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梦者的回忆录》许诺妍

12、天才，不过是见我的门槛

　　秦澈的声音冷静而急促……

　　“怎么说也是专业人员呢，不想被活埋就管好你的手！”

　　她死死盯住那块看似普通的“烛台”，以及它上方岩顶那些若隐若现的裂缝。

　　然而，警告还是晚了一步，或者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就在小李被喝止、讪讪收回手的瞬间，他脚下因潮湿而格外滑腻的苔藓让他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向了旁边的岩壁！

　　“嘭！”

　　这一撞力度不大，但在寂静的矿洞里却如同一道惊雷砸了下来。

　　“咔嚓……咯啦啦……”

　　小李好像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这，这里是要没了吗。”

　　“no，no，no，说得专业一点，是要坍塌了。”秦澈直接微笑着调侃他。

　　“你拽什么洋文！这并不好笑。”小李急得脸青一阵红一阵。

　　秦澈就是耸耸肩，轻松地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并不觉得坍塌很好笑啊。”

　　“好笑的是你啊！”

　　“小屁孩，你……！”小李怒目圆睁地盯着秦澈，想从他没有波澜的眼神中找到她藏起来的惊恐。

　　很遗憾的是，她眼里什么都没有。

　　先是细微的、仿佛冰面裂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岩石摩擦声。

　　“糟了！锁石滑脱了！”徐青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后退！找掩体！”

　　话音未落，靠近他们来路方向的矿洞顶部，那些被巧妙安置、维持着脆弱平衡的“锁石”和支撑结构，仿佛被抽掉了最后一块积木，轰然崩塌！

　　巨大的石块混合着泥土和碎屑，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堵塞了通道！尘土弥漫，呛得人无法呼吸，手电光在翻滚的烟尘中乱舞，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倾覆。

　　当最后一块石头带着绝望的闷响落地，一切重归死寂，只有弥漫的尘土和众人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手电光艰难地穿透烟尘，照亮了眼前彻底被堵死的、密不透风的石墙。

　　他们，被彻底困住了。

　　“焯，李衡川你是不是闲得蛋疼？”老吴抢先发表了获奖感言。

　　“谁知道是不是你——”他本想怼回去，回头却对上了徐青的目光，马上闭了嘴。

　　徐青迅速冷静下来，她用手电仔细探查塌方体，又抬头观察头顶和四周的岩层结构。秦澈忍着脚踝的疼痛，靠在一块相对稳固的岩壁上，目光也跟随着徐青的光束移动。

　　“不是自然坍塌，”

　　徐青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专业的冷静，“是人为设置的‘楔形阻隔结构’被触发了。”

　　“看那里——”徐青打断了他们，光束指向几块卡在关键位置的、有明显凿刻痕迹的长条形石块，“这些是‘锁石’，它们被巧妙地支在了应力点上。”

　　“简单地说，刚才的震动是小李不经意间触发了平衡机关，导致锁石滑脱，引发了连锁崩塌。”

　　“李衡川你……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吴建平直接冲过去对他贴脸开大，唾沫星子就差把他淹死了。

　　“闭嘴！”秦澈皱眉道。她迅速将手电的光聚集在众人身上。

　　两人被她喝了一声，震惊地看过去，异口同声地说：

　　“诶不对，你算哪根葱啊，不是我们好心把你救下来的吗？你算啥啊你？”

　　那个叫作老吴的，暗地里“嘁”了一声。

　　墙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液体不知何时渗了出来，不知不觉中蔓延到了一个帮忙拿东西的小队员脚边。一直没有什么发言权的他突然发出尖叫，“救命，这什么，好恶心像血一样！”

　　“虫潮，别碰！”徐青想要把他拽出去，可那些东西已经顺着他的鞋子往上爬。

　　“为——”什么还没说完，他感觉脚麻麻的，虽然依旧□□，但能感觉到里面的神经已经不靠自己支配了，体里装满的不是肉，也不是骨头，还是那些虫子。

　　他脸上显露出肉眼可见的惊恐。

　　徐青现在无暇顾及他了，先将众人遣集在一个干净的角落，让安全员拿酒精一洒，点了一把火，把他们自己围绕起来。

　　空气中传来虫子被炮制烧焦的声音，火焰越来越高，差不多要烧到众人的腰线以上，那原本小小的洞里，一颗球滚了出来。

　　火焰“啪”一声，那颗球就多出一只四肢，长出了手脚。

　　“李崇晦？”要说是怎么认出他的，那是因为他腰上的令牌是那些虫子最不喜欢的青玉做的，刻画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四脚飞禽，他个人有爱收集畸形兽头的特殊癖好。

　　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也是害人终害己。

　　“几亿年前你斗不过我，几亿年后没想到我的对手还是你。”徐青苦笑了一下。

　　徐青无视熊熊大火，独自一人走出火圈外，但是那些东西却开始远离她。

　　“可是你忘了，其实你精心为我准备的东西，他们似乎不喜欢我。”她一脚踏了出去，踩死了好几只。

　　心想着，“只要保护好他们，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敢出来冒犯自己。”

