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留学后登基为女帝》明明烧烤

17、雪夜惊鸿

　　顾御史这次可抓住了不少人的把柄。

　　之前在工程队伍里发觉不是流民的，只是留待不发而已。等到活计干的越来越多，甚至水泥厂也已经建好之后，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

　　他站在在新建的水泥厂高台上，官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身旁是打着哈欠看热闹的楚凌，此刻还不痛不痒地说道：“顾大人，早就直接把他们抓起来不好么？”

　　顾寒舟微微摇头：“当时还搞不清楚他们的根脚。”

　　他动了动足尖，不远处是刚出窑的灰泥堆成的山丘，远处流民正将石料装车，最近他们越来越有力气和经验了，活儿干得也比刚开始要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顾寒舟自觉是个冷心冷肺的人，见到温暖的这一幕也不由得感慨着，殿下的计策真是妙啊，让这么多有可能饿死的流民多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暗自锁着那群人，他们三五成群，抬石板的动作像是受过一些专门的训练，或者体力活干多了，而且与旁人不同，他们歇工时总聚在角落里低声交流。

　　“传令下去，今日领钱的时候所有工匠按籍册列队，我要看看他们。”他吩咐道。

　　小吏虽然不明所以，但都扬起笑脸安排下去。流民们也没什么反应，一日之中只有发工钱的时候他们最为开心，莫说是排队让各位大人们看看热闹，便是要他们对着皇城方向磕头谢恩也心甘情愿。

　　人群中唯有几个结实汉子相互对望，他们倒也警惕，表现得十分谨慎，只是趁着歇工时小声交谈了几句，流民们和小吏都没看出来不对，只有顾寒舟拿着答案去解题，觉察出几分蹊跷。

　　书吏捧着厚厚的名册开始唱名，拖着长调的声音倒像是首催眠的曲子，流民们劳累一天，此时懒洋洋地挨个上前，在印泥盒里蘸了手指按下红印，领了铜钱便四散而去三五成群下工。

　　顾寒舟从高处缓步走下，他面容白净又穿着月白色官袍，在一众粗布衣衫间显得格外扎眼。

　　楚凌也紧随其后，这位世子爷穿的就更加华贵逼人，衣服上的绣纹看不出是什么，但即使是再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件衣服价值几何。

　　顾寒舟看似随意地踱步，目光却锁定了队伍中段那几个壮汉，他安静等待着，当书吏念到“李铁柱”时，一个黑脸汉子应声上前，右手虎口厚厚的茧子在他按印时暴露无遗。

　　“且慢，”顾寒舟突然开口，他走到那汉子面前审视道：“你是哪里来的？”

　　那汉子像是被吓懵了，半晌才回话：“小的是从北边逃过来的，那北狄实在可恶，把我们村中妇女老幼全部屠杀殆尽，我这才逃向京城。”

　　这话响亮又清晰，旁边围观的流民们也差不多是这种经历，一个个都被勾起了伤心事，黯然地回想起自己是如何逃向京城，还有几个安慰他道：“没事，都过去了。”

　　“那你额头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你上过战场？”

　　那汉子咧嘴笑了：“大人说笑了，小的这疤是……”

　　“是被弯刀所伤吧，”顾寒舟面无表情截断他的话，目光扫过另外几个缓缓后退的壮汉，“尔等难不成真以为我是瞎子么，扮作流民混入工地三月，本官会毫无察觉？”

　　楚凌笑道：“顾大人真是好眼力。”

　　他生涩挽剑挑起李铁柱身上的包裹，一张羊皮卷绘图掉落出来。

　　这下不用旁人说，流民们何曾见过做工也要带着羊皮卷的人？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躲远，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叫喊道：“大人，他有同伙的！”

　　顾寒舟没说话，只是将视线投过去。

　　那汉子嚷嚷的声音更大：“真的，他们几个就是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正在说话，旁边一个精瘦男人便要掏出匕首刺向顾寒舟。

　　楚凌眼神一凛，手腕翻转间剑鞘精准击中贼人腕骨。几乎同时，顾寒舟旋身避开锋芒，他居然有武功在身，难怪敢在人群之中挑破此事。

　　“楚世子，留活口。”顾寒舟声音沉静，几个小吏赶忙上前护着他，早有准备的官兵把这里围了起来，精准地找出来早就盯紧的细作们。

　　楚凌的剑尖抵住那精瘦汉子咽喉，扫视骚动的人群：“可还有其他人？”

　　精瘦汉子紧抿着唇坚决不说话，血从嘴角渗出，一派宁死不屈的模样。

　　顾寒舟缓步走向新砌的水泥窑，火光在他清瘦的侧脸跳动，众人纵使是着急回家的也不敢出声，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顾寒舟今日当众发难，正是要借此机会警告流民中鱼龙混杂的势力，一切都在殿下的监控之中。

