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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们的教授,我笑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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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狭窄的山道上炸开。以小李和王队为首的众人,脸色“唰”地一下彻底黑了下来。
之前勉强维持的恭敬和伪装顷刻间剥落,眼神变得阴鸷而充满敌意。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将手摸向了身后或腰间。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徐队却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打破了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看似轻松的笑意:
“开玩笑的。”
“可能只是山里信号不好,信息传输有误吧。”她自顾自地给了一个台阶,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每个人瞬间变幻的脸色,将他们那一闪而逝的杀意和松懈尽收眼底。
“走吧,既然大致方向没错,就先往前探探。这雾气,可是越来越浓了。”
说完,她竟真的转过身,率先继续向前走去,仿佛毫无防备地将后背暴露给了这群已然露出獠牙的“同伴”。
她知道窗户纸没必要捅破,还要维系最后的平衡。因为……这些人和自己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
这场戏还在继续,但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从这一刻起,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
众人只当她是易怒的领导,竟然也没再过多思考。因为,只要能到达那里就行了,其他的没必要那么精细。
踏入西矿区边界后,众人十分同频地感觉到体力渐渐不支,小李揉了揉肩,“奇怪了,总觉得越来越累了,你们怎么样?”
吴建平只是看了一眼他,没有接他的话茬,徐队更是紧紧地盯着数值。见没有人理他,他也不想自找不快
这会儿突然发觉刘振雄一直走在前面,没有回过头,却也因为刚才的变故没再怎么说过话。小李没心没肺地就走了过去。
“嘿,刘兄,怎地作起哑巴来了?莫非看到了什么龙肝凤髓?”
小李浑不在意地凑上前,照旧习惯性地去拍刘振雄的肩头。
刘振雄身躯一颤,迟缓地抬起脸。
“你!!”
“你!你的脸!”小李惊得连退两步。
众人望去,心下俱寒。只见刘振雄左侧脸颊皮肤下,竟透出几点细碎如血钻的斑痕,其色赤红如凝涸之血,却又剔透异常,内部仿佛有熔金流动。
那光华自血肉深处透出,随着呼吸缓缓脉动,自鼻腔一直钻到炉顶,竟似活物。
更骇人的是,他脖颈处也开始浮现类似光斑,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半透明感。
徐队心下一沉。
“太初血玉”——这个只记载于那个出现变故的朝代《雀巢秘录》的名字,骤然浮现。
“这个东西,它怎么还活着,那‘李崇晦’托它的福……是不是也还活着?”
“你们为什么看起来很害怕,我的脸怎么了?”刘振雄嘴巴一动,那东西也跟着动,看起来十分渗人。
吴建平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老师……老师对不起,那份报告的数据……”他眼神涣散,脸上充满了愧疚和恐惧。
“不关你的事,退开!”徐队直接打断他,厉声喝止欲上前的队员。
刘振雄见他们都不回话,怒气上涨,“我在问你们,我的脸怎么了!”
说着半边脸突然剧烈痉挛,猛地抬头——双目已然淌出黑红色的血,喉间迸发出非人之声: “放我出去……它在看我……”
“……是恩赐,不是诅咒……”
“没东西吃就吃它,反正也是好东西,哈哈哈哈!”
“看到那个瘸子没有,咱们……先从他下手。”
徐队知道,这些破碎的哀号不只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而是那场意外中,所有的受害者。
当时的另一方势力主李崇晦带领下的隐鳞卫把当年得了这种病的人,全部关在了这个矿场里。已经经过了两次时间轮,这个矿场还能屹立不倒,这个东西居然还能活着……
在那次饥饿中,李崇晦不知派谁去传了谣言,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说吃了别人体内的玉石就能夺取别人的寿命。一众集结在这里的病人把目标,指向了最没有反抗情绪的陈瘸子。
但实际上,并没有夺取寿命之说,只不过是互相消化罢了,他体内的东西把你体内的东西吃干抹净,你体内的东西把他体内的东西蚕食殆尽。
正常人如果吃了,那体内寄生的东西就会披上你的人皮,长生不老就是这么来的。
“太初血玉现世之处,必有人化为赤面修罗。”墙上留着这么一串字。
一声扭曲的咆哮中,刘振雄原本僵直的身体猛地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迅捷,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直扑离他最近、正在后退的小李,他的五指箕张,指甲不知何时变得乌黑尖长。
“小心!” 吴建平他虽不是战斗人员,但常年野外工作的经验和此刻求生的本能让他抄起手中的地质锤,横向里猛地一挥,堪堪砸在刘振雄的手腕上!
