觉得胃里的火已经烧到天灵盖了。
　　“许砚，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上次和董成吃饭，他扭扭捏捏的，不就是有了名气看不上我们了！”
　　王瀚兴奋地起身，走到他身边，举着酒杯又要给他倒酒：“咱们哥俩今天喝个痛快，明天咱就签合同。”
　　许砚挡了一下子，王哥脸立刻冷下来，“怎么，大明星不惜的喝我这个小经理倒的酒啊？”
　　许砚酒量不好，再来一杯明天别想去训练了，特训还有两天结束，他可不想在此时出岔子。只是此时的气氛他直接拒绝，那这个代言就泡汤了，求助地看着诚哥。诚哥特意飞来S市来谈这个代言，肯定也不想打水漂。
　　诚哥站起身来打圆场：“怎么会，王哥你多大面子啊，萧贺当时不就是你执意签下的，多有远见啊。我们许砚能被你看上，那是三生有幸。”
　　萧贺刚出道没多久代言了这手表，也让这手表，随着他出名，成功升了一个档位。这是王哥的最亮眼的“代表作”，这一夸让王哥脸色好了不少。诚哥顺势把许砚手中的酒杯夺过来，许砚脸色一松。
　　王哥大笑：“是啊，当时好多人都觉得萧贺不适合，结果呢！许砚，我眼光可不用多说，我看中了你，你就是下一个萧贺！”
　　天啊，孟新川都没说过这大话！而且第二个萧贺不是江临吗，管他什么事！
　　许砚心中冷笑，诚哥把酒倒上，自己也倒上，“那我们就借王哥的吉言了，许砚，我们敬王哥最后一杯。”
　　那烧到天灵盖的火被一块巨石生生砸灭，冷冷看着诚哥。
　　最后一杯，最后一杯。诚哥冲他嘴型示意。
　　许砚没接酒杯，王哥：“怎么，许砚不想做第二个萧贺？”
　　喝了这杯酒，明天过不去；不喝这杯酒，今天就过不去。
　　许砚只想把酒瓶砸王瀚头上，让他知道什么叫今生最后一杯酒。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打破了三人的对峙，同时转过去看门口。
　　门被人慢悠悠打开，孟新川出现在门口，像孙悟空出现在红楼梦的大观园，像多来A梦出现在现实高中。
　　总之，不合逻辑，但神兵天降。
　　“呦，我来得不巧，刚在大厅看到王哥想着来打个招呼。”
　　王瀚一看到孟新川立刻抛下许砚，“孟导也来这吃饭呀，听说孟导新电影要开拍了，选角完事了吗？”
　　孟新川晃到餐桌前，看了看菜色：“怎么没多点几个素菜，我记得王哥你不是高血压，要少喝酒啊。”
　　王瀚笑起来：“不愧是孟导，我就跟你吃过一顿饭，这都记得。”
　　孟新川拍了下许砚的肩膀：“这就是我新电影的男主角，保密啊。”
　　王瀚愣了一下，看向许砚，嘴角抽动一下。
　　许砚在那一刻懂得了什么叫做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真爽！
　　王瀚迅速调整表情：“哈哈哈，我刚才还是许砚有潜力，能成为第二个萧贺呢，哈哈哈。”
　　孟新川把手放下，笑着说：“那咱俩还真是默契啊，我借走一下许砚，正好那边有几个投资人想见他一下。”
　　许砚跟着她离开时，被酒精熏陶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但嘴角已经压制不住地翘起，这就是老套的爽文情节吗？谁说老套的，这可太爽了。
　　“孟导，是什么投资人啊？”许砚凑近孟新川，有些好奇又有紧张，觉得现在自己这形象去见人好像不太行。
　　许砚被酒气蒸腾的有点红的脸，眼中亮亮的。带着从酒局中脱身的轻松，又被人维护的信任，像个被家长从考试中带出来的小孩子。
　　孟新川看他一副酒蒙子的状态，没打算拐弯抹角，直接说：“没有投资人，找个借口把你捞出来罢了。我和朋友在这吃饭，她说看到你和王瀚。王瀚在圈里出了名爱喝酒，我猜你会被劝酒。”
　　所以是特意来搭救我的，许砚想到了这点，忍不住傻笑。
　　孟新川看他这幅傻样，“你这是真喝多了呀？要不我直接送你回酒店算了，你也别回去了。”
　　许砚点点头：“好呀，我也不想回去了。”
　　孟新川领着他往停车场走，边走边跟沈乔打电话：“乔儿，你先吃吧，许砚喝多了，我把他送回去。行行行，我请客，沈老板想吃什么随便点。”
　　许砚喝多了也不闹人，让干嘛就干嘛，报完地址就安静坐在副驾驶。孟新川让他确认导航的地址对不对，他也只点点头。
