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人和怪女孩》艾绿池

7、木盒子

　　我们家有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的是奶奶的一些旧物，就放在奶奶的房间里。

　　小时候翻零食的时候曾经见过那个木盒子，奶奶说那里面都是她的宝贝，不准我翻看，好奇心就这样被激起，当我再想去打开木盒子时，奶奶已经将它藏了起来。

　　今年年初奶奶在家里长住过一段时间，不小心把老花镜丢在家里，就打电话回来让我帮她找。

　　她和爷爷的房间在一楼，空间不大，但里面装了很多柜子，都是爷爷亲手做的。我在这些柜子里翻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衣柜的其中一个抽屉里找到了。

　　放在老花镜旁边的就是那个木盒子，木盒子表面有些残旧，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

　　好奇心驱使我无视了奶奶的嘱咐，捧着木盒子坐在地上，内心特别激动，好像即将解开一个暗藏许久的秘密。

　　我充满期待打开了盒子，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粮票，我将剩下的东西倒了出来下面装的是一些老照片和徽章，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奶奶年代的照片都特别小，现在都泛黄发青了，印着斑驳的小白点，我拾起其中一张较为清晰的照片，那是一张合照，奶奶梳着麻花辫，旁边的女生看上去比奶奶年长一些，两人长得很像，但那个女生长得更英气，乍一看还有点像爸爸。

　　我翻转照片，照片后面有用钢笔写的字‘摄于1964年’。算下来奶奶那时候才16岁，跟我差不多大。窥见奶奶的青春非常不真实，时常觉得她本就那么老。

　　旁边的女生到底是谁呢？两人长这么像，但没听说过奶奶有姐妹。

　　我收拾好里面的东西，拿着照片跑去问爸爸。

　　爸爸在家多半会到茶室喝茶看书，我跑到茶室，果真如此。

　　爸爸抬头看见是我，放下了手中的书问我：“怎么了？怎么急慌慌地跑过来？”

　　我走到爸爸身边，递给他我从木盒子内拿到的照片，“你看这个，在奶奶旁边这个是谁啊？”

　　爸爸从我手里接过照片，端详了一会儿说：“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的大姨，那你应该叫她姨奶奶吧。”

　　“姨奶奶？我怎么没见过，是去世了吗？”我问。

　　爸爸坐正了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嗯……我也只是小时候见过几次，奶奶和她关系不太好，所以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啊，为什么啊？”奶奶是我见过脾气最好又特别善良的人，她竟然会和家里人闹翻？

　　爸爸沉默了一阵，“我也不大清楚，都是大人的事。你可别去问奶奶噢。”

　　“哦，我知道了。”我失落地拿走了照片。

　　人是种神奇的动物，越是不让你知道的东西，你就越想要知道。或者称之为好奇心。

　　但到今天为止我也不知道奶奶和姨奶奶到底为什么断绝了关系。

　　除了奶奶木盒子里的东西让我好奇，还有我手里这个怎么也打不开的盒子。就是中考结束那天得到的木盒子，它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疯狂的吸引我。

　　里面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开口？

　　我打开一颗神秘人送的糖，是桃子味，甜而不齁，特别好吃。让我想到了春天雨后沾满水珠的桃花。

　　我起盒子左看右看，焦急地一顿乱摸，就是找不到盖子和把手，四处都封得死死的。

　　等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奇哥的那句话，鲁班锁！

　　我从抽屉里翻出手机，百度了下鲁班锁，跳出了各式各样的木头锁。我一个个翻，终于看到了类似的盒子。

　　我按照教程给的方法终于打开了盒子。原来也就简单几步，刚刚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只想到盒子就该有个该死，真笨。