　　那颗球见到此时，此景彻底被激怒了，发出嘶吼，可随着徐青的步步紧逼，无数只虫子从他眼睛里涌出来仓皇而逃，跑回了墙壁里。

　　很快，地上就只剩下一个干瘪的皮，他的嘴巴被那些东西扯得很大，但身上皮的那些薄的几乎缩水了。

　　“工具，弄些尘土撒过去。”秦澈说道，看向安全员。

　　安全员头顶冒出了一个大大的红色问号，“什么时候他的顶头上司，变成一个小屁孩了？”心想犹豫着，要不要保留脸面。

　　最终，他把尊严吞进肚子里，还是照做了。

　　回归平静后，“徐队，那……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该怎么出去？”安全员的声音也透着急切。

　　“瞧你们这样，话说……干你们这行的……真没杀过人啊……？”

　　四个团队重点人物互相看了一眼，自然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在徐青的眼里，他们头上只有三个字——“盗墓贼”。

　　徐青的光束再次回到塌方体上，眉头紧锁：“这个塌方体看似杂乱，实则形成了一个不稳定的‘拱形自承重结构’。它暂时不会继续垮塌，但也极难从内部强行破开。硬来只会引发二次坍塌，把我们全埋在里面。”

　　她用手电指着塌方体上方一处隐约的缝隙：

　　“唯一的生机在那里。根据这里的岩性和结构看，如果有一场足够大的雨，雨水渗入岩缝，会加剧上方某块关键‘压顶石’的风化润滑作用，同时增加其荷载。”

　　“当水分达到饱和，这块石头可能会在重力作用下，沿着一个潜在的、微倾的‘滑动面’发生微小位移。”

　　她看向众人，语气凝重：“一旦那块‘压顶石’移动，哪怕只是几厘米，就可能破坏眼下这个脆弱平衡，使得塌方体靠近我们这一侧的石块因为失去顶部压力而松动，我们就有机会从内部清理出一条生路。”

　　她顿了顿，心想要怎么说得更加言简意赅，“但前提是，位移必须恰好发生，而且我们要准确判断出哪个方向的石块会变得可移动。”

　　换句话说，他们需要一场“及时雨”，并且要赌对雨水影响下岩层移动的方向。

　　矿洞内陷入一片绝望的沉默。

　　等待一场不知何时会来的雨？

　　这希望太过渺茫。

　　就在这时，秦澈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矿洞里格外清晰：

　　“定佑秋坟鬼争唱，三更正是雨来时。”

　　所有人都看向她。

　　小李忍不住嘟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念诗……”

　　秦澈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看向徐青，眼神异常清明。

　　“这句诗里的‘秋坟’，典故出自李贺，意指寒衣节前后，也就是农历十月初一左右，是祭奠亡魂、气候转寒、秋雨渐频的时节。”

　　“结合本地气候，这个‘秋’大概率指的是‘深秋’，阳历应在十月底到十一月初，正是冷暖气团交锋，容易形成持续性降雨的时候。”
　　她顿了顿，非常肯定地说：“按照节气推算，现在正是这个时节。而且诗里明确指向‘三更’——也就是子时，深夜11点到凌晨1点。”

　　“如果传说或者古人的经验有参考价值……”

　　“那么今晚三更……”
　　“很可能就会下一场足以影响岩石结构的‘大雨’。”

　　徐青看着她思忖了半晌，问道：“你们谁带了机械表？”

　　安全员立马举手，“我！”

　　随即又有点无奈的说，“但这里的磁场偏差，不一定能保证准确。”

　　秦澈只是稍稍瞥了一眼，说道：

　　“慢了，慢了43分钟。”

　　是如此精准的时间，让众人都瞠目结舌。

　　“你确定？”徐青问。

　　“我确定。”秦澈点头。

　　“古籍记载和本地老人口述里，这个时节逢‘三更’落急雨的情况，概率很高。”

　　“好。”徐青当机立断。

　　“那我们就等到三更。现在，所有人保存体力，检查装备，集中所有容器准备接取可能渗入的雨水。同时，我们要提前判断，雨水渗透后，哪个方向最可能松动。”

　　“你就这么相信我的话？”

　　“嗯，我相信你。”

　　她再次用手电照亮塌方体，开始指挥安全员和另一个看起来懂点结构的队员：

　　“重点观察左上角那片区域，岩层有明显的节理面倾向那边。如果雨水主要从那个方向渗入，增加的侧向压力和顶部重量可能会促使那块关键的‘压顶石’向东南方向滑移。”

　　“注意，一旦听到异常响动或者看到那里有碎石掉落，我们就集中力量，用撬棍清理那个方向的石块。”

　　计划已定，剩下的便是等待。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无比煎熬。矿洞内空气混浊，温度也逐渐降低……

　　秦澈靠着岩壁，能感觉到徐青就坐在她不远处，虽然没有交流，但那存在本身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心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几乎要放弃希望时——

　　“嘀嗒。”

　　一声轻微的水滴声，在死寂的矿洞里清晰可闻。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渐渐连成细密的雨帘声从外部隐约传来，而头顶岩缝中，开始有水流渗入，最初是嘀嗒，很快变成了涓涓细流。

　　“雨来了！”有人低呼。

　　“果然如那小屁孩所说，雨真的来了！”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目光死死盯住徐青之前判断的左上角区域。

　　水流果然主要沿着那个方向的岩缝渗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更时分将至。渗水越来越严重，矿洞内开始有积水。

　　突然——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令人心搏骤停的碎裂声从头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