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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局 ...

  •   梁尘一直觉得人生充满了遗憾,每个人都有一个两个,或者很多个,只是很多人把它们放在心底,不说疼罢了。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痛感会变得迟钝,但是不会消失,等多年以后也不能若无其事的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梁尘的遗憾是自己开悟得太晚,太多的人情世故是在工作了好几年以后才明白。

      干靖在约梁尘找几个玩得好的再聚聚,叙叙旧,地点就在干靖家的一品居。最近干靖请了个烧江南菜的厨师,让梁尘来品鉴一下正不正宗。梁尘欣然同意了,有好吃的,总让人心生愉悦。
      “有件事我要先和你打个招呼,江毅在问他能不能来?”干靖小心翼翼地问梁尘,她大概也知道这件事八成,不,应该是九成九是NO,但是还在硬着头皮试,“我们和江毅也很久没见了,就一起好了,人多热闹。要不,我还要找时间另外再开一桌,有点浪费。”
      “你家的那个家底有多少,谁不知道?怎么会差那一顿饭?”梁尘都懒得看她,让她和江毅同桌吃饭,还不如让她和干靖养的那几只不讲卫生的鸵鸟一起啃白菜,“要不我就不来了,那天我有别的事情,我记得........”
      “ 我错了,我错了,就我们几个,好吧?”干靖深深后悔今天充当江毅的说客。
      梁尘不能埋怨干靖,因为干靖的老公褚和野是江毅的好兄弟,所以干靖的立场有时候会出现偏差。

      她知道江毅想要做什么,因为过年前,他给梁尘打电话,问她还要不要回来。
      按照以往的习惯梁尘会立刻挂电话,但是江毅他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谁知道却是问梁尘要不要回来?
      “回来啊,春节会回来,”梁尘很正式的回答他。
      “我说的你要不要回来,从江南回启城来,定居、工作、生活?”这时梁尘才明白他说的回来,不是指春节回来过年的“回来”,而是要不要回启城生活。
      “有区别吗?和你有什么关系?”梁尘觉得很好奇,江毅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如果你回来,我就等你。”
      “我不会回来了,我更喜欢江南,这里更适合我。”梁尘没有思索就回答。
      “那我去江南,见面谈。”
      “不用了,江毅,我有我的生活和工作了,而且,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谈的?”
      “你真的不给我机会吗?一次?”
      “别人打了我的左脸,我不会再把右脸伸过去给他打。”梁尘平静地和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早就给过你机会,你已经做过选择了。
      梁尘觉得认识江毅是她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件事,今后和江毅最好的关系就是成为陌生人。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人没珍惜就是没珍惜,先错过的人没有脸回头,不珍惜的人没资格怀恋,是啊,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这都是自己选的.........
      当年梁尘觉得自己是跪着的那个人,现在换成了江毅.......

      当梁尘晃晃悠悠开着她四个圈的的小白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一品居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
      褚和野没来,说能喝酒的都没,没意思,他到别的场子先喝点,再来这里。大概是对梁尘不让江毅来颇有微词,但是也没办法,毕竟他家里还是干靖说了算。
      梁尘对褚和野的小心眼不屑于顾一下下,要不是看在干靖的面子上,凭他和江毅同穿一条裤子的革命奸情,梁尘绝对把他也列为拒绝往来户。8年间梁尘隔绝了和江毅有关的一切东西和人。
      裴泯然和杨侨在喝干靖珍藏版的普洱,艾林远和越仔在室外边抽烟,边研究褚和野不知道哪里淘来的石头门墩儿。
      梁尘一到人就齐了,大家陆续入座。
      干靖在梁尘左边坐,右边是缪葭,缪葭在啃东坡肉的间隙问干靖:“你家褚和野呢?今天怎么没出席?“
      “记得三十二班的殷喆吗?他们一起吃饭去了。”干靖告诉缪葭,“殷喆最近在和老婆闹离婚,他们在劝他。”
      “离婚?就殷喆的卖相,他还要和别人离婚?有人能嫁给他,已经是瞎了眼了。”梁尘嘴里一块红烧肉,一边嘟囔着。
      “他和一个女的一起合伙开了一家茶庄,女的离过婚,接触久了就生情了,看老婆各种不顺眼,连还没周岁的孩子都不要,净身出户也要离婚。家里爸妈都要和他断绝关系了,因为儿媳妇很贤惠,又孝敬公婆。”干靖叹了口气,“他老婆真可怜,每天哭,都快抑郁了。”
      “那你家褚总他们劝得了吗?都这样了,感觉殷喆铁了心要离婚。”缪葭觉得事情比较严重。
      “是啊,两边都僵持了,殷喆老婆死活不离,要找那个女的去要说法。殷喆打了她,说不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会死的。”干靖苦笑着说,“所以,我家他们去劝老殷去了。”
      “真是的,这可怎么办呢?好像很难办。”缪葭摇摇头。
      “那就让他去死,不死就看不起他。”梁尘平静的告诉干靖,“你告诉褚和野,这种事情不要掺和,要离要死随他去,什么玩意儿?要死要活,我都怀疑他不是男人。”
      “殷喆说他从来没有给那个女人买过任何的东西,也没给过她钱,她在殷喆这里什么都不图,是真爱,唉,”干靖又叹了一口气,“鬼迷心窍了呢!”
      “小三不图他的什么?他信,别人谁信?!茶庄不是钱吗?”梁尘夹一块松子鱼,幽幽地说,“反倒家里那个任劳任怨给他生孩子,照顾他爸妈,做家务,才是不图他什么!真是犯贱!”