　　“你不说自己是何身份，我也清楚。”顾寒舟冷冷道：“带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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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见公主殿下时，楚凌也跟了上来。

　　他是个没规矩的性子，最近这段时间更是像个粘包般寸步不离，不过顾寒舟想到了自己还在家乡的弟弟，也不忍心多说什么。

　　楚凌却没想那么多，好友谢寻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说是要写文章投稿，他搞不懂那些事情也识趣地不再多打扰。

　　以前总一起玩的纨绔子弟们出门便是斗鸡逗狗，玩多了也无趣，还不如跟着顾御史办好以工代赈的差事。

　　“臣奉命查办西山细作案，现已水落石出。五名要犯皆已招供，其受幽州指使，意在流民中宣扬公主得位不正的谣言、破坏以工代赈的政策。后来发现水泥的作用之后，又开始窃取水泥秘方，不过在他们的藏身之处搜出密信来看，应该还没有得手。”顾寒舟开门见山说道。

　　“嗯，楚凌呢？”沈执锐问道。

　　“啊？臣……”楚凌只是跟上来凑热闹，可没什么心得要汇报，搜肠刮肚执礼道：“回殿下，臣连日督工所见，流民皆感念殿下仁政。如今西山工程进展顺利，新筑城墙较原定时日提前三日完工，所用银钱也比预算节省两成。”

　　“这倒不出奇，工部向来虚报预算。”沈执锐淡淡道。

　　见公主殿下微微颔首，看起来没有不满意之处，他语气渐稳：“前日发放工钱时，有些流民之中的传言说要跪谢天恩，有生之年得见圣主。臣观之，民心所向俱在殿下。”

　　沈执锐笑了：“莫要说这般阿谀奉承的话。”

　　“微臣不敢妄言。只是流民们有人将殿下颁布的政策编成了顺口溜，如今整个工地上千号人，以及他们的家属甚至是城中百姓都在传唱。”

　　顾寒舟适时补充：“那童谣就连孩童亦能上口。”

　　沈执锐沉吟片刻，将林逐鹿叫了进来。

　　林逐鹿向上行礼，沉静道：“殿下。”

　　沈执锐道：“你们两个把那顺口溜重复一遍，逐鹿听着，看能否在下期报纸上登出。”

　　楚凌与顾寒舟相视一眼，齐声诵道：

　　“十月半，雪压枝，公主令，修劳役；

　　冬月寒，北风急，开官仓，放粟米；

　　腊月到，年关近，发饷钱，扯新衣。”

　　林逐鹿执笔疾书，眸中渐亮：“殿下，此谣既合时令又传政令，确实可以在报纸上刊登，甚至我们可以叫人在民间大范围传颂这些顺口溜。”

　　楚凌帮腔道：“可以从一些说书的摊子开始，还可以编一些……比如说《顾御史雪夜擒细作》的话本，保准三日传遍全城！”

　　“好，那你们两个都尽快去做。”沈执锐吩咐道。

　　暮色四合，城东茶馆早已座无虚席。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声如洪钟：

　　“列位看官！今日不说前朝演义，单表一桩我大宣朝雪夜擒谍的奇案！话说十月廿三那夜，西山工地上北风卷地，大雪没膝——”

　　他将故事娓娓道来，说顾寒舟在工地上恪尽职守。此刻忽然压低声量，茶客们不由得倾身向前。

　　“但见顾御史青袍一闪，竟踏雪跃上三丈高的水泥窑顶！那细作刚点燃火药引信，猛见月光下拖出丈长黑影，吓得魂飞魄散——！顾大人剑指北斗，暗处竟涌出三百玄甲卫！”

　　茶博士适时敲响铜磬，满堂喝彩。

　　顾寒舟在角落里苦笑，对着主座殿下告罪：“殿下，属下不曾……”

　　“倒也无妨。”沈执锐摇头道，“市井传奇，总需几分演义。”

　　谢寻今日也在，裹着月白单衣坐在楚凌内侧，此刻他忽然倾身，语带赞叹：“顾大人的英姿，确实适合雪夜惊鸿这个美名。”

　　楚凌莫名觉得拥挤，他向里一看见谢寻只穿了件单衣，恍然大悟，往旁边挪了半尺：“谢兄，你冷便直说，挤过来干什么？”

　　“楚兄见谅。”谢寻歉然垂眸。

　　沈执锐目光掠过谢寻冻得发红的指尖，忽然将手边的墨貂斗篷递去：“ 穿这么少，逞什么能。”

　　谢寻本欲解释中衣乃西域绒棉所制，话至唇边忽转作浅笑，大大方方接过来：“谢谢殿下体恤，臣感怀于心。”

　　楚凌盯着那似乎合身的斗篷，又瞥见谢寻领口若隐若现的夹棉内衬，浓眉渐渐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