　　天已经黑了，路上车不算多，停下车子等绿灯。孟新川偏头打量起许砚，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还有淡淡的佛手柑车载香薰。车内封闭的空间天然形成了一个小世界，再加上外面的黑夜，仿佛这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许砚闭着眼睛，似乎已经要睡着了。当初定下许砚就是因为他在外貌上更贴合她心中秋稚的形象。
　　秋稚，要有北平秋日的萧瑟和江南水乡的一般清澈柔软的眼眸才撑得起这个名字。
　　吴兴有一双小鹿一般清澈又无辜的眼睛，但许砚有一种靠近觉得难过，离开又觉得不舍的气质。吴兴适合特写，许砚则一定要全景，在景色的衬托下才能展现他的美。
　　今天他换上黑色长衫时，她居然有点恍惚，好像秋稚真的出现了。初稿中并没有秋稚参加战争的后续，他死在了那场战乱之中，成为楚莱忘不掉，回不去的故乡。
　　后来经过后期和编剧组的商讨，还是决定让他别这么快死亡，把影片从一开始的民国爱情故事加入了后续的抗争阶段。也为注定的悲剧，添加了希望。
　　绿灯亮了，孟新川换到前进挡，车子启动，脑海中却挥之不去许砚的侧脸。
　　车子到达酒店停车场，孟新川叫醒许砚。他睁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意识到了发生什么，连忙向孟新川道谢：“谢谢孟导。”
　　“没事，上去点个醒酒汤，别耽误明天的训练。别忘了和你经纪人说一声。”
　　目送着许砚进了停车场电梯后，孟新川往饭店返程。
　　等她再进包厢时，沈乔已经吃完饭了。“呦，孟导，您日理万机回来啦！”
　　孟新川自知理亏，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坐在她旁边谄媚地哄她：“意外，真是意外，我给沈老板赔一杯。”
　　她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装模作样地举杯敬沈乔，仰头干了，又把杯子倒过来示意一点没剩，全干了。
　　沈乔翻了个白眼，按住她又去拿茶壶的手：“行了，本来就睡不好，大晚上还喝茶。”
　　孟新川顺势拉住她的手，做捧心状：“乔乔，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一副沉醉在自己的艺术里，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癫狂感。
　　沈乔用空着的手从包里拿出来一搭合同：“下周开机，兴耀影视和王朝娱乐都已经到阶段款打过来了，其他投资人明后两天也都能到账。还有齐梦的新本子，想让你看看。知道你一进组就忙得没功夫了，你现在看一下得了。”
　　齐梦是方舟影视签约的独立电影人，除她之外还有几个人也是疫情后才签约的。之前虽然情况不好，但好歹还能糊口。遇到这种特殊时期，真是一点收入都没有。于是在孟新川有一次发出邀约后，她们正式成为了方舟的一份子。
　　原本以为榜上方舟这条巨轮，不说远航，咋的也应该能下海游两圈。没想到孟新川是个抠门的祖宗，拍摄经费真是多出一毛都不批。
　　这是她们才想起来，她孟新川的出道作品就是低成本高收入出的名，据说《不翼而飞》的古墓取景地都是直接租的某网剧，造景费约等于零。
　　“她怎么不自己找我，天天在微信上骚扰我，一点正事不谈。”把剧本放到一边，先过了一遍合同。
　　“算了，我也看不懂，你看着办吧。”看着那些数字她就头疼，又把合同推回去，开始看剧本。
　　沈乔猜到这个结果，把合同重新收起来：“要是现在有个记者拍到这一幕，我挟你以令方舟的传言就坐实了。”
　　孟新川笑出声，她知道外面都说方舟实际上是沈乔一家独大，逼她去拍赚钱的电视剧。
　　“也不能说不对吧，你不就专管财政大权吗，我都要通过你审批才能拿钱。”
　　“好，那我觉得《无处可逃》的拍摄其实用不到S品牌的新款相机，如果用老款可以节约三分之一的设备费用。”
　　孟新川一下坐直了身体：“胡说，老新版的传感器比新版的大一倍，动态范围的档位也增加了，底噪也小，不能换。”
　　对上沈乔的视线，声音越来越小：“我不也尽力压制资金了。”
　　沈乔：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