　　盒子里面有纸巾糊捏成的猫咪，用颜料画出花出了花纹，应该是只橘猫，猫咪四腿站着，姿态捏得特别好，看上去是一只机灵的猫咪。

　　另外还有一个纸片贴成的瓶子，有半个手掌大，瓶子中间涂成了淡绿色，摸起来鼓鼓的，像是有东西在里面。

　　橘猫和瓶子，这到底什么意思？

　　咚咚，我正思考着，门被敲响了。

　　“谁？”我放下手中的瓶子。

　　“吃饭啦，宝贝。刚刚叫你也不应。”是妈妈的声音。

　　“哦，知道了。我没听见。”我说。

　　我把盒子收到了抽屉里，揣了两颗糖进口袋就下楼去了。

　　今天是我们一家的聚餐日，爸爸为了接我结束中考特地回来的，妈妈给家里的阿姨都放了假，今天她亲自下厨。

　　餐桌上摆了五道菜，茄子焖肉和西红柿炒蛋是我的最爱，另外两道是爸爸的最爱，还有一碟牛肉是妈妈特地学的。

　　“小文，快来试一下我做的牛排，我可是找了师傅学的。”我一到餐厅妈妈就向我极力推荐她的新菜。

　　我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小块，嗯……有点咸、有点硬……

　　我努力的咀嚼着牛肉，这牛肉，真的很有嚼劲。

　　“还可以，还可以。”我强颜欢笑并放下了筷子。

　　“真的吗？”爸爸听我说开可以立刻拿起了筷子。

　　“试试，快试一下。”妈妈眼里放光，极力推荐着她的菜。

　　我能看见爸爸的努力，嚼了半分钟终于咽了下去。

　　“好吃的。”爸爸看向妈妈说，比我笑得自然多了。

　　妈妈开心得不行，还给自己鼓了掌。

　　我快速坐下开始享用妈妈做的晚餐，就是那盘牛肉我没动过，只有爸爸在孤军奋战，最后把它清空了。

　　晚餐中爸爸跟我说起我的高中问题，他说为了高考方便我还是和妈妈留在南平，我之前还在担心，我是不是中考后又得去其他城市，现在倒是放心了。

　　去了这么多地方还是觉得南平好，这大概就是故乡对‘游子’的魅力吧。

　　“诶，小文，你高中报了哪里？”爸爸突然问起。

　　那瞬间我慌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本来我和他们商量的结果是去一中，妈妈说一中师资好，去一中就是半只脚踏进了名校。

　　但我填志愿的那天突然想到了周清子对我说她会留在文海，我的笔停在一中的一栏却下不去，我内心并不纠结，我知道我想选的是文海，名校于我而言是个人努力的结果，像爸爸那句口头禅说的一样：事在人为。可是我没法向妈妈交代，就要上交的那一刻我遵从了内心，勾选了文海。

　　我喊了半口饭，含糊的回答了爸爸的话：“文海。”说完头我也不敢抬，感觉妈妈的怒气要烧了过来。

　　“什么？文海！怎么报的文海，之前不是说过要报一中的吗？”妈妈放下筷子，表情严肃，皱着眉盯着我，一脸不可置信。

　　“我是想也在文海待了一年了，环境什么的都熟悉，我觉得挺好的。”说完我快速用饭塞满了我的嘴。

　　“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要跟父母商量的啊，文海师资哪能跟市一中比啊，私立高中师资都是不行的，你是去学习的，宝贝。你自己改了也不告诉我们。”妈妈大力地呼了一口气。

　　我不敢说话，像个待审的犯人低垂着头，然后抬头看了眼爸爸，我知道他会帮我解围。

　　“好了好了，没事，事在人为，哪里都一样，我相信我们小文，对吧，小文。”爸爸看向我。我立刻点点头。

　　“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都要跟爸妈商量，知道吗？”妈妈说完重新拿起了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嚼了几口吐了出来。“真硬。”

　　“我知道啦。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夹走一块牛肉说，“好吃。不硬。”

