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雁字》秉笔长长

2、就这样结婚了

　　玉溪镇依水而建，街上的人们大多穿着宽大袖口和裤脚的短衣宽裤，熙熙攘攘的街道旁支立着各类小摊，络绎不绝的游人与从街头贯穿到街尾的大商小贩大呼小叫里掺杂着孩童的欢声笑语。
　　林槿悰看着古代的市井风光脚下轻快了些，好奇地边走边看。
　　左顾右盼间一个男子面对面向她走来，正巧骑着马的游人从林槿悰身边走过，街道的空间被缩窄，二人无法相避齐齐停下。
　　她转头无意间与男人对视了一眼后错过眼神看向远处，在她没注意的视角里那人怔愣了下。
　　正巧街道又变回宽阔林槿悰迈步与男人错身而过，在二人平行的瞬间，男人开口叫她：“林小姐。”
　　“？”
　　林槿悰转身看他，叫她的青年长得丰神俊朗眉宇间又透着股书卷气，漆黑的眸子灿若星光。
　　顾绥知对她躬身行礼：“林小姐，我刚从雒阳归来才得知先生仙逝，恩师于我如亲父一般，若不打扰在下可否叨扰祭奠恩师？”
　　一旁的摊主听到二人说话顺嘴问他：“绥知你不是中秀才了？去雒阳赶考如何？”
　　顾绥知摇了摇头：“没考上。”
　　林槿悰看着男人不卑不亢的样子猛地想起来了：这人叫顾绥知，是林父资助的学生也是玉溪镇第二个中了秀才的人，听父亲说过他家人丁稀薄又老来得子，好像现在就剩他一个了。
　　见气氛要变得尴尬她对顾绥知说：“父亲跟我提起过你，你若想来去林宅找我便可。”
　　顾绥知点了点头，林槿悰深深看了他一眼将他的样貌记住后对他作揖离开。
　　一路上直行，远远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再向前走，一座白墙黑瓦的庭院映入眼帘。
　　林槿悰推门进去，看到“几”字形的回廊边均匀分着十几间教室，曲折的长廊上站着几名捧着书摇头晃脑的稚童，教书先生执笔站在漆柱边带着读书，朱红毛笔点一短句，领读一遍，学生读一遍，到一完整句时，就画一个圈算完。
　　声音清脆嘹亮，透过被她打开的大门传向远方。
　　她放轻足音边走边看，先生见她来了也只是原地作揖，她颌首示意后不做打扰，将整个庭院转完后心中也就有了底。
　　一间教室中多的有三四十人少的也有十几个人了，林槿悰坐在园中一隅心中思量着，无论如何这间私塾不可能让。
　　一是因为这是林家父女的遗愿，二是此间学堂是她唯一的底牌。
　　她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教师如若脱离这个堪称得天独厚的学堂那这种时代下她就真的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也没有发挥她价值的机会。
　　思及此处她向不远处教书的先生看去，注入式的教育还是太过古板，不论古代还是现代虽教书的方法不一样但总归是教育。
　　不要等回府看看先生们的教案将私塾的教育方式和模式改改是不是会发展地更好？
　　她见先生要只对一个学生先讲过后学生复述，其他学生无事可做就会推搡打闹。
　　起身向他们走过来，眼睛对着稚童们扫过。
　　留意到有四五个已经背过正在温习喃喃自语的学生，走到他们身边温声道：“你们既已熟读，可愿做‘小先生’帮一帮同窗？你们做得好我就给你们奖励。”
　　孩子们面面相觑，随即眼中泛起新奇的光。
　　很快，几个人一组，相互学习交流，朗朗的的读书声再次响起，比方才更多了几分生气。
　　与学生讲完课业的夫子见此情景先是愕然，随即稍加思索得其精妙之处，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惊喜：“小姐此法甚妙。”
　　林槿悰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学生们道：“夫子不如先添一个学得最好的门生，让他跟着管理学生？”
　　夫子问道：“这是何意?"
