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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这届大人怎么这么难带! ...

  •   “什么人?”

      秦澈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却已经无法聚焦了。

      五感中唯有嗅觉告诉她,那是一双沾了些泥点腥味的登山靴。

      再眨眼,她对上了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对方微微蹙着眉,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警惕。

      “徐队,这……这怎么还有人?”

      “不知道。”那个好听的声音,却掺杂着漠不关己。

      秦澈闭着眼听着,想:“是她!”

      “是她的声音!原来她姓徐……可是她好像没记住我。”

      “你好,你怎么会在这里?”徐队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是下面旅游团的人吗?陆海生难道没有跟你们说,未开放区域禁止进入吗?”

      秦澈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不能,绝对不能,在她面前哭……”她看着徐青,又看看她身后那几个表情各异、但明显都带着戒备的队员。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说实话,说自己是跟着一群像丧尸一样的“驴友”逃出来的?

      谁会信?

      而且,她敏锐地感觉到,徐队这支队伍的气氛也相当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浓雾更沉重的紧张感。

      “我…我迷路了,”

      秦澈选择了一个最保险也最合理的解释,她揉着发痛的脚踝,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慌乱和委屈。

      “雾太大,我跟队伍走散了…不小心就走到这里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队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心脏。秦澈被她看得心里发酸,感觉自己的所有情绪都无处遁形。

      就在这时,旁边那个被称作小李的记者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焦急和不耐烦:

      “徐队,这…这怎么办?我们还有正事,不能带着个累赘啊!”他可不想因为多出一个人而打乱了行程。

      “累赘。”听到这个词,秦澈心跳慢了一拍。

      “累赘?”徐队舒展了下眉头,“有我在,这队伍里就不会有累赘。”

      与此同时,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声音变得细致温柔,“你,笨蛋,需要我拉你起来吗?”

      秦澈看看她的手,又看看自己沾满湿润泥土的手,“不,不用了,谢谢。”

      她有些害羞地问:“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徐青,青色的青。”

      浓雾缭绕在她们之间,两个在不同诡异中穿行的女孩,在这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山林里,以这样一种意外的方式,命运般地交汇了。

      此刻,在徐青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之中,秦澈是唯一的变数。

      之前一直在队伍里没说过话的安全员走了出来,给秦澈的左右腿分别涂上了碘伏,然后用绷带细心地多卷了几圈。

      “走路小心一点,看你这体格不像经常爬山的那一类人,所以多给你卷了几圈防撞,自己也注意点脚下,再撞几次可能就真的废了。”

      等他嘱咐完,徐队才开口问:“现在还可以走路吗?”

      秦澈忍住膝盖皮下处绽开的痛感,艰难地站起身,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她细数着队伍的人数,本来应该比之前多一个人的队伍,现在居然又比之前少了一个人,眼神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怀疑。

      “难道是受雾的影响,才会多折射出两个人的影子吗?”秦澈不动声色地思考着。

      “你们刚从这里面出来吧,”她状似无意地开口,目光扫过众人装备上新鲜的湿泥和刮痕,“是无功而返了?”

      那些湿润的泥土气息对于天生五感敏感的秦澈来说,捕捉到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李紧张地舔了下泛白的嘴唇,立马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徐青。

      徐青甚至没有回应他一个眼神,她镇定自若地拍拍手,语气中带上了本不应该有的、近乎诱哄的温柔:“没有,处理一下没用的东西。现在准备进去,一起吗?”

      幸福来得太快,秦澈有点不知所措地干瞪眼,心想:“本来只是出于本能的好奇想进去看看,但这个所谓专业的团队,居然真的带上了我?”

      “跟紧我,别乱碰任何东西就行。”徐青不再多言,转身便率先向矿洞深处走去,那份对秦澈的“特殊”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更像是一种不容拒绝的牵引。

      刚刚只是在表面,并未往深处走,现在才发现矿洞入口看似狭窄,深入后却别有洞天。人工开凿的痕迹与天然岩洞交错,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

      强光手电的光柱划破黑暗,不仅照亮壁上斑驳的、早已氧化的矿物脉络,也掠过一些模糊不清、风格诡异的古老刻痕。

      这些痕迹,在旁人眼中只是无意义的划痕,但在徐青眼里,每一个扭曲的笔画都像是沉睡的记忆被猛地刺痛——这是那个时代的文字,是独属于“他们”的密码,如今,她是这世上唯一还能解读它们的人。