      “丫头,说谁犯贱呢?”一个声音在梁尘身后传来,“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还是那么恶毒!”
      听声音梁尘就知道是褚和野到了,恨恨的转过头:“褚总,你属猫的吗?怎么没有一点声音呢..........我说的是有些人.......”
      后面那句是骂褚和野,因为梁尘看到了和他并肩站着的江毅,而江毅一脸讥笑的盯着她。

      梁尘没想到这样的和江毅见面,她一直觉得和江毅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或者死生不复相见,8年以前就应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梁尘目光里的笑意顷刻间冻结,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震惊下的空白,随即,像被投入石块的深潭,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难以置信,慌乱,以及一种迅速燃烧起来的、滚烫的东西。

      “褚总喝了酒,我是送他过来,”江毅说着,拍拍干靖,干靖很识趣地站起身来,让出了座位,江毅坐在干靖的位置上,“顺便和大家叙叙旧。”最后一句话明显有所指。
      八年未见,梁尘不再是记忆里那个穿着宽大校服、留着短发的女孩。她穿着剪裁利落的浅灰色西装,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沉静的、疏离的气场,与他记忆中那个亦步亦趋的影子,判若两人。这种陌生感让他心脏骤然紧缩。
      江毅从那种失态中迅速恢复过来,他将褚和野安置好,然后极其自然地,坐在了干靖让出的那个位置上——梁尘的左手边。

      他身上带来的,不再是记忆里的肥皂香,而是一种清冽的雪松与海盐的后调,混合着淡淡的酒气,形成一种成熟的、带有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侵占了梁尘周围的空气。

      饭局继续,话题却不可避免地绕到了他们身上。
      “真是没想到,咱们班的金童玉女,今天能凑齐了!”有人笑着打趣。
      “金童玉女”四个字,像一根针,轻轻扎了一下时光。

      江毅忽然笑了,他侧过身,面向梁尘,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她椅背上,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包围圈。
      梁尘想站起身,但是左手被江毅紧紧拉住,不肯松手。
      梁尘抽了几次,江毅死活不松手,,大家都在觥筹交错,只有对面的裴泯然一脸不解地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啦?”
      梁尘当然不敢让别人知道在桌布下面,江毅死死攥着她的手。她立刻换上“没事”的表情,裴泯然一副“就知道你在胡闹”的了然表情。
      你还是那样口是心非,喜欢胡说八道,脸都不红一点。”江毅说完叫了服务员拿了一套新的餐具。
      “梁尘想站起身,但是左手被江毅紧紧拉住,不肯松手。
      梁尘抽了几次,江毅死活不松手,她立刻生无可恋的看向干靖,但是干靖在和老公说什么悄悄话,笑得山花一样烂漫,根本没有空注意到她。
      再看向其他人,大家都在觥筹交错,只有对面的裴泯然一脸不解地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啦?”
      梁尘当然不敢让别人知道在桌布下面,江毅死死攥着她的手。她立刻换上“没事”的表情,裴泯然一副“就知道你在胡闹”的了然表情。
      “你可以举起左手,让大家都看到的。”江毅左手熟练的摆好餐具,并倒好了酒,轻蔑地笑着小声和她说,“看看他什么表情。”
      梁尘才不敢冒险,江毅吃准了她的想法。
      “你放开我的手,”梁尘低声说,“这样像什么样子?”
      “你在挂我电话的时候那么嚣张,你拒绝我来吃饭的时候那么英勇的啊!”江毅挑衅一样看着梁尘,用欠扁的声音继续说,“再来一次啊,让我看看你六亲不认的样子。”
      “听说梁总监现在在苏州混得风生水起,酒量想必也练出来了吧?”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桌上安静下来,

      “比比?”他举起手边的分酒器,里面透明的液体晃动着,他的目光也像醉了般,灼灼地锁住她,“输了的人,明天无条件陪对方做一件事。”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想起了高中毕业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在众人的起哄下,与万荏苒喝了一杯“交杯酒”。而梁尘,默默地提前离开了会场。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
      梁尘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带着几分少年气的执拗和挑衅,只是,如今这执拗底下,沉淀了太多她看不懂的复杂。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好。”她没有去看那杯酒,只是看着他。
      然后,她用空着的右手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一直未动的白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我输了。”她放下杯子,声音因酒意而带上了一丝沙哑,眼神却清亮得逼人,“江总想好要做什么,通知我。”

      江毅彻底怔住。他还没说比什么,规则如何,她就干脆利落地认了输。
      只有梁尘自己知道,这场较量,在八年前的那个夏夜,就已经定下了输赢。她输掉的不是酒量,而是整个兵荒马乱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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