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着生活之模糊的视线》子檠灿

4、第四章、堕落的开始

　　寒假的枯燥如一个根光秃秃的树干，那样的笔直而没有分叉。千篇一律的平淡让我有些期盼快些开学。我对老师看法并未改变，反而在过年的那段时间看得更加透彻。看着一箱又一箱的礼物送进了那栋小洋楼。我的心有些暗淡，在那灯光下我痛苦的支撑着自己的笑容。我在心里盘算，我现在究竟算什么？我感觉自己更多的时候像个拖累家庭的残废，我的心在那种尴尬的边缘挣扎着。开学，或许我的努力可以让我减少一些罪恶感，增添一些快乐。我只有在课间那五分钟中痛快的挣扎才感觉到自己的年龄还小，在毫无头绪的未来面前我应该更加畅快的玩。可是我无法去这样做，我还背负着家庭的责任和父母的期望。
　　小时候父亲背着我，看着日落，那种惬意的闲情很久没体会了，恐怕也没机会再去体会了。我已经是一个不小的人了，而父亲的双鬓已经染白。我握紧拳头，想在墙壁上打个洞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平衡，可惜科学教育我们，我们不是侠客，只是平凡的人，我也就没再想了。我听着风的呼啸，似乎也和我一样在控诉这个世道。现在的我，脑子中都是浑浊的一片，如一片散发瘴气的沼泽，连我自己也被那空气给扼杀了。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想这么多，或许是刘神仙的遭遇让我产生的不愤吧。
　　我有些怀念小学的生活了，那种热闹和开心是现在所不能拥有的，谁知道明天又有谁会命犯天杀呢？我有时候希望自己是万千尘土的一粒灰尘，在浩瀚的天地中，没有寂寞和空虚，不会死也不具有生命。我害怕生命带来的沉重很伤痛。那份阴冷的感觉让我的脊梁无法弯曲，我只能挺直了，接受父母的关心，生命给我的重担是太累。
　　“尘儿，有电话。”母亲慈祥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慢慢的走到电话处，那里面传来了极大的叫嚷，估计等了怎么长的时间很不高兴。
　　“喂！哪位？”
　　“我靠，你说我是谁啊？”
　　“钟山？”(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们还有章硕曾经一起喝过同心酒，算是结拜了的兄弟呢。他长得并不是很出众，但是很结实，蜡黄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病态，但是正是这样一个常常泯然众矣的人，却成了我最大支持者，在那段痛苦的回忆中，如果没有他和章硕，估计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这么久才反应过来？你的神经真迟钝啊。”
　　“我倒，这就是你和老大说话的方式吗？”
　　“呵呵，你考得怎么样啦？”
　　“全年级73名。你呢？”
　　“比你低2名。知道章硕的吗？嘿嘿，那小子考了89名后，他家里给了他很多压岁钱，等下去敲诈他吧。”
　　“不是吧，不要太过分，一顿饭就好了。呵呵。”
　　“哎呀，差点把正事忘记了。”钟山低沉的声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打电话给你就是叫你出来吃饭的哦！”
　　“你请客？”我疑惑的问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猜不到的，是李枫。”钟山的声音明显的颤抖，很容易让人知道他有多激动。
　　我并不想去，因为李枫绝不会只是那么简单的只请人吃饭而已，我并不是在怀疑什么，只是，我根本无法阻止我乱舞的思绪。
　　“你快点来哦。我们在欣荣酒家门口等你哦，章硕也来哦！再见！”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回房间换衣服出门。
　　门里和门外的世界是决然不同的，屋里还是那么的暖和，出来后却寒风刺骨。我在这冰冷的天地间有几分无奈。我知道李枫是什么样的想法。由钟山这个拜把子的兄弟出面的话我没有理由不去的，可是为什么要请我呢？他那份少年老成的心态是我这个怀着幼稚想法的人是无法猜透的。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惜，我的脖子已经很短了，再也缩不了多少了。
　　欣荣酒家离我家不算远，可是我却感觉走的很累。或许是我多余的想法加重了步伐的负担，或许是我肥胖的体形迟缓了我走路的频率。所幸上天还是有眼的，我终于看见了穿得和大红灯笼差不多的章硕和一身牛仔装的钟山正一起朝我招手呢。正是够逊的啊。我只好横穿马路朝他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章硕一把搂住我，说:“嘿嘿！你又胖了不少啊，看来喜欢你的女生更少了！”我心情那个郁闷啊，真有种杀了他的冲动。
　　钟山上前就给我一拳：“这么长时间才来，你说是堵车啊。”废话，堵得了我就成死人了。说听过走路的人会堵车？
　　我看了看眼前两个活宝，摇了摇头。心中暗叫交友不慎。
　　“你来了啊！”李枫一脸欣喜的冲过来，估计是想来个非常罗曼蒂克的拥抱，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连忙闪到一边，笑哈哈的说：“啊，不欢迎吗？”
　　我的肩膀还是被他搂到了。虽然有点想甩肩离去，但是还是忍住了。谁他妈的规定同性恋不能有兄弟？我就不相信他会看上我这个丑八怪。心下舒服了不少，自然的搂了搂他的肩膀，笑了笑。
　　“嘿嘿，和我一起真难得见你笑啊！”李枫忍不住问了起来。
　　我努力睁大双眼：“因为我是来蹭饭的，自然对主人会友善一些。”
　　李枫一愣，笑了起来：“难怪你这么胖。”
　　真是的，心里忌讳什么别人就提什么。难受。钟山和章硕也在后面偷笑了起来。
　　说老实话。欣荣酒家大厅的装潢的确可以把我这个土包子吓个半死。毕竟这里是PY镇最好的酒店。我们无产阶级是很难得进来的。不过最让我震惊的不是装潢，而是人，看着眼前将近50桌的人。心房内就开始里剧烈运动。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不比学校广场集合的时候差。少爷身份出身的章硕自然是见怪不怪了。我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人多了又引发了我内心深处的阴影。正当我暗毁不该来时，李枫又做了件让我想当老鼠的冲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和我勾肩搭背的走到了主席那个位置上，还让我坐在了他的边上。不管那些人射来的目光是友善的好奇的还是惊讶的，我都无法坦然接受，我不是谁，我只是一个小人物。