　　这就是我们家，在餐桌上商量着大事小事，爸爸是主持人也是和事佬，妈妈是指挥家，我是听众和执行人。

　　晚饭后我们一家到了不远的金沙公园散步，公园里人不多，天还很亮，公园的地灯已经亮了起来，旁边伪装成装饰物的音响传出悠扬的钢琴曲。

　　妈妈换上了我送给她的白色长裙，夏日晚风吹起了她的裙角，裙边随风飘扬，像在给钢琴曲伴舞。

　　我摸出口袋里的糖，送了一颗给妈妈，自己吃了一颗，因此爸爸骂我偏心，说我只给妈妈准备了糖果。

　　妈妈把糖拿在手里半天没吃，还拿着糖和爸爸打情骂俏起来。

　　“小文，你这糖哪里买的，好久没见过了。是不是南平的特产啊。”妈妈问我。

　　“不知道，同学送的。”

　　“那真有可能是这边特产诶。”

　　我拿起糖纸看了一眼，粉色的糖纸上印着一个大大的桃子，右上角还印着一个‘佳味’的logo。

　　对于过去我早就没有印象了，何况是这样的小物件。

　　一阵观察后我将手里的糖纸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零星的路人里有一群打太极的大爷，爸爸举起牵着妈妈的手指向他们说：“以后我们就一起来公园里打太极吧。”

　　“我才不要，我要去跳广场舞。”妈妈说。

　　“你这没有组织。”爸爸笑道。

　　“那我就当领舞。”

　　“我觉得不错，那你赶紧练起来。”

　　他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一路。完全不记得还带了个女儿，我走在一旁像个电灯泡，简直比公园里的路灯还要亮。

　　天色渐黑，我们三人打道回府。

　　路上妈妈接了电话，不知谁打来的，见她开心的样子，应该是好朋友的来电。

　　趁着妈妈聊天的空隙，我钻到了他俩中间，“爸爸，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爸爸低头对我说。

　　“木盒子、猫、瓶子，你能想到什么。”

　　“盒子？猫、瓶子……”爸爸碎碎念着这三个词，想了一阵又说，“诶，有没有可能是薛定谔的猫？”

　　“薛定谔的猫?是什么东西？”

　　“薛定谔是一个物理学家，这是他提出的一个实验，把猫和装有化学物质的瓶子放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这个化学物质有一半的几率可能会产生有毒的气体，这个几率就造成这只猫可能生可能死，但是猫在容器里，你要打开盒子才能知道里面的猫到底死没死，如果你不打开猫就永远处于死或不死的两种状态。”爸爸回答了一长串我似懂非懂的话。

　　“猫死没死会怎么样，没听懂。”我摇摇头，“这是个实验吗？那他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这就是个物理实验，好像跟量子有关，如果你有兴趣把物理学下去就会接触到量子力学，蛮有意思的。”

　　“量子力学啊，实验不应该会得出一个结论吗？”

　　“你也可以把它说成是一个假说，从而引发了一些物理层面的思考，为什么问这个？你们的作文题目吗？”

　　“没有，就是在网上看到的。”我对爸爸说了个小谎。

　　得到爸爸的提示后，我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了那个盒子，翻出了里面仅有的两个东西。

　　猫和瓶子，代表什么呢？

　　如果绿色的瓶子是毒药，那么我应该打开它吗？我拿起瓶子左看右看，突然发现了纸瓶子的盖子处划了一条极浅的虚线。虚线像产品包装上的切口。

　　我沿着线用剪刀剪开了瓶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一张被折叠的纸条。我倒转瓶子把瓶子轻轻地抖了两下，一张折成方形的单行本页掉了出来。

　　我展开纸张，整张纸密密麻麻的画了一堆符号，只有末尾写有一段话，“没想到我们还会相见。”

　　符号我看懂了，是摩斯密码。

　　我用了二十分钟对照摩斯密码表解出了那段话。

　　“I HAVE A CRUSH ON YOU.”

　　啊？有人喜欢我？可为什么大费周章却不留姓名。

　　我拿着纸躺到了床上，重复看了一下那句话。

　　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和我认识？我离开南平这么多年，谁认识我呢？既然认识怎么又不跟我相认？

　　字很好看，但我认不出，看来是不太熟悉的人。

　　难道真是送错了吗？

　　我好好奇，奈何干想是得不到答案的，我把盒子及其他东西又塞回了抽屉里，也许某天我会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