小李眼疾手快举起旁边的石头就砸过去,反应过来刘振雄已经暂时停下后,忍不住惊叹“这还是大刘吗,他笨重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敏捷了?”
“他现在是鬼怪,又不是人。”
“咔嚓!”刘振雄像是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攻势稍缓,那被打折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浑浊淌血的双目依旧死死锁定小李,另一只手带着更大的力量抓来!被砸中的手腕处,破裂的皮肤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更多细密、蠕动着的赤红色的丝线。
“妈的!这东西打不动!” 吴建平骇然失色。
“攻击头部破坏神经中枢,那东西寄生在大脑里,要操控这具身体就必须神经的传导。破坏神经中枢,可以让他暂时失去行动力。”徐青说道。
“可是徐队,现在都是他主动攻击我们,我们根本就近不了身。”老吴说道。
小李内心的恐惧化为了狠劲,身体灵活地向侧后方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抓,同时顺手从背包侧袋抽出了一根高强度合金的伸缩棍——这是他为了防身偷偷带的。
“老吴,牵制他!” 小李吼道。一个箭步绕到刘振雄侧面,伸缩棍带着风声,狠狠抽向他的膝关节后方!
吴建平会意,再次挥动地质锤,这次是砸向刘振雄的另一条腿!
“嘭!嘭!”
两声闷响。刘振雄双腿遭受重击,身体一个踉跄,几乎跪倒。
徐青不禁暗嘲道:
“二位不愧是干那行的,小李我最看好的就是你,果然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记者。”
“徐队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现……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里就你最清楚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我们……应该怎么办……?”
小李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目光死死盯着行为诡异、面容可怖的刘振雄,虽然对方已经倒下,但他的脚不自觉地又后退了半步。
徐队的眼神冰冷如霜,语气里不带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实验结论:“病菌而已,处理掉就行。用高温彻底净化,避免二次污染和扩散。”
“好的!”
小李快速应答后渐渐又察觉哪里不对,“等等,处理……净化?”
小李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他理解了这话里的含义,脸上瞬间血色尽失“您是说……烧……烧了他啊?”
“不用觉得你害了一个人,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如果你不把它烧干净,他就会把这些东西带出去。”
“到时候……嗯,你才是真正害了这世界上80亿人的凶手?”徐队挑眉恐吓他,他却真的着了道,惶恐地动起手来。
“总而言之,现在先瞒着上面,出去之后我自有说辞。”徐青笑了笑,“而且他好像也不是真的刘振雄吧?”
小李刚才还在操忙的时候停了下来,全身都陆续紧绷起来。
“我知道你们的身份都是假的,但是没关系,好在你们真的有点专业知识,身手也还不错。如果我们是盟友的话,这个秘密,就只会腐烂在这个荒芜之地……”
徐队没有等他回答,视线越过狂躁不安的刘振雄,投向西矿区更深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厌烦:
“跨越了上亿年时间,你怎么还不死?这个世界上可不需要多一个,和我一样的东西,那就让我来清理残局吧。”
“嘶,真是让人头痛,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就那么难呢。”
山下篝火烧得正旺……
第一个“回家”从某个老妇喉咙里挤出,声音干涩得像摩擦石头。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张开的嘴里开始同步吐出这个词,起初是低语,迅速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合唱:
“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回家回家!!
“回……!”
他们的表情开始扭曲变异。他们瞪大眼睛,眼球几乎要脱出眼眶,面部肌肉痉挛抖动,却始终维持着诡异的微笑。
这些表情不属于人类,更像是在拙劣模仿人类行迹的傀儡。
步步逼近,动作僵硬却整齐划一。
“回家回家回家!”
声音越来越高亢尖锐,在狭小帐篷里碰撞回荡。
六张扭曲变形的脸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数十颗浑浊的眼珠要化作针死死钉在秦澈身上,盯出窟窿来。
帐篷角落,秦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扭曲的面孔越来越近,几乎要贴上她的皮肤。腥臭的吐息喷在她脸上,只觉得聒耳。
就在最近的那只枯手即将抓住她肩膀时——
秦澈猛地闭上眼睛,嘶哑地喊:
“走!姑奶奶我跟你们走!”