      她的目光掠过每一寸岩壁,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拂过那些冰冷的石刻,仿佛能通过触感读取其中被封存的信息。

      队伍其他人,如小李和老吴,他们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清理路径和警惕环境上,偶尔心虚地瞥一眼秦澈,生怕被这个“局外人”看出破绽。

      然而秦澈的注意力却被别处吸引。她一瘸一拐地跟着,目光却敏锐地注意到,徐青的探查似乎并不仅限于寻找通路。

      在某些岔路口,她会短暂停留,手电光仔细逡巡着角落,或某块看似普通的岩石后方,像是在寻找某种特定的标记,或是……某样遗失的东西。

      “这矿挖得不太讲究,”安全员低声嘀咕,用手敲了敲旁边一块松动的页岩,“结构有点散,像是赶工或者……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来不及做加固。”

      徐青没有回头,声音在幽闭空间里带着空灵的回响,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不是来不及做加固,是来不及出去。”

      这句话说出去轻飘飘的,听着的人却觉得带着千钧重量。

      老吴下意识追问:“出去?出口怎么会往山里打?矿场的话,最新开垦的掌子面不就是方向吗?”

      徐青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电光定格在左侧岩壁一道极深的凿痕上,那痕迹边缘光滑得不似人力所为,倒像是某种极高温度瞬间熔蚀留下的。

      她的指尖轻轻按在那痕迹中心,里面像是有一颗沉睡亿万年的心脏,极其缓慢地搏动了一下。

      就是这里了。

      她心中默念。几亿年的时光冲刷,地貌变迁,甚至连星辰都改变了位置,但这道由她亲手留下的印记,却始终如一。

      “我们在找的,不是出口,是源头。”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道熔痕周围的区域,手电光仔细排查每一处缝隙。当年那场毁天灭地的变故来得太快,她被迫舍弃了许多,包括那件与她本源相连的器物,也是找到那个人的关键。

      它应该就坠落在这一带,被深埋,被遗忘。她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如同磁石感应北极,但亿万年的地质活动和岩层沉积,使得那份感应变得极其微弱、飘忽不定。

      “它一定还在。”徐青想。只要太初血玉的力量还在维系着这片区域的异常,它就不可能消失。

      “只要找到入口。”

      “那样,自己就可以找到她了。”这个念头源源不断地灌溉在她的脑海里。

      她蹲下身,不顾地上的湿冷泥土,用手拂开一片碎石。下面露出的是更为古老的岩层,没有任何异常。但她不死心,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呼唤越来越清晰。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小李用手电照着前方一处坍塌了一半的岔路口。

      “徐队,这边主矿脉的走向有点奇怪,岩层应力看起来很不均匀。这边,”

      他指了指左侧一个黑黢黢的、似乎更原始的洞口,“这边的岩体看起来更完整,但有强烈的人工加固痕迹,用的是一种混合了糯米浆和三合土的古老工艺,非常坚固,不像普通矿道。”

      徐青听完转而看向安全员,想把决策权交给他。

      “呃,徐队,这地质学家不在,我说的话难有信服力啊。”安全员一脸为难。

      队里其他人眼神直唰唰地朝他扫描过去,示意他不要说漏嘴。

      吴建平凑近那加固的墙体,用手指抹了点粉末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手电仔细照了照墙体与顶棚的连接处,脸色微变:

      “徐队,这不像矿道,更像是……甬道或者某种地下设施的入口。而且,你看这里——”

      他手中的光束指向墙体上方与岩顶衔接的一个阴影角落,那里似乎嵌着几块形状规整、与周围岩石颜色迥异的深色长条石,它们巧妙地卡在岩层缝隙中,像是某种……机关或者平衡结构的组成部分。

      吴建平指出那几块作为机关的“锁石”后,矿洞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不对,”徐青低声自语,她向前几步,几乎将身体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致命机关,“这里的‘应力阴影’不对。”

      “应力阴影?”安全员疑惑地重复。

      “岩层在巨大应力作用下,会在受力点周边形成特定的应变模式。这里的模式……”

      徐青伸出手,掌心缓缓贴近那片涡旋状岩面的中心,闭上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是向内凹陷的,像是一个被强行封住的‘伤口’,而不是向外凸出的天然构造。”

