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微光》春寻冬

3、匹配度

　　晚自习前的课间，走廊里挤满了换教室的学生。

　　陈知浅刚整理好实验课要用的笔记本，就被匆匆跑过来的李书沅拦住了去路。

　　“哎，知浅！你们班下节课上什么啊？”李书沅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手里还攥着本皱巴巴的数学练习册。

　　“实验课。”陈知浅答得简洁，目光落在他那本写满红叉的练习册上，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啊……我们班上数学诶。”李书沅垮下脸，苦大仇深地戳着练习册上的函数图像，“明明每个数字、每个符号都认识，怎么组合到一起就看不懂了。”

　　陈知浅莞尔，眼底漾开点浅淡的笑意：“那你可要好好听讲。”

　　“哦……”李书沅拖长了调子应着，有气无力地靠在走廊栏杆上，“早知道当初就该跟你一样选理科实验班，至少实验课比数学课有意思。

　　“哦，对了。两节实验课。”陈知浅不经意说到。

　　“啊？”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李书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陈知浅是在炫耀他有两节实验课，“什么！！！你你你你你你！！！！”陈知浅当场炸毛了。

　　陈知浅看见他的反应满意一笑，“走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陈知浅！我讨厌你！”

　　陈知浅转身往实验楼走时，身后还传来李书沅气鼓鼓的喊声，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炸起一身细碎的刺。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脸上漾开一丝浅淡的暖意。

　　刚拐过走廊拐角，那点暖意就被迎面而来的清冽气息冲淡了。

　　贺璟然正站在公告栏前，手里捏着一张实验课分组单，白檀木的气息比往常沉了些，像积了薄雪的松树。

　　“陈知浅。”贺璟然先开了口，目光从分组单上移开，落在他身上，“我们一组。”

　　陈知浅的脚步顿了顿。

　　分组单？他还没看。

　　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刚才被李书沅搅乱的心跳，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同组”消息勾得乱了节奏。

　　“嗯。”他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公告栏，果然在“信息素兼容性测试”那一栏看到了自己和贺璟然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

　　实验课的主题居然是这个，他微微蹙眉，想起课本里关于信息素共振的描述——越是高匹配度的Alpha与Omega，实验反应越剧烈。

　　贺璟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只是基础测试，用稀释过的信息素样本。”他的指尖在分组单上轻轻点了点，那里印着一行小字：“安全范围内进行，禁止使用未稀释信息素”。

　　陈知浅没接话，只是转身往实验楼走。

　　贺璟然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那缕白檀木的气息不远不近地缠着他，像根无形的线。

　　走进实验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千知遥坐在靠窗的位置，见他进来，朝他扬了扬下巴——显然也看到了分组名单。

　　陈知浅回了个无奈的眼神，径直走向贺璟然所在的实验台。

　　“先准备样本。”贺璟然已经戴上了手套，正将一支透明试管放在离心机里，“老师说，要取自己的信息素稀释液。”

　　陈知浅点头，从实验盒里拿出采样针。指尖刚触到针管，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李书沅居然扒着实验室的门框，一脸怨念地瞪着他，嘴里无声地开合着，看口型像是在说“叛徒”。

　　显然是数学课开小差溜出来的。

　　陈知浅无奈地摇摇头，刚想示意他回去，李书沅却被巡视的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蔫蔫地被拎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朝他做个鬼脸，蔷薇香像被掐灭的火苗，委屈巴巴地淡了下去。

　　“很熟？”贺璟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陈知浅转头，撞进他深黑色的眼眸里。

　　贺璟然正看着李书沅消失的方向，眼底没什么情绪，白檀木的气息却微微沉了沉。

　　“发小。”

　　陈知浅简单解释，低头开始采集信息素。颈后腺体被采样针扎到时，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清冷的玫瑰香顺着针管融进稀释液里，试管里的液体泛起一层极淡的粉色。

　　贺璟然也在采集样本。

　　他的动作很利落，白檀木的气息被精准地收集进另一支试管，液体依旧是透明的，却带着种肉眼可见的清冽感。

　　“开始吧。”贺璟然将两支试管并排放好，推到陈知浅面前，“你来混合。”

　　陈知浅的指尖有些发紧。他知道实验流程——将两种稀释液按比例混合，观察反应皿里的变化。

　　可当目光落在那支盛着白檀木气息的试管上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些模糊的画面：黑暗里，有人将温热的东西塞进他手里，带着类似的清冽气息，说“别怕”。

　　“怎么了？”贺璟然察觉到他的迟疑。

　　“没什么。”陈知浅深吸一口气，拿起移液枪。

　　当两种液体在反应皿里相遇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没有剧烈的沸腾，也没有诡异的变色。只有一层极淡的珍珠色光晕，像晨雾里的露珠，悄无声息地在液体表面晕开，随即是细密的光点，像被揉碎的星星，在反应皿里缓缓沉浮。

　　“匹配度……很高。”旁边传来其他组的惊叹声。

　　陈知浅的心跳漏了一拍。课本上说，这种珍珠荧光代表匹配度超过90%，属于罕见的高契合。

　　他看向贺璟然，对方也在看反应皿，眉头微蹙，白檀木的气息透着点不易察觉的波动。

　　“看来结果不错。”实验老师走过来检查，笑着点头，“陈知浅，记录数据。”

　　陈知浅低头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却怎么也写不稳。

　　他能感觉到贺璟然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浅淡的疤痕，是小时候留下的

　　。刚才采集信息素时，颈后腺体的刺痛似乎唤醒了些什么——那道疤痕，好像也是在同一个时期出现的。

　　“你的手腕……”贺璟然忽然开口，声音很低，“是小时候弄的？”

　　陈知浅的笔尖猛地顿住。

　　他抬起头，撞进贺璟然的眼眸里，那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探究，有愧疚，还有些他读不懂的沉重。

　　“嗯，”陈知浅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干涩，“家里人说是摔的。”

　　贺璟然没再追问，只是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反应皿里的珍珠光。

　　白檀木的气息沉得像化不开的雪，将那点珍珠荧光都衬得黯淡了些。

　　第二节课开始时，李书沅居然又出现在实验室门口，这次是被数学老师押着来的，手里还捧着本练习册，一脸“我是来旁听的”无辜表情。

　　他的目光在陈知浅和贺璟然的实验台上扫了一圈，看到那反应皿里的珍珠光时，眼睛瞪得圆圆的，瞬间变得八卦起来。

　　陈知浅没理他，继续记录后续反应。

　　可不知怎么，贺璟然的气息总在不经意间缠绕过来，与他的玫瑰香在空气中悄然共振，像有根无形的弦，被两人的呼吸轻轻拨动着。

　　下课铃响时，反应皿里的光点已经渐渐散去，只留下一层浅淡的光晕。

　　陈知浅收拾器材时，贺璟然突然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放学后，操场器材室见。关于小时候的事，我有话对你说。”

　　陈知浅捏着纸条，指尖微微发颤。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条上，字迹被照得有些模糊，可那行字的每一个笔画，都像带着白檀木的清冽气息，烫得他手心发慌。

　　身后传来李书沅的喊声：“知浅！等等我！”

　　陈知浅将纸条攥进手心，转身看向跑过来的李书沅，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问实验结果啊！”李书沅凑过来，语气里满是好奇，“我刚才看你们那反应皿，是不是匹配度很高？贺璟然是不是对你……”

　　“想多了。”陈知浅打断他，加快脚步往教室走。手心的纸条被攥得发皱，贺璟然的话在脑海里盘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