“行了吧!我真的要忍不了了!!!”
“装神?”“弄鬼?”
“能不能管好你们的唾沫星子!”
她抬起手就给站在最前排的大妈头上“??”来了两拳。
呼喊声戛然而止。
所有变形的表情瞬间恢复成空洞。他们齐刷刷后退两步,让出一条通道。
声音有些委屈,“那我们回家……”
陆海生缓缓站起身,脖子发出喀啦声响,灰白色的瞳孔映着秦澈惨白的脸。
跟上这一行人,“回家”的低语如同附骨之疽,在她耳边萦绕不散。
她表面上顺从,眼角的余光却像最灵敏的雷达,在不断扫视周围环境的同时,大脑在恐惧的冰层下强行运转,试图撬开一丝生机。
“如果把一群大雁里的一只射下来,他们还能保持原来的平衡吗。”秦澈思考着,在这里,雾是唯一的盟友。
她低垂着头,混在僵硬前行的队伍里,强迫自己冷静观察。她注意到,那个高壮男人的步伐总是急躁,而那个瘦小老妇则异常迟缓,是整个队伍里最不稳定的“节点”。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绝望的念头,在她心中猛地蹿起——制造混乱,利用混乱!
机会出现在路过一片灌木丛时。她假装被石头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
就在这摇晃的瞬间,她的脚尖极其灵巧地将地上一根半米长的、带有分叉的树枝勾到脚边。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她脸上维持着与其他“人”无异的麻木。
就是它了! 她心里清楚,这是赌命,但没有其他选择。
她不敢弯腰,只能用脚尖极其缓慢地拖动、调整树枝的位置。她选择了一个雾气更浓的洼地边缘,小心翼翼地将带叉的一端卡进草根,另一端横在必经之路旁,让它看起来像是自然掉落。每一步都让她心惊胆战,生怕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引来注视。
完成这一切,她借着踉跄的惯性,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调整到队伍的后面。她在等待,等待地形与人为因素叠加创造出那个稍纵即逝的窗口。
山路变得更加崎岖湿滑。秦澈的心跳如同擂鼓。
来了!那瘦小老妇的脚,果然精准地绊在了那根树枝上!
“呃!”
老妇发出一声短促含糊的音节,身体猛地向前倾倒。这小小的意外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其他人还是依照原本的速度走着。
就是现在!
趁着高壮男人因前路受阻而不耐烦地晃动身躯,挡住了左侧视线。
秦澈像一道滑溜的影子,猛地向右侧一矮、一缩,利用这黄金般短暂的空隙,悄无声息地滚入了陡坡旁那片茂密、湿冷的蕨类植物丛中。
“沙…” 衣角摩擦叶片的声音微不可闻。
她蜷缩在冰冷的泥土和湿漉漉的叶片之间,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她能听到外面混乱被快速平息,队伍重新开始蠕动,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
因为妇人慢了下来,完美地补足了秦澈原本所在的空缺,没有“人”发现,这些“机械运动的齿轮”里少了一块重要的“零件”。
劫后余生后,是更深的恐惧和虚脱。左脸颊传来刺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死死咬住了嘴唇,甚至咬出了血,低头一看,已经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她想安慰自己什么,但是默默地闭上了嘴,有些落寞地站起身,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呼……”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老妈呀,你真是把你宝贝女儿害惨了……”
她不敢在原地久留,确认队伍走远后,便开始在能见度极低的雾中摸索着前进。
她完全失去了方向,只知道必须远离那群“东西”。脚下的路异常难行,腐烂的树叶和湿滑的苔藓让她好几次差点摔倒。
就在她拨开一丛挂着水珠的蛛网,艰难地跋涉时,前方浓雾中突然出现了几道模糊的光柱和隐约的人声。
“是谁吗……如果是她就好了,她会救我的吧?”
她的视野模糊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地想要走过去。可兴奋之余,脚底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
天旋地转之间,她感觉自己撞开了层层叠叠的灌木枝叶,最后“嘭”地一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带着温热,并且相当坚硬的“障碍物”上,终于停了下来。
“好痛……真的……好痛。”
秦澈闭着眼,祈祷那队人里有她,也祈祷着她能背上自己。
“好想睁开眼看着,可是,真的,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