　　聪明如李枫自然知道我不自在我的原因。于是他笑咪咪的对我说：“没事的，我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目光的时候差点尿裤子呢！”我惊讶的望向他，这么丢脸的事情对他来说好象和别人打招呼一样简单。
　　“那时候你几岁？”我促狭的望着他。
　　“两岁吧。”他的答案让我有些苦笑不得，那是个受点吓都可以哭的年纪。
　　我无语望向他，用有些幽怨的眼光望着他。（打住，这是李枫的原话，不这样写他会杀了我的。）
　　他欣然接受了我的注目礼，然后拉开左手的袖子，看了看手表，轻轻咳了一声。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大厅的喧闹却在一瞬间停止了，所有的焦点都定格在了他的那张俊脸上。
　　他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大家，那并不强健的身躯散发出一种自信的气息。看着眼前有些身影，我的心颤了一下。曾经那个表情是多么的熟悉啊。
　　……
　　“呜……”
　　几个半大的孩子正欺负一个又黑又瘦的孩子，那个孩子只能躲角落里任由他们的踢打。流水从他的脸颊滑落。
　　那群孩子中个头较大的孩子带头笑了起来，刮着自己的脸：“羞！羞！殷尘都六岁了还只会哭鼻子。没用哦！”然后后面的孩子们一起起哄“哦……”那个孩子就是我，那时候我还在读梨方景幼儿园，由于小时侯比较瘦弱，所以是大家欺负的对象，那时候我很害怕父母知道我打架，所以我一般回家后都不说。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个带头的孩子“哎哟”的叫了起来。我睁开加杂着泪花的眼睛。望着眼前的男孩。他指着带头的孩子：“刘凌，你别以为你长得就很厉害了。在我眼里你连个屁都不是。”
　　刘凌看了看眼前的孩子，没说什么，带着人就走了。
　　那孩子转过身对我笑了笑：“小尘，你没事吧。”他的样子很阳光，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我怯怯地望着他，在他的注视下站了起来。背还很酸痛。所以我只能依靠着墙壁才能站直。
　　“你别怕他，他看起来个子很大，不过是绣花枕头。以前他想欺负我的时候，被我打了一顿，就没再敢惹我。”他兴奋的夸耀着自己，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裸露在短袖外的青紫的双臂的时候，便没再说什么。拉着我就往医务室走去了。
　　那是和李枫的第一次见面。
　　……
　　小学三年级。
　　我打扫完教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锁好门准备回家。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手里那着水果刀的人。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人。我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他一把把我拎了起来，然后一把丢到墙上。剧痛让我打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后，就已经站不起来了。
　　那人冷冷看着我：“小子，看见我还想跑，是不是书包里有钱啊？有就拿出来。”
　　我畏缩着脑袋，手里还是紧紧抓着书包。
　　那人左眼一跳，一脚就朝我脑袋踢了过来。我只觉得浑身一颤，就失去了力量。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而我也混身都是泥土。
　　我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书，心中的委屈忍不住全都发泄出来了。反正谁也看不见，让我哭个够吧。
　　我突然好想妈妈，好想回家。可惜疼痛的身躯无法挪动一下。仿佛身上的机能都已经断绝了一样。
　　“尘儿！”母亲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看着母亲焦急的面容，好想安慰她说我没事，但是我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哭。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住院，整整住了两个星期才出来。
　　期间除了母亲和老师们就只李枫来看过我。毕竟我们同了四年的学。他走的时候非常仔细的问了一下那个欺负我的人外貌，然后就安慰我说：“别担心，以后那杂种就再也不能欺负你了。”我有些焦急的阻止他的时候，他已经跑远了。我只能暗暗祈祷他没事。
　　当后来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回到自己所属于的那个集体的时候，终于看见李枫，他的嘴角还有些肿。我知道他一定去和那人打了一场，心中有些感激他。
　　在自己的座位坐好后，他兴奋的把两张五元钱给了我：“给你，那小子已经被我搞定了！以后再也不敢来找你麻烦了。”
　　我很想问他细节，但是我忍住了。我只是使劲点了点头。
　　……
　　四年级了。
　　我和李枫还有几个同学一起躲在一个角落看着布满裸女的书刊。我清楚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那股暖流仿佛可以集中于一点，让人感受着无比的兴奋和刺激。
　　也许正是这一本黄色周刊，才令我开始疏远李枫。因为他在放学的时候偷偷告诉我——他看那些东西完全没反应，他对女性不感兴趣，他可能是传说中的同性恋。
　　那一刻我呆了，我开始刻意的疏远他，我完全忘记了他对我的好。经常放学后就先走了。
　　后来，他得了病，需要去外地治疗，我却没有去送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眼前已经模糊了。我有些后悔，有些悲哀，有些迷茫，但是更多的是自责。对着良心的谴责，我几乎要大声的哭出来了。心好痛，胸口好压抑，但是我努力不让泪水掉出来，但是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