      她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莫非说……这不是实心的,而是空的……”

      “可是徐队,这看起来就是完整的岩石啊!”小李举着手电,光柱在岩壁上晃动,看不出透光。

      徐青没有解释,她的手指仔细地摸索着,沿着那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涡旋边缘慢慢试探。

      指尖传来的触感极其微妙,“工具。”她简短的命令。

      安全员立刻递上一把地质锤。徐青却没有用力敲击,而是将锤尖抵在涡旋中心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那并非真正的岩石凸起,而是能量印记在物质层面留下的微小锚点。

      她深吸一口气。

      “嗡——”

      岩石的表面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融化的冰块,渐渐显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个身材窈窕的女性可以通过的、幽深向下的狭窄洞口。

      徐青没有丝毫犹豫,俯身就往里钻。手电光探入,照亮了一个空间不大的天然岩穴,可这岩穴四通八达。

      “我的天……怎么还有?这地方是蜂窝吗?”吴建平目瞪口呆,发出了灵魂拷问。

      没有路标,众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蛛网般的洞穴中一次次试错。在第十七次钻入死胡同后,徐青没有抱怨,她停在岔路口,目光如炬地扫过每一个洞口的细微特征。

      “我们犯了个错误,”她声音冷静,在洞穴中激起轻微的回响,“不能只看方向,要看痕迹。古人或自然力活动,会留下路径。”

      她走向最左侧的洞口,指尖拂过岩壁下部:

      “看。”

      “这里的钙质板层,表面有连续的磨蚀条带,光泽度勉强可以做出高于其他洞口,这是长期流体或风流携带微粒磨蚀的结果,说明它曾是活跃的通道。”

      接着,她蹲下身,手电光打向地面。

      “再看微地层剖面。这个洞口下方的碎屑沉积物粒度更细、分层更明显,是被水流反复冲刷、分选过的证据。而其他几个,堆积的都是从洞顶掉落的大块角砾岩。”

      最后,她回到中间那个看似最不起眼的洞口,用地质锤在不同岩壁上轻轻敲击。

      “徐队,这有什么说法?”小李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疑惑地问道。

      “声波勘探,最基本的物理方法。”她解释道:“空腔与实心岩体的声阻抗不同,回声的频率和衰减特性也完全不同。”

      她敲击了旁边的实心岩壁,回声沉闷短促。而当锤子落在眼前洞口的岩壁上时——

      “咚……”

      一声低沉、带着轻微共鸣感的回响传来,仿佛敲击在一面巨大的鼓上。

      “这附近都是通路,这样是判断不出来的。”秦澈打断她。

      “但水在岩洞里流动会留下侵蚀pattern,这些矿物沉积就像天然的路标,被放弃的那些路因为开垦程度,自然就会比其他路少一些。”

      她指了指墙上那些不易察觉的痕迹。众人的注意力早就被墙上那些字夺去,竟没有发觉到这个。

      徐青愣住,“你居然懂这些。”

      “艺考机构的老师说,我有学建筑的天分。”秦澈无奈地笑了笑。

      顺着她指的路走,却是一条死路,“这,你确定是这里?”老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开。”徐青审视了一下框架结构,这地方像是被人为地填了起来,“从这里开,不会塌。”

      众人掘地三尺。小李却不经意间踩到了一个尖利的东西,“嗷”了一声。他随即捡了起来,说:“徐队,这东西有点意思。”

      那是一个约莫手掌大小,非金非玉,颜色暗沉如夜幕的梭形物件。它表面布满了极其复杂、仿佛自然生成的流线型纹路,纹路中偶尔有微光流转,如同星辰在深海闪烁。

      “给我。”她顺理成章地接过,轻轻地擦拭干净,紧紧握在手心,感受着那隔了亿万年时光再次传来的、血脉相连般的熟悉触感。

      曾经最爱不释手的掌心之物就这么躺在一个无人地域,不知道被人遗忘了多少年,她的心隐隐作痛。

      徐青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复杂,有历经万劫终于寻回的释然,有面对故物的恍惚,更有一丝深埋的、连她自己都不愿触碰的哀伤。

      这时,小李看着小小一方天地,没有亮光。前方一排下去,却放着许多千年不灭的烛台。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摸旁边一块凸起的、像是烛台的石笋。

      “别动!”

      徐青和秦澈几乎同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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