　　她细细与夫子讲起“课代表”的用途与管理方法，无非就是将学生们的积极性调动到最高的同时还有人规劝防止偷懒或跟不上。
　　夫子听得连连点头看向她的眼里充满欣赏与赞叹，她与先生交流心得原理后不再打扰离开书院。
　　她在回府的路上走着，远远的就看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林宅门口，小厮躬身迎着从车厢下来的人，一连走下好几个，无一不是锦缎华服周身朱红黛绿，昂首挺胸走进林宅。
　　原来林涛这是搬救兵去了，这要回去肯定是一场恶战。
　　根本就不想跟他们胡搅蛮缠了，林槿悰下意识狠狠退后一步打算先休息一会，她这猛地一退让身后的人避之不及，没站稳连人带东西滚落在地。
　　她也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捡掉落的东西：“抱歉抱歉……”撞落在地的是大大小小的木牍与粗细各异的毛笔，有的滚落得老远顺着沟渠消失不见。
　　“对不住，多少钱我赔给你吧。”她拿着东西一抬头，与顾绥知对视。
　　她这才发现青年虽穿戴干净整洁但身上衣衫还是有着细密的补丁，毛笔不是硬毫甚至用不起竹纸所以买了最便宜的木牍。
　　看着他这样子脑中顿时火光乍现，一个贫困拮据的秀才难道不是正正好的利用对象？
　　顾绥知侧着手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垂着眼睛样子好似有话要说正在踌躇。
　　林槿悰微笑着看他：“我有件大事想与你商量，顾公子若不介意我们移步茶馆边吃边谈？”
　　“天字雅阁两位！”小厮引着二人落座，将菜单递到林槿悰手里。
　　她随意扫了眼报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就将菜单推到顾绥知面前：“不必客气，就当我赔你的笔了。”
　　他低头看到菜单上的价目摇了摇头：“林小姐点的已经足够了。”
　　小厮将茶叶摆好后识相退了出去，林槿悰熟练地沏茶倒水往顾绥知的杯子里添满茶水：“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让你不接受或者生气，但我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请讲。”
　　“我想问问你，你可否愿意嫁我为夫？”
　　“咳咳咳！”顾绥知猛地呛住，咳得面红耳赤一时停不下来。
　　见他反应这么大林槿悰快速解释说：“因为我家生意现在大半在我姑姑手上，要是牟利还好一旦赔钱她就将亏空记在我家账上，这小半年亏空不小，她现在希望我联姻弥补‘欠’她的钱。”
　　她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但我不愿，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与我做笔交易。”
　　“你入赘到我家，通过结婚收取份子钱填补亏空摆脱他们。”说着将身上挂着的玉佩解下推过去：“林家可供你继续读书学习，只要你借用给我你的身份名声，钱财可保你无忧。
　　说罢静静看着顾绥知，她说话间顾绥知的神色已从无措变为思考。
　　静默了会顾绥知动了，他伸手从衣襟里取出了封信：“我也有有件事想与林小姐说，只是一直不知如何出口，”他将信拆开递给她：”所幸小姐也正有此意。“
　　林槿悰将信接过细细看起来，看着前几行心里就有酸涩蔓延。
　　原来是林父自觉身体孱弱可能时日无多便写下封信给自己最亲信的徒弟，信中的谆谆话语在结尾写道：
　　悰性柔慧芊，为吾质心牵挂，若你愿意可否日后替吾照拂她，伴其左右，为其分忧。
　　林父可能早就思虑到了林槿悰以后的生活，对顾绥知的托付也只是到了“伴其左右，为其分忧。”至于如何来做，主动权就交到了她自己手上。
　　顾绥知嗓音天性凉淡如清泉之音：“绥知愿报先生教诲之恩。”
　　林槿悰眨了眨眼，对他说：“为期三年，三年之后我便还你自由身。“
　　顾绥知将信重新折好放回怀中，与她对视：“好。”
　　“我们只是合约夫妻，仅此而已。”
　　“对。”
　　“你若也有需要也可向我提，不必拘礼。”
　　“嗯，没有。”
　　二人一唱一和约法三章，当即决定后林槿悰叫人拿来纸笔挥挥洒洒写下聘书，一式两份。
　　她吹了吹墨迹将聘书推过去：“顾公子的嫁妆，便是那根毛笔罢，明日我便带媒人提亲择黄道吉日。”
　　顾绥知看着她问：“为何如此着急？”
　　茶水刚好现在能喝，林槿悰一饮而尽，唇边沾着水润：“就是着急才这样出此下策啊，这事还得慢慢说……”
　　还没等林槿悰将快速编好的故事告诉他一个林宅的小厮随着茶馆的人进了包厢：“小姐，您姑姑在府上等您派我来找。”
　　“噢。”
　　林槿悰站起身将聘书放进袖子又掏出块银子递给小厮：“你在这陪他吃饭，将人照看好。”说罢对顾绥知颌首告辞。
　　只留下小厮一面蒙的与未来的姑爷大眼瞪小眼。
　　她一路走到林宅门口，看着这红漆金雕大门深深吐出口气，接下来就让我会会你吧，我的好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